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友们,年底了,不太平。
当家长的都知道,最近火了一个词:烂尾娃。
指的是家里花大量金钱精力托举孩子,孩子一开始表现不错,但最后没考上名校,或者没找到一个好工作。
“烂尾娃”的词条下面,有家长抱怨自家小孩“烂尾”,细数补课花了几万,几十万……
也有青年人自嘲自己做题半生,归来当边角料,当家里蹲……
看得出来,鸡娃神话已经不流行了,不管是家长还是学生,都进入了鸡娃疲惫期。
是时候聊一聊,教育内卷漩涡下的我们,要怎么面对这“烂尾”的诅咒?
“烂尾娃”,李波看到这个词就对号入座了。
家里给李波从小就规划清晰,钱花了,名校上了,学留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面临毕业找工作。
“到了那边,感觉像坐上条一路向下的滑梯。”
“圈子文化,smalltalk我都弄不明白,落差很大很自卑。实习也不顺利,加上生活成本太高,压力巨大,学签到期我就赶紧回来了。”
归国后李波也没找到符合“名校海归”的工作,一路从大厂螺丝钉干到羽毛球教练。
家里人比李波更急,对他说:“你爸妈体面了一辈子,怎么到你这掉链子。”
催他换工作不成,就逼他考公,身心俱疲的李波备考一年,上岸失败。
不到30岁,他后脑勺就秃了一片。
而王琦在家人眼中是突然“废”掉的。
国内top3名校直博,他读到第三年就想退学,非要学画画,想当插画师。
家里人觉得他是糟蹋了培养他的心血;
而王琦觉得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自己。
“从前一直听父母老师的话,一直都是正反馈,也不会思考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现在发现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晚。”
“烂尾娃”们都有一个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刻,一般是他们最无力的时候。
李波是考公考不上,王琦是学业不顺。
原本顺遂的路径被打断,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当然可以转硕再考博,继续做一个长辈们的“得意产品”。但一旦有了自我意识就回不去了。”
“这个过程很痛苦的,就好像世界突然跟你摊牌了:你前20年都是‘楚门的世界’,白活了。”
他们两人曾经都是标准好学生,过得很舒服。
在别的同学因为上课睡觉被劝退的时候,他们可以每天带手机上学。
“老师就算黑脸看其他同学,目光落到我身上也会立刻变成笑脸,跟川剧似的。”
但“好学生特权”并不是因为信任,更像是一种随时会被收回的“奖励”。
二人都提到自己有个强势的父母,对自己的管教会突然缩紧。
李波有次想晚点写作业,被父母看作逃避,用充满猜忌的口气命令他立刻完成。
王琦解释某道题自己不会是因为老师还没讲,父母给老师打电话确认过才安心。
“我现在理解他们的心态,就像买了支上涨的股票,平稳了就想再涨一点,涨了也担心会跌。”
不被信任的感觉渗透在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甚至文具的颜色,吃饭的顺序,只要不合家长的规矩都要改。
如此压抑的生活,在当时的他们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妥。
因为他们全权让渡掉了自我,对于外界,对于他们自身,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判断,个人价值全都依赖家长们的评价。
所以当“烂尾”时刻到来,个人价值彻底崩塌,两个人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
“不止是我,我们学校做过内部调查,40%的学生都有抑郁症”;
“大家发现没为自己活过,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而活。”
对于这样的现状,李波还在对父母感到愧疚。
王琦则是有些怨恨,他觉得父母这么多年里,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
有次吵架,他对父母大喊:“我和你们工作里做的一个项目有什么区别?你们把我当人了么?”
父母听到他的话很委屈,哭了。
“鸡娃父母”和“被鸡的一代”似乎注定无法相互理解。
但作为“被鸡的一代”+“鸡娃父母”的陶子,很理解这种委屈。
她觉得“不是我们做父母的要如何,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
“落后了,别人怎么看待我的孩子?孩子怎么能有自信面对这个世界?”
陶子一开始也是不卷的,没买学区房,没报幼儿外教班。
但孩子上小学之后她懵了,一年级不再学拼音,默认所有小孩提前学过;
在书店翻到小学五年级的教辅资料,陶子彻底破防,上面赫然写着立体几何的题目;
而这在陶子小时候,是高中才学的。
“主要你转眼一打听,人家孩子全都会。”
在这种环境下,不卷,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原本内向的陶子,这些年加了很多家长交流群,学会了跟学霸家长套近乎;
人家拜得什么名师她也带孩子跟上,举全家经济能力给孩子补课。
“补了一年又一年,费用一万又三万,分数时而涨5分,时而给我掉10分。”
陶子一直没放弃,带孩子看过注意力门诊,每年高价研学旅游,学围棋学画画学乐器学羽毛球……
但陶子的女儿对兴趣班也没有太多兴趣;
大夫说女儿注意力没问题,是个正常孩子;
陶子听完心情更差了,因为女儿全是“X”的作业本,失去了最后的借口。
陶子自嘲自己是使劲挖掘天赋,结果挖到个空矿。
高金钱高精力的付出,没有等价的分数来回报,陶子对女儿的态度越来越差;
甚至因为经常为女儿吵架,两夫妻的关系也不好了。
“每天想到下班要面对小孩,真的想死。”
“每次辅导作业都感觉头昏眼花心跳过速,我爸进icu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每次看到什么咖啡店员被客人泼咖啡这种事,我老公都要给女儿看,我说他不要散播焦虑,他就说我对教育不上心……”
陶子夫妇俩都是高材生,很难接受一个“做一份遭人白眼的工作”的女儿。
但陶子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可能真的要“烂尾”了。
“小时候怎么批评她,第二天都能乐呵呵的,我想这孩子心态好,是后起之秀。现在别说在家了,看课堂监控,她也总闷闷不乐的。”
在陶子看来,女儿唯一的的优势“好心态”,没有了。
按陶子女儿现在的分数来算,她可能考不上高中,而陶子夫妇俩已经被裁过一轮;
陶子在考虑放弃补课,以及放弃送女儿出国兜底。
现在陶子家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偶尔会争吵抱怨,间歇性充满对女儿鼓励的声音。
他们知道女儿懂事,善良,只要健康长大就好;
但又没法无视教育投资烂尾,掩盖不了内心的失望。
陶子说:“哎,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即便她的女儿上个月刚满16岁。
“烂尾娃”拆开来,每一个字都值得思考一下。
到底什么是“烂”呢?
没去大公司叫烂么?没上清北叫烂么?被课堂监控抓到打瞌睡叫烂么?
什么时候算“尾”呢?
大学毕业算尾么?高考结束算尾么?还是出生在一个压抑的家庭算尾呢?
但了解了孩子,家长,老师的处境之后;
我们很难安慰大家说,人生不是由一张张试卷严丝合缝组成的,别被绑架,活出你自己。
遵循规则是最轻松的,逆水行舟才是苦旅;
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有那样一个强大的自我,强大的心。
在长长的一生里,令人怀疑自己的筛选制度,还会有很多;
愿你时刻记得,你的美丽人生,才刚刚开始。
作者 / 脏脑丸
编辑 / 姜 姜
设计 / 一隻鹿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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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