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一天,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农村姑娘被端着枪的匪兵包围着,几个人使劲推搡着让她跪下,她扭身挣脱,但最终还是被迫跪倒在地上。
审讯她的是一个大胡子军官,只听这个人说,“只要你说一句话,就说从今以后再也不当共产党,就这一句,我立马放你回去。”这个姑娘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说“我咋个处决法?”大胡子军官听了,气急败坏地往旁边一指,说“就跟他们一样。”
她也不用人押送,趔趄了一下就站起来往大胡子指的方向走。她脚步踏过的地方都留着斑斑血迹——这是已经身首异处的六名烈士留下的。尽管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处死,但是她还是一步一步向刑场走去,丝毫没有退缩。周围的村民眼看着她躺到了铡刀下,焦急得快要冲破匪兵们的拦截线。
片刻后,伴随着村民的惊声尖叫和痛哭,大胡子军官一声令下,“铡!”那把闪着寒光的铡刀还是落下了……
这个年仅十五岁就在敌人的铡刀下英勇就义姑娘的就是革命先烈刘胡兰。刘胡兰牺牲以后,中共中央毛主席亲自为她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那么刘胡兰当年到底是怎么被捕的呢?又是谁出卖了她,杀害了她呢?
【刘胡兰走上革命道路,年仅15岁英勇牺牲】
刘胡兰,原名刘富兰,1932年出生在山西省云周西村。由于母亲早逝,父亲刘景谦续娶胡文秀为妻。胡文秀通情达理,对孩子们非常好。
一天,胡文秀和刘富兰两个人在屋里说话,胡文秀说∶“给你改个名字好吗?”刘胡兰一听便说∶“咋个改法,兰字不好听?”胡文秀笑了一下说,“兰字好听,我是说把‘富兰’改成‘胡兰’,叫刘胡兰。”刘富兰疑惑地问,“那为啥呢?”胡文秀摸了一下她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喜欢你,要给你当一个称心满意的妈妈。”从此,刘富兰便改叫刘胡兰。
这时的胡文秀虽然只有20岁,却有三年的妇救会工作经验,胡文秀算得上是少女刘胡兰走上革命道路的领路人之一。当时正值抗战中期,共产党领导的晋绥边区政府在山西省兴县蔡家崖村成立,在云周西村附近也常驻着的八路军的队伍。小刘胡兰所上的冬学,就是八路军创办的抗日小学。
由于战争频繁,冬学很快就停办了。胡文秀见刘胡兰好学,就在家里用自己的方法教她识字。刘胡兰的父亲刘锦谦经常和老乡去给八路军送粮食和布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答应下八路军的事,咱拼命也得办到。”父亲和继母对刘胡兰的成长有着很深的影响,但真正对刘胡兰带来革命思想熏陶的,还是席卷吕梁山麓和汾河两岸的抗日浪潮。
1942年,年仅十岁的刘胡兰当上了云周西村的儿童团团长,她十分机敏勇敢,孩子们也都愿意听她的。1945年抗战胜利后,13岁的刘胡兰担任了村妇救会秘书,带领着妇女纺织做鞋,照顾伤病人员,同时还不忘上冬学,学习军事技术。1946年6月,刘胡兰成为中共预备党员,这一年她才14岁。她同时还当上了中共文水县第五区的妇女干事,在云周西村领导土改和妇女运动。
刘胡兰从小就爱憎分明,胆子也大,还十分聪明,为八路军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日军在村子里贴标语,她就戴上帽子,打扮成一个小男孩,把标语全撕了下来;八路军的干部在村子里边开会,她就和一帮小伙伴在村口放哨,日军一来,她就领着大家伙唱歌,掩护八路军干部逃跑;平常的时候就背着红缨枪走在最前面,带着小队伍在村子里面巡查……
她参加革命工作以后非常积极,领导妇女站岗放哨,送情报,催军鞋,配合党组织和当时的区武工队做了很多的工作。1946年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二年,在国民党加紧动作,大肆搜捕杀害共产党人,全面引发了国共内战。国民党部队大举进攻陕甘宁边区,为了支援大部队,原本驻扎在文水一带的八路军全部前往战区作战。这样一来,文水县就失去了八路军的保护。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国民党的一位军官——阎锡山。作为一名陆军一级上将,他连续38年把山西牢牢控制在手中,还极力挑起国共内战。趁着驻文水的八路军被调走,阎锡山立即调集大批部队对扫荡山西中部地区。他部下的少将师长艾子谦率领了七十二师三个团的兵力占领文水县。
情况越来越严重,中共文水县领导考虑到安全问题,找刘胡兰谈话并让她随同部分干部转移上山。可刘胡兰却坚决不同意,这是为什么呢?当时,刘胡兰十分恳切地说,“我要求留下来。我是一个女同志,敌人不会太注意的。”领导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她又说“我年龄小,敌人肯定不会往我身上想的,我留下来还能为革命做一些工作,首长,就让我留下来吧。”最后,她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
阎锡山部在采取一系列行动后,给云周西村带来了伪村长石佩怀,他积极为阎系军队筹钱送粮食,还把各种情况的报告上去,把群众折腾得快要受不了。因此群众们背地里都十分愤恨,称他为“狗村长”。刘胡兰把这个伪村长在村里的所作所为通过情报,都传递给当时的区长陈德照。陈德照又请示了上级,最终上级决定制裁这个伪村长。
1946年12月21日的晚上,陈德照和几名武工队队员在刘胡兰的放哨掩护下,把“狗村长”石佩怀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当场将其击毙。石佩怀的死惊到了当时驻扎山西的国民党阎系部队,他们原以为扫荡这么久,共产党都早已经跑到山里躲了起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共产党队员们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于是他们决定给共产党一些颜色看看,要彻底铲除云周西村的中共地下党组织。那么地下党组织和刘胡兰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制裁“狗村长”这件事和刘胡兰后来的被杀又有什么联系呢?
1947年1月8日,阎锡山部的师长艾子谦亲自出手,他带领着手下的一支部队和镇上地主武装对云周西村进行了一次突袭。在这次突袭中,他们抓走了藏在村里的地下交通员石三槐,村农会秘书石五则还有几个民兵。然而,匪兵并没有就此停手。仅仅过了三天,在12日的清晨,一个大胡子军官带着一群匪兵再次来到云周西村,村民们措手不及,都被迫去到村里的观音庙前集合。
情况紧急,刘胡兰一下子慌了神,她突然想到邻居金钟嫂刚生完孩子,得以逃过一劫,没被赶到观音庙前面。但等她赶到邻居家里时,发现已经有好几个群众躲在了那里,刘胡兰怕自己连累了大家,就转身去了观音庙那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遭到了叛徒指认。混在人群中的刘胡兰和三天前被捕的石三槐、王六儿等七人都被押了出来。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军官冠冕堂皇地对着村民宣布了七个人的罪名,然后看向周围,要求村民们一起揭发检举他们。过了一会,大胡子军官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揭发他们的罪状,就气急败坏地命令刽子手用铡刀杀害了石三槐等六人,场面极其残忍。大胡子军官引诱刘胡兰说,只要她自白揭发共产党人,就可以放了她。刘胡兰只恶狠狠地盯着他,说自己绝不会投降。
站在刑场上的刘胡兰脊背挺得笔直,她大喊道∶“敌人的枪、刺刀没能叫我们屈服,今天我死了以后,会有很多的人会替我报仇的。”她环顾四周,对村民们说,“不要哭,不要难过,不要低头!我们的队伍一定会胜利的!”接着,刘胡兰走到了铡刀跟前。
当时,那三口铡刀一字排开,那六名烈士就是牺牲在了前面两口铡刀下,刘胡兰走到最后一口铡刀前,然后单腿跪下,侧身把头放在了铡床上。
1947年1月12日下午,年仅15岁的刘胡兰在铡刀下壮烈牺牲。她面不改色地直接走到了铡刀那边,六个人被杀后流得血淌了一地。刘胡兰在这种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钻到铡刀底下,这不正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最好诠释吗?
【若干参与者被杀,叛徒究竟是谁?】
刘胡兰牺牲不到一个月,人民解放军就一举攻克了文水县城,当时的报纸上还报道了她的英勇事迹,人们都十分敬佩这个年仅15岁就慷慨就义的小共产党员,文水县人民心中也对匪兵涌起了更加强烈的仇恨,在解放军俘虏的一千五百多名俘虏中,通过云周西村的村民和刘胡兰父母的辨认,搜出了参与杀害刘胡兰的凶手十几个人。这些人被愤怒的村民押解到刘胡兰就义的地方,就地正法。
但关于谁是叛徒的问题,人们有着种种猜测,甚至有人怀疑是刘胡兰的继母胡文秀当成了出卖了她。 许多人开始造谣这件事情,刘胡兰的父亲刘景谦听了勃然大怒,他带着胡文秀和儿子一起去到北京,找中央领导反映这个情况。然后周总理答复道,“继母也有好人啊,文秀同志是个好人。”
根据国民党的有关档案,专案组查到当年就在刘胡兰等人处死了伪村长之后不久,国民党军队曾抓走并严刑拷打了五个云周西村的民兵。后来敌军就把伪村长石佩怀的死调查得清清楚楚。不难想到,这几个被抓的这几个人里面出了叛徒。
当时一共有六个民兵被抓走,其中五个都和刘胡兰一起牺牲在了铡刀下,只有石五则一个人活了下来。虽然不能直接证明石五则就是叛徒,但从逻辑上来推断,他当叛徒的可能性极大。后来公安机关经过深入调查,又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证。这位人证就是当时被抓走的五个民兵之一的石六儿的妹妹,石玉贞。她举报说,就是他的哥哥被敌人抓到敌人的据点里了,受到了敌人的严刑拷打。第三天去探望哥哥的时候,她哥哥说,“是五郎”。
这个“五郎”也就是石五则,他把什么都跟敌人招供了。石五则是村里的农会秘书,论辈分刘胡兰还得叫他叔叔,他参加革命比较早,也为八陆军做过一些事。比如,在与日军作斗争的时候,他和刘胡兰两人里应外合,为八路军搞到了很多重要的情报。
他既然是刘胡兰的叔叔,又是一个领导,为什么会出卖刘胡兰呢?是因为受不了敌人的严刑拷打变了节,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原来,石五则和村里的段二寡妇关系暧昧,一直都想让段二寡妇当自己的老婆。而石五则和刘胡兰之间结下恩怨,还是因为给八路军做军鞋的事情。
一天,妇救会为八路军做的鞋子里有几双质量不行,刚好被刘胡兰发现,于是她便对负责的石五则说,“这样的鞋怎么能交上去呢?”石五则一把夺过去刘胡兰手中的鞋子,瞥了她一眼,说“两百双鞋里夹了一两双,差的也显不出来嘛,收下!”说着便“啪”的一声把鞋子放在了地上。
刘胡兰坚持着,说“五则叔,这鞋不能收,我不能办这种马虎事情,这鞋底里有假!”旁边站着的一个妇女一听,火了,指着刘胡兰便说,“什么什么,你红口白牙,不要血口喷人!”刘胡兰就回答,“有假没有假,咱们割开看看就知道了。”
石五则因为这件事对刘胡兰怀恨在心,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就出卖了刘胡兰。刘胡兰牺牲后,他在村子里夹着尾巴做人,沉默寡言。16年后的1963年2月,叛徒石五则终于受到了惩罚,被执行枪决。叛徒被解决了,那么直接杀害刘胡兰的凶手又是谁呢?他会逃脱惩罚吗?
【凶手改头换面,终究难逃惩罚】
刘胡兰被捕后,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国民党军官对她进行了审问和拷打,最后残忍地指使刽子手杀害了刘胡兰。而这个人来自哪个部队?当的是什么官?叫什么名字?当时在场的群众并没有人知道。后来在处决杀害刘胡兰凶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那个当官的大胡子,难道这个人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了吗?
1950年冬天的一天,在一间普通的民房里,有一个男子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浓密的胡茬一点一点被刮掉。随后,他拿起外衣穿上又戴好帽子,最后还戴上了一副眼镜,低头走出门,门牌上写着山西省运城县卫家巷。他鬼鬼祟祟地往城中戏院的方向走去。
戏院正在上演歌剧《刘胡兰》,神秘男子走进戏院后,拉高了衣领,侧身钻进最后一排,悄无声息地坐在角落里。此时大幕徐徐拉开,演出开始了。当看到刘胡兰躺在敌人的铡刀下下一刻就要就义的一幕,这个人突然开始不安了起来,左顾右盼的脑袋上满是汗,还没把戏看完就急匆匆离开了戏院。
这个神秘的男人是个什么人?为什么看场戏却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而且紧张得满头大汗?1951年,新中国成立刚刚两年,全国各地都还潜伏着国民党军队留下的特务,难道这个人是国民党特务?
这个男人叫张生昊,一年前来到运城,在街上摆烟摊。可他一个做小生意的,为什么在看歌颂刘胡兰的歌剧时,会出现那么不安的反应呢?在一般人眼里,刘胡兰惨死在敌人当下的时候十分悲壮,稍有恻隐之心的人都会难过。可是这个张生昊的反应太奇怪了,而且他还在看戏前乔装打扮了一番。
解放后,文水县的公安部门在侦查过程终于找到了线索。尽管此时距离刘胡兰牺牲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查找真凶,只可惜长期以来一直都没有查到相关信息。然而这次情况可大不一样,查案人员在整理国民党的残留档案时,偶然发现了关于国民党阎系部队下令在云周西村处死共产党积极分子的文件。据文件记载,当时带领部队对云周西村进行了突袭,大肆破坏中共地下组织的是72师215团的特派员张全宝。
文件中记载的张全宝恰恰留着一脸的大胡子,可以确定那个杀害刘胡兰的大胡子军官正是张全宝。但是条件有限并且过去了好几年,人们还能找得到他吗?
原来,那个为了去看戏,先在家里把自己的大胡子刮得精光,歌剧还没演完就做贼心虚地提前退了场的人就是大胡子张全宝。那么他怎么改名叫张生昊,又跑到运城来了呢?这些年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呢?
张全宝是山西运城人,1949年4月参加了解放太原的一场战斗,在战斗中被解放军俘虏,最终被押送到哈尔滨,接受劳动改造。劳动改造是要登记个人信息的,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杀害刘胡兰等人,罪孽深重。为了隐瞒罪行,他报了一个假名字。
张生昊在哈尔滨劳改一年之后被军队释放,选择了回到山西运城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他剃掉了脸上的大胡子,因为这个胡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很有标志性,并且从此靠摆烟摊维持生计。歌剧《刘胡兰》在运城上演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听到有人议论。张全宝听到那些“想要千刀万剐大胡子”的议论后,心惊肉跳,吃不好睡不好。他悄悄地跑去看这场歌剧,想打探一下情况。直到他看见剧里面那个杀害了刘胡兰的大胡子军官被称作“许连长”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那个杀害刘胡兰的大胡子到底叫什么,更没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凶手。然而,做坏事终究是要遭到报应的。
1954年4月,两个人因为打架斗殴被一并抓进了公安局。这两个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是曾经在张全宝部队里待过的匪兵。他们一起在太原解放战中被解放军俘虏,一起劳改,后来还曾经有过来往。他们对张全宝的情况可谓是十分了解,于是他们向公安机关揭发了张全宝的一切罪行,只为给自己减轻处罚。听到这个重大消息,公安机关的人员立即前往运城,一番调查后锁定了住在卫家巷里那个摆烟摊的男子。
1951年5月8日,公安人员包围了张全宝的住所,破门而入。公安战士进去以后,他还在负隅顽抗,他说“你们弄错了,我不叫张全宝,我叫张生昊。”当时我们的公安就说,“你不要再装了,我们已经搞清楚了,你就是杀害刘胡兰的大胡子。”他一听,吓得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在后来的审讯中,张全宝全交代了刘胡兰被捕牺牲的全部经过。
1951年6月22日,经群众举报杀害刘胡兰的凶手终于被抓获,公安部门立即向毛主席请示,在毛主席的特别批示下,张全宝和另外一名参与杀害刘胡兰的凶手被公安机关用马车运往云周西村。村民们看见张全宝,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年下令杀害刘胡兰的大胡子。群情激愤的村民在刘胡兰的墓前召开了公祭大会,公安机关在公祭大会现场枪决了杀害刘胡兰的凶手。
至此,出卖和杀害刘胡兰的凶手都已被绳之以法。全国解放后,刘胡兰的事迹被写成书,改编成戏剧,电影和电视剧,她生前所在的村还被改名为“刘胡兰村。”作为新中国做出过重要贡献的英雄人物,刘胡兰将永远被历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