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里长安,毁于福特
记得前几年在网上看过一个很有画面感的分手文学段子:一个很自恋的人在分手的时候和对象说:“你刚刚失去了全世界最好的我,你再也不可能遇到像我这么适合当对象的人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而与此同时,另一方的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谢天谢地,可算摆脱了这么个下头玩意儿了,我以后就算一个人单着也不会再跟这种人谈情说爱了。”
我之所以要在这里重提这么个老掉牙的段子,是因为我最近在我们的老熟人——《纽约时报》上刷到了两篇充斥着诡异CP感的评论文章,一篇叫作《与中国分手很难》,一篇叫作《中国是如何失去美国的?》。如果不是因为纽时把它们归类到了整体画风偏严肃的“观点”(Opinion)专栏,我甚至一度还以为自己是在看英文版晋江网上的什么古偶虐恋狗血文呢。
今年9月末10月初,纽时刊发了一篇题为《与中国分手很难》的文章,文章作者彼得·科伊(Peter Coy)是纽时经济专栏的资深撰稿人。在这位仁兄的笔下,以福特和苹果为代表的美国企业仿佛并不是精于算计的跨国资本集团,而是活脱脱成了困于虐恋之中无法自拔的“恋爱脑”。
以福特为例,彼得·科伊说,因为和中国的合作,现在的福特在美国都快被拧成麻花儿了:一方面,福特面临着美国国会的重重施压,后者要求彻查福特在密歇根州电池工厂,尤其是查清楚福特和其合作伙伴,也就是中国最大的电动车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之间,究竟有没有啥“危及美国国家安全”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另一方面,包括福特在内,很多美国人又不得不无奈地承认:美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实在是落后中国太多了,除非师华长技,否则再过上个三年五载,美国车企只怕是连中国车企的尾气都吃不到了。
没有中国的汽车电池,美国车企想要向新能源赛道转向将会难上加难
文章提到,2023年初,福特CEO法利曾经来过一次中国,那是法利第一次访华。当时法利和福特的CFO约翰·劳勒一道,共同体验了一把福特在中国的合作伙伴长安的一款电动SUV。结果,全力测试结束之后,两人“沉默不语地”坐在了一起。
现在长安也开始造电动皮卡了,要是我们的电动皮卡能打进美国市场,福特估计最后的一亩三分地也难保
在过去,中国的车圈里曾经流传过一个笑话:百年福特,毁于长安。但是听到这个段子的法利绝对是笑不起来的,因为眼下的情况恰恰相反,不是长安在坏福特的名声,而是福特在拖长安的后腿。
在那次访华考察归来之后,法利曾经一脸惊慌地向福特董事会成员表示:“伙计们,我们这回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其心中之焦虑,可见一斑。
以法利为代表的美国“睁眼派”现在普遍都有很强的危机感
事实上,现在令法利感到焦虑不已的中国汽车品牌还远不止长安一家。在最近播出的一档美国播客节目中,法利在和主持人罗伯特·卢埃林交流时透露了一个情况:他在今年早些时候,曾经想方设法从上海搞到了一辆小米SU7,并在费尽心机之后将它运到了芝加哥。法利开着这辆SU7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他对这款中国电动轿跑的评价是:“我已经不习惯没有它的日子了。”
通过这两次亲身经历,法利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东方震撼。或许也正是因此,所以福特最后才没有像其他的美国企业那样,因为美国政府在对华议题上的魔怔态度而选择对中国退避三舍。在巨大的生存压力面前,法利领导下的福特最终选择了雨露均沾,即一边接受美国政府的补贴,在密歇根州设厂生产汽车电池;另一边又向宁德时代支付专利费。
这让我想起了中国历史上有关“绿茶”一词的最早记载之一,成语“东食西宿”的出处:齐人有女,二人求之。东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贫。父母疑不能决,问其女,定所欲适。女便两袒,怪问其故。云:“欲东家食,西家宿。”
我不知道法利本人有没有读过这个历史典故,如果有的话,那我估计他现在应该挺能和齐女产生共情的。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福特在我们这个位面所面临的情况是“西大丑而富,东大好而贫”,所以要想把这个成语用在福特的身上,我觉得应该改成“西食东宿”才对,即吃饭在西大吃,睡觉在东大睡。
二、中国是如何失去美国的?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又怎么能谈失去呢?
不止福特,另一家中国人耳熟能详的美国大企业苹果,现在在面对中国同样纠结得很。如果说福特和中国的恋情的关键词是“偷欢”,是“脚踏两只船”;那么苹果和中国的故事的题眼就是“孽缘”,是“明知不该爱,但最后还是爱了”。
在文章中,彼得·科伊细数了苹果与中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比如“为了讨好中国政府,苹果不得不屈尊下架了苹果商城里的各种新闻和VPN应用”;比如“为了存储中国用户数据,苹果特地响应中国政府号召,在贵州专门建立了数据中心”;再比如“即便遭遇了中国政府机构禁用iPhone的尴尬,苹果仍对中国笑脸相迎,不仅在上海扩建了研发中心,而且还在深圳新建了实验室”。
而当被问及(苹果)是否应该考虑减少对华依赖的相关问题时,美国专家学者们给出的回答却是出奇地一致:就算苹果想要离开中国,也得花上至少10时间。
就这种春秋笔法吧……你与其说美国人是在探讨所谓的“脱钩”战略,倒不如说他们是在演绎一段老套的“明知分手已是必然,却还在想方设法寻找各种借口拖拖拉拉”的肥皂剧戏码。
我寻思吧,就彼得·科伊这老兄的面相,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追专为中年师奶量身定制的狗血肥皂剧的啊,怎么这写出来的有关中美经贸的评论文章,总给人一种在看琼瑶小说的感觉呢?
不光是彼得·科伊,类似画风的评论文章,另一位纽时的专栏作家,曾经三度获得普利策奖的美国资深媒体人托马斯·弗里德曼(Thomas L. Friedman)也曾写过,而且他的“虐恋风涉华评论文章”写得比彼得·科伊更早,不过在格调上是反过来的。
2022年11月,在自己为纽时撰写的大作——《中国是如何失去美国的?》一文中,弗里德曼摆出一副“劝分大师”的姿态,巧妙使用了各种PUA话术,细数了中美两国“感情之所以破裂”的种种理由。
在弗里德曼看来,中国之所以会“失去”美国,主要原因就是中国是个“负心汉”。他说,中国对美“不忠”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20年前。自2003年起,中国就对美国“变心”了,因为中国背离了当初跟美国说好的自由化市场改革的“初心”。
弗里德曼抱怨,在说尽甜言蜜语把美国哄得团团转,最后得以成功加入WTO后,中国就开始“提上裤子不认人”了。中国不仅始终不肯同美西方履行政府采购协议的“诺言”,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拈花惹草”,把本应属于美西方企业的中国政府采购订单逐步转移给中国企业。不仅如此,中国还以本国庞大的消费市场做要挟,从美西方企业那里“偷师学艺”,青出于蓝之后就一门心思想着自立门户,再也不肯“悉心聆听老师的教诲”了。
“更要命的是”,弗里德曼说,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逐渐强大,近年来,“独夫之心,日益骄固”,中国不仅在国内搞起了民族主义教育,而且在南海耀武扬威,甚至连新冠疫苗不愿意采购美国的,说什么都要自己搞一套。
美国媒体拿南海问题来PUA我们我就觉得好笑
在所有这些怨妇一般指责的背后,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股腐败的酸味,“你本来可以继续被我PUA的,结果好端端的非得自立自强”。那一刻弗里德曼给我的感觉似乎不是一个三获普利策奖的资深媒体人,而是美国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另一个安嘉和。
最绝的是,弗里德曼甚至就连PUA我们的时候,都不愿意直接使用Chinese这个字眼,而非要说“占到了全人类六分之一的那群说中文的人”。这副嘴脸也很像是面对梅湘南时的安嘉和:看似深情款款,实则居高临下。中国从来都未拥有过美国,又何谈失去呢?如果这都不算是倒果为因、惑乱人心,那我实在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了。
三、绿茶哪有美式婊?非要说贱说矫情,翊坤宫的华妃哪比得了白宫的美贵妃?
喜感这个东西是对比了才能凸显出来的。这同样是刊登在纽时上的涉华评论文章,从弗里德曼的《中国是如何失去美国的?》,到彼得·科伊的《与中国分手很难》,我能从中感受得出来,美国人,尤其是美国商界这两年的对华心态,几乎是经历了180度的大转弯。
此情此景,像极了那些在两性关系中总想用欲擒故纵来套路对方的渣男渣女。先是摆出一副“你不配和我做对象”的高姿态,结果发现对方过得比自己还好,又开始打感情牌说“分手真的好难”。明明是自己割舍不下的这段关系,却偏偏要伪装成“说不出分手全因顾及你的感受”;表面上说什么“你这么做会失去我的”,背地里却在算计着“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什么叫做“碧池”?这就叫“碧池”。
从某种程度上讲,从《中国是如何失去美国的?》到《与中国分手很难》,美国人这种态度转变的背后,折射出来的其实是美国对华认知的现实主义回归。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中国失去了美国”,结果发现离开中国的供应链和市场,美国企业的日子并不好过。
更值得玩味的是,弗里德曼和彼得·科伊这类拟人化、情绪化的表述,恰恰暴露了美国人内心的焦虑。在中国快速发展的大背景下,美国一些人仍然习惯性地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上,对中国指指点点,然而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终究不得不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至少到目前为止,经济全球化的格局依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无论中美再怎么瞧不上对方,彼此关系都依然你中有我、我中有我。
其实我们中国人也不见得就比弗里德曼还有彼得·科伊这群美国人更愿意接受这种“凑合过吧,还能离了咋地?”的现状,但是至少我们的脑子比他们的更清醒,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谁家还没有几本难念的经了?碰不到自己不称心的事,一会说要分手,一会又说分手难,我不觉得美国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搞法能解决什么问题,到头来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弗里德曼也好,彼得·科伊也罢,他们给纽时写的这些涉华文章与其说是评论,倒不如说是矫情。表面上看是在埋怨中国,实则是美国对自身定位错位的焦虑的一种心理投射罢了。
一说到矫情,我就想起了《甄嬛传》,想起了剧中饰演华妃一角的蒋欣曾经说过的那句火爆一时的名台词:“贱人就是矫情。”这句话后来在网上广为流传,专门用来讽刺那些矫揉造作、无理取闹的人。
而提到“矫揉造作、无理取闹”,除了“贱人”这一直抒胸臆的称谓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绿茶。不过,虽然看上去更温和,实则“绿茶”一词用来骂人比“贱人”更难听。曾几何时,中国网民要是调侃一个人表面上看似人畜无害,背地里实则处处心机,“绿茶”这个叫法几乎就是最难听的了,而现在,我觉得它恐怕要让位给同样是作为饮料的“美式(咖啡)”了。
很显然,在国际关系中,“美式矫情”是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的。纽时的专栏作家和纽时们一提起中国,就手捧一杯“美式”搁那儿摆谱、摆臭架子,这种做派只会让大家觉得这种人比“贱人”更贱、这类媒体比“绿茶”更茶。
《甄嬛传》的剧本还是保守了,现实才是最伟大的编剧。
翊坤宫里的华妃什么,再贱、再矫情,你还能比得了白宫里的美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