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洪杰
这是多年前的一件平常事。那年那天,我打开箱子拿出最后积存30元钱,用手在票面摸了又摸。那是两张五元票,十一张一元票,还有五角和一角的票。大家都说,现在日子过好了,结婚讲究点,随礼拿份子,也是民心所向嘛!我看了看脚上补了几补的棉胶鞋,苦笑了。
我大舅家的二小子结婚,我是她的表妹。三十元小意思,再少就有拿不出手了。若真那样在酒席宴上,头也抬不起来。因为小气的人,要看人家白眼的。
前后屯五里路,用不了多久就到。我看了看表,10点半了,想必宴会已经开始了。接近大院,鸦雀无声。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婚宴,此时院中无一人影。我疑惑了,难道婚期改了?我摸了摸衣兜的30元钱走进院子,屋里出来人迎接,我一看是表哥与新表嫂,他们站在门前,脸上一副幸福地笑容。
表哥一身兰制服;表嫂穿一件绿尼上衣,没怎么化妆,脸却红扑扑动人。表嫂我们原来就认识,自然也不外道。表嫂上前拉住我的手:表妹来晚了,婚礼已成为过去式。这话是幽默也有点酸涩。
走进屋,还有几个客人,正在喝茶嗑瓜籽。他们向我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也就告辞离去。他们脸上都木木的,无半点喜气。表哥表嫂送出了大门。
新房布置得干净整洁,几个大红双喜字,把屋子映射的一片喜气。一个单开门的大立柜,一个貌似双人床,其实是一个小短炕,略加装饰的土洋结合产物。写字台与木椅都是旧物,只是又刷上一层油。
舅妈叫我们到厨房吃饭,表哥此时却沉郁了起来,刚上饭桌,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我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表嫂,发现她手端饭碗,眼含泪花。表哥看着我说:世俗残忍,人心不古呀。这不,因为是老乡亲,老屯户,结婚没大办。全屯人都怪罪了。多么好的发小伙伴,多么好的乡亲长辈,都不上门。见面也没个好脸儿。别说了!表嫂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下哭出了声,转身进了屋。
舅妈一边抹泪,一边嘟嘟:就不听话,多大点儿事儿呀,也不只咱一家,不都这样嘛!办了不就没事了。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衣兜。心想,何苦呢,这点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儿。困难怕啥呀,大家不都这样吗。你惹得起自己,还能惹得起全屯人吗?谁有能力改变全屯人呢!
我手放到衣兜里,那三十元钱怎么也掏不出来,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