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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列奇

解放初期。他在他们那个圈里是个人物,大凡被他盯上的猎物无一失手,所以他们那一伙称他:妙手。

妙手三十二岁,个头一米八零,蓄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戴一副二轱辘(就是圆形)墨镜,走起路来似蜻蜓点水,轻巧敏捷,看似探头探脑漫不经心,实则目光炯异视野宽泛,真像个寻找食物而又怕被人发现的老鼠。

他回来了,刚要开锁进门,见四处无人,脚一斜,只三五步,也就三五秒就打开了隔壁神算家的门锁溜了进去,简直比进自家屋门还神速、敏捷。

你说,对这毛贼,村里人既反感又不敢言,一是抓不住他的把柄,二是他那一副死了爹娘无拘无束自由疯长的大快头谁也不敢惹。

这个神算,年龄五十来岁,个头一米五上下,爱好《周易》、《奇门遁》、《麻衣相》等玄学书籍,再加上他缺乏锻炼和不修边幅显得既苍老而又瘦小,既邋遢而又猥琐,人们都说他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经常出门肩搭一个脏不垃圾的黑色搭裢(就是中间开口的布袋子),不免让人想起他像是个云游四方的僧侣或道人。其实他鬼点子特多,也能说会道,经常游走乡间庙会剧场,摆一地推看相算卦维持生计。自诩神算。

这天,神算和老婆去县城时见过妙手,他们还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各走东西。他们俩虽是邻居,一个是光棍,一个是儿子发热未能及时救治而夭折的孤男寡女,他们两家很少来往,再加上妙手在村里的不良影响,神算也就与他以邻为壑。

神算回家发现家里被盗,他第一感觉小偷准是妙手:他去村长家报了案。村长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脏,尽管妙手臭名远扬,但你没捉住人家脏么。神算一想也是,只得窝着一肚子火悻悻回家。

第二天,神算像没事人一样,去街上买了一瓶烧酒和些许小吃,回家把屋里仔细布置了一番,然后找到妙手说他最近有点烦,想找个人聊聊天、喝喝酒,思来想去还是隔壁邻家好。

妙手很惊讶,他想这神算是不是算出是他偷了他,他望了一眼神算故做镇静地笑了笑,说:“咋!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不请老哥你还请我?”

神算说:“你下次请我。”

妙手说:“好,一定、一定。”

晚上,妙手如期而至,他们一阵寒暄,神算不慌不忙边倒酒边说:“老哥失窃了,我很郁闷。”

“什么什么,失窃!”妙手先是一怔,然后又拿出很关心的样子问:“失了什么?”神算不紧不慢地说:“二百元,可你嫂子嘟囔个不停,被我骂走了。”

“哎呀!老哥真乃财大气粗,这好,这好。”妙手端起两杯酒,递一杯给神算说:“老哥,干。”

“干。”神算接过酒杯与巧手一碰一饮而尽,然后又拿起酒瓶边倒边说:“他妈的,我就想这小偷纯粹一副猪脑。”

“怎么?”妙手一愣,手中的杯子都忘了放,急问:“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我骂,我就瞧不起这小毛贼,他那双贼眼要是长在猪头上连泡屎都找不着。”

“哈哈哈。”妙手一头雾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大笑一声后说:“老哥你说这话我听不懂,还嫌偷得少?”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各行各业都分个高手低手,人家高手一入境界就显出不一般的智慧,什么值钱、什么好出手、什么好携带、什么不宜被发现,等等等等都清清楚楚,不像这小毛贼,抓了个芝麻漏了个西瓜。”

“喝,今天能与老哥同饮,高兴,咱兄弟俩边喝边聊。”

“喝。”又一杯下肚,神算又拿起酒瓶,分别为他们把酒倒上,接着又说:“兄弟,不在我骂这长着猪脑的小偷,他只瞅柜里的钱,为啥眼光不抬高一点瞅瞅柜子上面的窑窝(过去人们给土墙上挖的可以存放东西的小窑洞)。”

妙手越听越高兴,越听越激动,他斜睨了一眼柜子上面的窑窝,只见里边放着一个有碗口大小的纸包。他兴奋极了,立马双手端起酒杯递给神算:“老哥,借花献佛,我敬你一杯。”又说:“你真是有钱胆也大啊,怎么那么多钱放在家里,为啥不存银行。”

神算似乎喝多了似的,眯着双眼说:“兄弟,你小,不懂,那东西不是给银行放的。”

“啥东西。”

“这不能说,我一说你口一松,又会给我招来小偷。”

“老哥,你把我认谁了,我打小尻子松可口不松呀。”

“那也不能说,那可是老哥我后半辈的命呀。”

“那么重要,是金条还是慈禧尿盆。”

“不是,但对我来说可是宝中之宝。”

“啥!这么玄乎。”

“不说了,不说了,我喝高了,头晕,让我睡会儿。”

妙手站起,又望了一眼柜子上面的窑窝,看了看昏昏欲睡的神算,大声叫道:“哥,那我打麻将去了,你休息。”

神算支支吾吾答应着,扬了扬手说:“你走吧。”当聆听到妙手的脚步渐渐远去时,他立马睁开双眼望了望柜子上的闹钟,时针与分针刚刚重合在十二点上,他把灯一拉,睡了。

不到半个时辰,神算清清楚楚听到有人推了一下房门走了进来,他佯装沉睡,还打了几声呼噜。他清楚,摸黑进门的就是妙手。他依然佯装入睡,呼噜打个不停。

妙手确实动作敏捷,就像猫逮老鼠,“嗖”的一纵双脚就蹬上了柜子,左手一下就摸到了窑窝里的纸包,只听“啪”的一声,他跌了下来,伸进窑窝的手戴着一个铁夹子出来,只觉鲜血淋漓,妙手疼晕了,他不能动又哭不出,想卸掉手上的夹子一只手又不可能,只得躺在地上哀嚎“哥、哥、哥……”

神算还是装着醉酒的样子,只听嗯嗯嗯的答应就是迟迟不肯起身。妙手疼痛难忍,不住地喊着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神算把灯一拉,如梦初醒似的大叫一声,“呀!兄弟,你怎么啦?”

“哥,别问了,快给我把夹子取掉,我认错,我认罚。”

“别说错了,先说前天我那二百元是不是你偷的。”

“是,是,是,我还给你,还给你。”

“还,这不行,你还得写一个认错悔改书。”

妙手已经疼得浑身发抖,他连连点头:“写,写,写,你快去掉夹子,让我把手包一下。”

“不行。”此时的神算可真成了一位汉子,他望着妙手那血淋淋的手没有一点恻隐和怜悯的意思,反而显得更加威严和认真。他说:“必须先写。”

妙手不得不按神算的意思写到;我错了,偷了神算二百元,今晚行窃被神算在家用夹子夹住,以后永远不再偷窃,好好做人。

天明,神算让村长看了妙手的悔过书,村长说只要他认识错误就对了。神算不行又去了乡政府,政府工作人员听了他的陈述对他敢于同不法犯罪分子做斗争的行为进行了表扬,但又对他的不当做法给于了指正,然后把妙手约来对其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下,神算也表示愿给妙手支付药费。妙手顿时感激涕零,当即表示他要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