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的大众历史中,“夏朝的存在”是一个经典的话题,当然,大众历史中的内容其核心和外延都不那么清晰。当我们把“夏朝的存在”翻译成学术话语“关于夏文化的研究”,去寻找学术界的对应关键词,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历史相当长、内涵特别丰富、足以反映出中国考古学特质的学术“母题”。如今,这个“母题”演化成学术、大众两个领域各自表达却又相互影响的内容领域,堪称泛历史乃至大众价值观方面的一个“景观”。
考其源流,这个问题萌发于传统社会知识分子的学术怀疑,在近代中西交融和国家建构过程中逐渐凸显,随着考古学和考古材料的不断涌现而不断深化。特别是当相关遗址的考古工作初现端倪、考古材料被相关学者纳入研究视野之后,在学术界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逐渐热烈起来。
如果我们翻开讨论三代考古的专著,或者以中华文明探源为主要内容的论文,肯定会看到二里头遗址的分期问题,在文献综述或者观点介绍的部分,还会不厌其烦地枚举学界的不同观点和意见,比如二里头遗址一到四期都是夏,或者都是商,或者一二期是夏三四期是商,或者一二三期是夏第四期是商,或者是“有限的不可知论”如“二里头遗址说明中国已经进入了国家社会,但是这个国家是不是夏则无法断言”之类。
但是,为什么围绕着二里头遗址会有这么多的学术观点,又为什么对夏文化的研究焦点会聚焦在二里头以及二里头和其他相关遗址的关系上?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的关系到底应该如何构建?还有一些大家更加好奇的问题,比如外国学者和学术界对夏王朝是否存在的态度等等。说到这里,我们会觉得,以理性为根本逻辑的教科书和学术论文可能无法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大家更希望直接和参与夏文化研究与学术争论的学者直接对话,想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得出这样那样的学术观点来。
于是,大象出版社《手铲释天书——与夏文化探索者的对话》I和II这两本书,就应运而生。这两本书是正是对参与夏文化研究与学术争论学者的学术采访集,翻开目录,我们看到被采访者都是诸如安金槐、邹衡、张光直、李学勤、李伯谦、刘绪、董琦、王巍、王震中、许宏、方辉这样亲身参与到夏文化研究、考古发掘、学术争鸣的学者,还有饭岛武次这位日本学者,足以说明夏文化研究的影响程度。
在访谈形成的文字中,最可宝贵的是,基本上每位学者都基于自身的学术经历,阐述、分析了自己对夏文化、对相关考古观点形成的原因。纵览全书我们可以发现,虽然学者的观点不完全相同,学术论争的程度一度还比较激烈,但是他们之所以为能够成为学者,本身都有一颗求真的初心。
肯定会有人问,真相肯定只有一个,但是为什么大家的学术观点五花八门?其实我们可以把夏文化研究抽象出来一个模型,毕竟不是所有的夏文化遗址都保留到了今天,在广袤的中国大地上肯定还有尚未发现的夏文化遗址。假定夏文化需要我们发现ABCDEF六个要素才能确定,EF尚未被发现,按顺序认知ABCD和DCBA的人,产生的观点会有分歧吗?这个认识论的问题,可能才是现在学术分歧的原因。
回到《手铲释天书——与夏文化探索者的对话》I和II这两本书,阅读之后,我感觉蕴含其中的学术问题被还原成一位位学者的娓娓道来,能够透过文字感触到他们的情绪。对于学者来说,真相是重要的,但是对于未来的学术史书写来说,每一位参与其中学者观点的形成,可能同等重要。毕竟中国考古学只有百余年的历史,是一个年轻的学科,等未来哪一天研究视野拓展到这些学人思想史、学术史的时候,这两本书的价值还会更大、更重要。
作者 | 王 超
编辑|杨逸尘
审核|王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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