1945年10月10日上午,国共双方代表在重庆桂园客厅签署了《国民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签字仪式结束后,毛主席下楼跟现场的国民党代表一一握手,对他们表示祝贺。当天,蒋介石再次邀请毛主席夜宿林园官邸,两人相谈约半个小时。
至于这半个小时谈话内容,国共双方的记载不尽相同。毛主席秘书胡乔木在回忆录中这样记载,“毛主席说,蒋介石总要找我长谈,说我们二人能合作, 世界就好办;还说,国共两党,不可缺一,党都有缺点,都有专长。我们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十年之内总要搞个名堂,否则对不起人民。”
10月11日早晨,毛主席和蒋介石共进早餐后,进行了最后一次商谈。蒋介石再次表示,“关于解放区的问题,政府决定不再迁就。”这意味着蒋介石不肯承认解放区政权,毛主席则告诉蒋介石自己回延安后,周恩来、王若飞将继续留在重庆进行商谈。
不难看出,双方最后一次会谈依旧没有达成共识。上午9点半,毛主席在张治中的陪同下,乘坐小汽车来到重庆九龙坡机场。蒋介石没有到场,他派陈诚来送别。毛主席很快顺利回到延安,历时43天的重庆谈判就此落下了帷幕。
10月17日,毛主席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关于重庆谈判》的报告。报告一开始,毛主席对重庆谈判结果有清醒的认识:
“讲一讲目前的时局问题。这是同志们所关心的问题。这一次,国共两党在重庆谈判,谈了四十三天。谈判的结果,已经在报上公布了。现在两党的代表,还在继续谈判。这次谈判是有收获的。国民党承认了和平团结的方针和人民的某些民主权利,承认了避免内战,两党和平合作建设新中国。这是达成了协议的。还有没有达成协议的。解放区的问题没有解决,军队的问题实际上也没有解决。已经达成的协议,还只是纸上的东西。纸上的东西并不等于现实的东西。事实证明,要把它变成现实的东西,还要经过很大的努力。”
由此可见,重庆谈判没有达到预期,笼罩在国人头上的内战阴云更没有散去。不久,毛主席发表了一首在重庆谈判期间创作的诗—《七律·忆重庆谈判》:
有田有地皆吾主,无法无天是为民。重庆有官皆墨吏,延安无屎不黄金。
炸桥挖路为团结,夺地争城是斗争。遍地哀鸿遍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这首七律诗曾一度流传于解放区,突出反映了国共两党所代表的群体、利益的不同,表达了中共以解放全国受苦受难老百姓为重要奋斗目标。鲜为人知的是,毛主席写这首诗也是对蒋介石的一种回应,因为蒋介石在重庆谈判期间已经考虑给毛主席安排一个职务。
那么,蒋介石准备给毛主席安排什么职务?当时都知道去重庆危险重重,这是“鸿门宴”,毛主席为何毅然决定前往?看完这篇文章,大家就能找到答案。
1945年8月14日、8月16日和8月23日,蒋介石向延安连发三封电报,“邀请”毛主席远赴重庆共商国是。蒋介石如此“着急”,是因为此时抗战刚取得胜利,他个人威望“如日中天”,加上得到了美苏的支持,让他欣喜若狂。
鉴于前两封电报都被延安方面委婉拒绝,蒋介石在第三封电报中以更为迫切的口吻写道:
“延安毛泽东先生勋鉴:未养电诵悉,承派周恩来先生来渝洽商,至为欣慰。唯目前各种重要问题均待与先生面商,时机迫切,仍盼先生能与恩来先生惠然偕临,则重要问题方得迅速解决,国家前途实利赖之。现已准备飞机迎迓,特再驰电速驾!蒋中正。”
蒋介石如此着急,最大原因是他认为毛主席不敢来重庆,而且从延安传来的情报显示中共内部反对毛主席去重庆的声音也比较大。蒋介石将这三封电报全部公开,如果毛主席不去重庆,到时就将“拒绝和平谈判,蓄意发动内战”的帽子扣在中共头上。
斯大林也向延安发来电报,提议毛主席尽快去重庆参加谈判。电报说:“不能进行内战,否则,中华民族的存在将受到危害。因为国际社会和中国人民希望和平,所以毛泽东应与蒋介石在重庆进行和平谈判。”
电报还说:“尽管蒋介石挑衅,想通过打内战来消灭你们,但是蒋介石已再三邀请你去重庆协商国事。在此情况下,如果一味拒绝,国内、国际方面就不能理解了。”对于蒋介石的阴谋诡计,毛主席早已看穿一切。
这里插一句,2007年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向公众开放了一批《蒋介石日记》的手稿。其中在9月29日这天的日记里,蒋介石竟然罗列了中共的11条罪状,还有决心要扣押毛主席的记载。
面对蒋介石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势,中共中央政治局接连召开会议进行讨论。8月23日,中共中央在延安枣园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毛主席认真分析了国内外形势,以及去重庆参加谈判的意义。
会上依旧有不少反对声音,但毛主席决定以身犯险。次日,毛主席回复了蒋介石的第三封电报:
“特急,重庆 蒋介石先生勋鉴:梗电诵悉。甚感盛意。鄙人亟愿与先生会见,共商和平建国之大计,俟飞机到,恩来同志立即赴渝进谒,弟亦准备随即赴渝。晤教有期,特此奉复。毛泽东敬。”
我们不知道蒋介石收到毛主席这封回电有何感想,但一定出乎他的预料。反观毛主席,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8月25日,毛主席复电美军中国战区司令官魏德迈:
“鄙人承蒋委员长三电相邀,赫尔利大使两次表示愿望来延,此种诚意,极为心感。兹特奉达,欢迎赫尔利大使来延面叙,鄙人及周恩来将军可以偕赫尔利大使同机飞渝,往应蒋委员长之约,以期早日协商一切大计。”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毛主席的重庆之行已经板上钉钉。毛主席决定做最后的准备工作,8月26日的政治局会议上,毛主席就自己离开延安后做了具体安排。毛主席就谈判的艰难程度进行了充分预测:
“(去重庆)这样,我们可以取得全部主动权。去重庆,要充分估计到蒋介石逼我作城下之盟的可能性,但签字之手在我。谈判自然必须作一定的让步,只有在不伤害双方根本利益的条件下才能达到妥协。”
毛主席还找军队高级将领谈话,要求他们一旦敌人挑衅,要给予坚决还击。毛主席甚至想到了如果蒋介石将他关入监狱,该如何应对,他说:“我准备坐班房,如果是软禁,那也不用怕,我正是要在那里办点事。现在苏联红军不入关,美国军队不登陆,国际压力是不利于蒋介石独裁统治的。所以,重庆是可以去和必须去的。”
1945年8月28日下午,毛主席、周恩来和王若飞,在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蒋介石代表张治中的陪同下,从延安飞抵延安。毛主席一身中山装、头戴拿破仑帽,唯一醒目的就是脚上穿着一双新皮鞋。
在重庆九龙坡机场,蒋介石没有安排欢迎仪式,现场只有一些工作人员以及中外记者。毛主席跟所有人一一握手后,便在机场进行了简短的讲话:
“本人此次来渝,系应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先生之邀请,商讨团结建国大计。现在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中国即将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当前时机极为重要。目前最迫切者,为保证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国内政治上军事上所存在的各项迫切问题,应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之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中国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实现上述任务而共同奋斗。本人对于蒋介石先生之邀请,表示谢意。”
这篇短短的讲话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当讲话传开后,加上毛主席真的来重庆了,一时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舆论悄悄发生了变化。诗人柳亚子更是赋诗称赞,称毛主席这一行为是“弥天大勇。”
到这里,蒋介石已经棋输一招。抵达重庆当天晚上,蒋介石在林园官邸为毛主席一行举行了欢迎宴会。早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毛主席和蒋介石就结识,但两人成为了政治对立面后,已经近20年没有见面。
宴会上,蒋介石一身戎装,胸前佩戴着闪亮的勋章,毛主席还是一身中山装。毛主席酒量不大,蒋介石平时滴酒不沾,此刻两人却几次举杯,彼此互祝身体健康。当晚,蒋介石邀请毛主席在林园休息。
从表面上来看,双方初步接触气氛融洽。8月29日,国共确定双方谈判的代表,国民党方面是王世杰、张群、张治中、邵力子4人;中共方面则是周恩来、王若飞2人。谈判开始后,双方基本上各说各的。
这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蒋介石本人对这次谈判一没诚意,二没充分准备,他根本目的之一是为了发动内战。蒋介石认为自己占尽优势,“毛泽东果应召来渝,此虽威德所致,而实上帝所赐也。”
蒋介石还认为自己有了美苏支持,胜券在握,他已经想到给毛主席安排一个职务,担任新疆主席。眼看继续僵持下去就中了蒋介石的圈套,9月3日中共方面向国民党方面提交了《关于两党商谈的主要问题11项提要》。
在这11项提要中,中共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比如拥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拥护三民主义、承认国民党政权等,蒋介石看后很是生气,“脑筋深受刺激。”蒋介石焦躁不安,他之所以还要跟中共周旋,就是争取内战的准备时间。
蒋介石在给各大战区司令部的密令中,这一点赤裸裸地体现出来,“目前与奸党谈判,乃系窥测其要求与目的,以拖延时间,缓和国际视线,俾国军抓紧时机,迅速收复沦陷区中心城市。待国军控制所有战略据点、交通线,将寇军完全受降后,再以有利之优越军事形势与奸党作具体谈判。彼如不能在军令政令统一原则下屈服,即以土匪清剿之。”
从9月4日开始,国共双方正式开始实质性谈判,谈判桌上的斗争聚焦在军队和解放区两个问题上。蒋介石处心积虑要取消中共领导的人民军队,可中共多年的革命斗争经验早已验证一切,没有了军队等待的就是屠杀。正如毛主席在“八七会议”上所说的那样,“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
中共方面为了争取和平,决定缩编军队,将所有军队改编为48个师,反观国民党当时的军队数量高达263个师。但是,国民党方面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竟然要求中共军队最多保留12个师,一度要求“交出军队。”
眼看谈判有破裂可能,中共方面再次做出让步,只保留43个师。中共代表还表示,如果国民党方面将军队缩编至140个师,中共方面则考虑缩编到20个师,也就是双方军队的比例为1比7。
国民党方面根本不采纳这个提议,始终坚持中共方面只能保留12个师。王若飞怒了,直接拍了桌子。至于解放区问题,中共方面要求国民党承认解放区及一切收复区的民选政府,国民党表示承认解放区根本不可能,“为事实所绝对行不通者。”
双方分歧如此之大,以至于接下来的8次会议几乎都在激烈争吵中结束。9月21日后,国共谈判陷入停顿状态。这让赫尔利非常着急,他站出来进行所谓的“调停”。赫尔利当时担负着美国政府给他的5项任务:
一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防止国民政府崩溃;二是、全力支持蒋介石担任中国总统和军队统帅;三是、协调蒋介石与美军指挥官的关系;四是、促进中国战争物资的生产和防止经济崩溃;五是、协调国民党政府和美国政府关系,统一所有军队。
赫尔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努力劝说”蒋介石,获得让中共保留20个师的承诺。至于毛主席,蒋介石准备安排他去西北新疆担任省长。
赫尔利认为这个条件比原先只让中共保留12个师要宽容很多,中共方面很可能会答应。事实证明,赫尔利还是太天真了。赫尔利对毛主席说:“经过努力劝说,蒋委员长同意让你们保留20个师。”
毛主席沉默很久后,不难想象,当时他一定对国民政府彻底绝望,原本是为了和平才来重庆谈判,结果蒋介石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他一直想消灭中共的军队,这还怎么继续谈下去?
赫尔利最后以威胁的口吻说:“现在要不承认国民党统一,要不就宣布谈判破裂。”毛主席则回答说:“我们的态度是:不承认,也不破裂,问题复杂,还要讨论。”赫尔利直接碰了个大钉子。
很多人对蒋介石准备让毛主席担任新疆省长这件事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笔者有两个证据能说明这一点:
一是、跟随毛主席多年的秘书胡乔木口述。重庆谈判期间,毛主席和蒋介石会面多达11次。胡乔木说:“蒋介石开出了价码:承认解放区事实上是绝对行不通的,在中共真正做到军令政令统一之后,各县的行政人员经中央考核后酌情留任,省一级人员乃至省主席可以考虑邀请中共人士担任。关于政治问题,国民政府正考虑把战时国防最高委员会改组为政治会议,各党派代表都可以参加,但是中央政府的组织和人事暂不变动。”
(参考资料:揭秘:蒋介石曾准备让毛泽东出任偏远省份的主席。来源人民网,里面有这样一段话,“共产党方面已经得到关于蒋介石谈判底线的情报,这份由中共南方局提供的情报相当准确:蒋介石在军队问题上最后可能让步到十六个师,国民大会的代表名额可以让步到百分之七。至于蒋介石说的省主席一职可以考虑邀请中共人士担任,情报援引国民党内部人士的说法是:到非让步不可的时候,蒋介石准备让毛泽东出任新疆省政府主席。无法得知,当毛主席听说蒋介石准备让他出任中国一个偏远省份的“主席”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二是蒋介石本人日记中的记载。1945年9月2日,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在日本东京湾美军战舰上举行,徐永昌代表国民党政府出席。这是一个历史性时刻,蒋介石本该在日记里大书特书,结果从解密的日记来看,这天他写得最多的却是重庆谈判。
蒋介石这样写道:“此时对共党应以主动与之妥洽,应予以妥协,并投其所好,准予整编十二师部队,如其真能接受政令、军令,则政治上当准备委派共党之人(指毛主席),以一省(指新疆)之主席,使其满足一时,以观后效,乃决心予之。”(来自《蒋介石日记》)
对于蒋介石的这一安排,毛主席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对赫尔利哈哈大笑。但是,这首七律诗也表明了毛主席的态度,他对国民党失望不已,深感和平难以实现。
纵观毛主席的一生,他有两件事非常难下决心,其中一件就是1946年跟国民党彻底决裂。很遗憾,中共和毛主席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1946年6月,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对中原解放区发起了疯狂进攻,内战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