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我被敌军一剑穿心,剥皮剔骨,头颅挂在渭阳城城墙外死不瞑目时,顾西洲正抱着一身华服的赵白羽吃葡萄。
    前线来报渭阳城被攻破,我军大获全胜。
    侍卫提醒他,
    「王爷,王妃被休后好像去了前线。」
    顾西洲拿葡萄的手一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我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满脸嫌弃,冷淡说道,
    「她的事,与本王再无关系。」
    也是,一个以救命之恩强行塞给他的妻子,一个只知舞枪弄剑丝毫不知温柔是何物的妻子,一个不爱的妻子,他自是不会在意。
    写下休书的那一刻,他说至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永世不相见。
    他不知道,和他永世不相见的还有我腹中被敌军剖出刚刚成型的孩子。

1

晋王府外,张灯结彩,灯烛辉煌,府内戏台高筑,金碧辉煌。

美妙的乐声和楼阁内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顾西洲搂着赵白羽坐在主位,檀郎谢女,俨然一对完美璧人。

赵白羽娇嗔地靠在顾西洲怀里,脸色委屈,

「王爷,魏姐姐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的生日宴她都不愿来参加了。」

「她已经不是晋王府的人了,本就不该出现。况且她对你做了如此肮脏不堪的事,不出现更好,省得脏了你的眼睛。」

男人皱着眉,一脸漠然的样子,如同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

顾西洲不知道,我已经来了,就站在他的身边,体无完肤,血痕处处。

我手中拿着被拖出体外的肠子,维持着死时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脸颜如冠玉,微微一叹气,

「顾西洲,如你的意,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2

十天前,敌军在渭阳城里做最后的抵抗,

他们以城中仅剩的百姓性命相要挟,妄图我军撤军。

我带着亲卫队偷溜进城,打开密道,救出百姓,却不幸被俘。

为了泄愤,他们将我剥皮剔骨。

他们知道我怀有身孕,当着我的面将我肚子划开,取出已经成型的胎儿。

为了震慑我军,他们将我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墙外。

我看着城外的将士,逐渐变成了顾西洲的脸——我死了,他终于可以和赵白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我和顾西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与他的婚事对我来说是意料中的事。

皇族的联姻说到底都是利益催始,说不上有多爱。

但婚后我们相敬如宾,如果没有意外,我和他应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相濡以沫,欢喜一生。

可是赵白羽出现了,那个拼死救他,替他档剑,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出现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眼神,满眼的星星,温柔了整片夜空。

可她终究是个猎户之女,地位的悬殊让两人无法在一起。

可他不服输,身为少年将军,战功赫赫,他便用这些战功,换娶他的心上人,虽为妾,却比我的婚礼更为盛大。

我坐在主母之位,接过赵白羽递来的茶水,却在触碰的瞬间茶杯落地,顾西洲震怒的脸在我眼前放大,赵白羽委屈地躲在他的怀里。

我烫红的手藏在身后,淡淡一笑,离开了席间。

3

我知他心中之人一直是赵白羽,就连生日宴也如此盛大。

他们在一起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才是天生一对。

顾西洲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一拍,眼中尽是温柔,

「白羽,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王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下人呈上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件华服,梅影暗香碧玺裙。

我的陪嫁,我母亲花三年为我绣的嫁妆。

看着赵白羽接过裙衫脸上的兴奋和娇羞,我的心痛如刀绞,仿佛无数把尖刺扎入胸膛,让人痛不欲生。

那是我第一次逆了顾西洲的意,只因赵白羽喜欢,他就要将我母亲唯一留给我为的东西送给她。

我将裙衫护在身后,表情冷淡,态度坚决。

他狠狠瞪我一眼,语气轻蔑,

「魏南桐,你就抱着你这件破烂过一辈子吧!」

顾西洲,若不是为了家族性命,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活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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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是魏氏长女,从小受祖父熏陶,练就了一身打仗本领。

少年英才,能文能武,打破女子不从军的禁令,十七岁便带领五万骑兵破了西陵国三十万人,以少胜多,一举成名,被封做沐月将军。

却因右脸上的丑陋疤痕,被称为蓉川国的丑将军。

在我最风光无限之时,却因朝廷的舆论,被皇上召回,卸了兵权,嫁给晋王顾西洲。

我虽与顾西洲自幼相识,却大部分是在军营之中。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飞扬跋扈、一贯看不起女子的少年将军。

可没曾想婚后他对我极好,嫁给他之后我改不掉习惯,总是一身男装跟在他身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贴身侍卫。

可他却不在意,任由我跟着,大方地向他的朋友介绍我,满脸得意。

他总说,

「南桐,除了打仗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事吗?」

喜欢的事,确实没有。

从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事了。

母亲告诉我,出嫁从夫,所以如今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他满脸心疼,牵着我的手,

「没关系,战场杀敌,我会将你的那份荣誉一起拼回来!」

他对我极好。

我爱食甜,他便学着为我做各式糕点。

我爱舞枪,他便在一旁为我奏一曲广陵散。

我生性淡然,不爱出门,他便陪我在院中长久地坐着,为我披衣,陪我解闷。

我右脸有疤,不愿梳妆打扮,总着一身男装,他便在闲暇时为我梳髻贴黄。

从未有男子如此对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夫君。

我很欣喜,一个护我如珍宝的夫君,让我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成亲第二年,他请愿边塞。

我则替他尽孝堂前,照顾公婆,和睦叔嫂,将晋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晋王府的时光,早已磨平我身上昔日豪放爽直、锐利如鹰的英气,眼里尽是隐忍温和,再无领军之气,只是一介妇孺。

5

之后再见顾西洲,已是三年之后。

他带着一身荣耀归来,同时归来的还有他身边如明月般的女子。

他看向赵白羽的眼神,如同盛满了爱意的海洋,闪烁着明媚的阳光。

他知两人地位悬殊,他愿用所有军功,只换娶赵白羽为妾。

他与赵白羽新婚那夜,我立于院中,看杏花盛开,月光挂满枝头,仿佛又回到了沙场,与我的士兵并肩作战,保家卫国。

那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是男儿身,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无牵无挂。

6

我成为游魂这十日,脑中总是浮现过去的事情。

我终日飘荡,不知归处是何方。

直到走进那座熟悉的府邸,我才明白,原来我的执念,一直在他身上。

而此时的他,看着赵白羽身穿梅影暗香碧玺裙,满眼温柔如同盛开的繁花,落在赵白羽身上,温暖着她。

我站在他的身边,鼻尖有些发酸,想要逃离,身子却似千斤重,离开不得。

赵白羽清脆的笑容充盈着整个屋子,如同春风满堂。

此时,顾西洲的侍卫悄然靠近,

「王爷,我们收到一个东西,您得来看看。」

我的心猛地一慌。

顾西洲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看着他匆忙地背影,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拉向了他。

书房里,顾西洲看着桌上的盒子。

盒子包裹了好几层,顾西洲示意侍卫打开。

随着盒子外的纸一层一层的剥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盒子很快被完全打开,只一眼,侍卫惊得后退一步,止不住地发出干呕声。

顾西洲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震怒。

而我站在那里,像是置身于熊熊火海,连同着魂魄都散发着焦灼的气息。

那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已经能看出她小小的模样。

小小的身躯已经有了完整的轮廓,蜷缩着身子,犹如一只安静沉睡的小猫咪。

她的皮肤薄如蝉翼,透着粉嫩的光泽。

她本应该待在我的肚子里努力地绽放成长。

如今就这样赤裸裸地躺在小小的盒子里,满身鲜血,苍白如纸。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不断往外拉扯,我以为人死后就不会有七情六欲,可此刻身体的绞痛,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顾西洲……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咬紧下嘴唇,仿佛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涌动。

我的孩子,本应该带着我的爱平安喜乐的长大,看遍世间风景和繁华,而不是浑身是血地装在纸盒里,连灵魂都无处安放。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这一刻,我终于后悔了。

为什么那晚没有推开醉酒的顾西洲?

为什么明知道顾西洲不爱我,还妄想着如果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就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为什么明知她注定不会有个和睦恩爱的双亲还执意要带她来这个人世?

我飘到书桌前,紧紧盯着小小的人儿。

我不知道魂魄是否有眼泪,可眼眶落下的东西却烫得我剧痛无比。

我想要伸手抚摸我的孩子,却直直穿过她的身体,

「对不起……是娘亲害了你……」

7

满屋的人陷入了沉默。

顾西洲抑制着自己的震怒,声音阴沉,

「给本王查!在白羽的生日宴上出现这样的东西,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我讽刺一笑,原来他的愤怒是这个不祥的孩子给他心上人的生日宴带来了晦气。

「慢着,你说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回王爷,从边塞而来。」

侍卫的回话让顾西洲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得阴沉。

「王爷,魏家二小姐说要见您,正在府门口大吵大闹。」

我一怔。

安然?我的亲妹妹。

她来找顾西洲干什么?

顾西洲按了按眉心,抬脚往外走去,脸色铁青。

「顾西洲,你把我姐姐藏哪里去了?」

见顾西洲出来,安然猛地上前扯住他的袍子,声音仓皇,满脸焦急。

「魏安然,本王说过与你们魏家再无任何瓜葛,你在这儿胡闹什么?」

「我姐姐不见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派人带走了她!」

「顾西洲,你本就不爱我姐姐,既然你给了休书,就该彻底放她自由。」

「她身体不好,受尽折磨,颠簸疲劳不得,你放了她吧,就算是看在孩……」

我心中一慌,不行,不能让她将孩子的事告诉顾西洲。

我慌忙上前试图阻止她,却忘了如今我只是个魂魄,只能穿过她的身体直直地跌向她身后的人。

魏无恙,我那老成得超出年龄的弟弟。

魏无恙一把扶住魏安然,顺势捂住了她的嘴。

「安然,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晋王殿下,安然鲁莽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我看着安然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心中一疼。

我这个小妹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我言听计从,从小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到处都说我姐姐天下第一厉害,一出回马枪使得雷霆乍现,凌冽之势无人能及。

祖父总说她是我们魏家最没有武学造诣的人,可她依然跟着我厮混在军营。

当顾西洲的聘礼一箱一箱地抬进府邸,她堵着门不让太监们进门,被家丁拖走。

她不明白为何要将她最心爱的姐姐送与他人作妻。

她跑到祖父面前又哭又闹,将自己所有的珠宝拿出来,试图阻止我的出嫁。

「祖父,我们不要这些,我们还回去吧,你看,这些都是我攒的金银珠宝,都给你,不要把姐姐换给别人!」

豆蔻年华的女子,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我们顾家收了这些聘礼,姐姐就卖给别家了。

所以在我被顾西洲休弃之后,只有她是高兴的。

她的姐姐又回来了,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她。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有孕之后,决定到边塞那处宅子里养胎时,她坚决要陪着我去。

为我寻止呕之物,为我熬安胎药,趴在我的肚边教训着她的小侄女,埋怨她让我受苦。

而我的一次任性,却让我们阴阳相隔。

此刻的她趴在无恙的怀里,通红的眸子让人心疼。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赵白羽缓缓而至,声音里尽是柔情。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当心着凉。」

顾西洲取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赵白羽身上,温柔细心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今日之事,看在魏将军的面子上,本王不追究,你们回去吧。」

「赵白羽,你这个狐狸精!若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沦为整个都城的笑话。」

安然眼中的悲伤瞬间被怒火代替,若不是无恙拉着她,估计她会冲上去打她。

小丫头,还是这么冲动。

以后的日子没有我当靠山,这样的性子会吃亏的。

「让王爷和赵小姐见笑了,我们这就回府。」

无恙面无表情,只是眸色一暗。

我知道他这是强忍怒火的表现。

他和安然虽是双生子,可是脾气秉性截然相反。

从小沉着冷静,像个早熟的小老头儿。

那日渭阳城墙上,鲜血从我的头顶流下,将我眼中的世界染成一片绯红。

无恙一身盔甲,坐于高头骏马之上,凛然如战神,是这幅血红画作里唯一的美景。

他面色沉静,脸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双拳死握,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我被敌军割下头颅。

血从他的嘴里喷出,他强撑着身体,嘶喊出攻城。

对不起,无恙。

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安然还小,断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死了。

还是被剥皮剔骨,身首异处。

独自承担这一切,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悲痛,却不敢表露半分。

一场漂亮的胜仗,却是姐姐的性命换来的,这样的痛苦,如同冬日阳光晃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绵延千里的绝望,只能在沉寂中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