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玩意,最是难以预测。即便是那些我们难以企及的大人物,也怕不是要吃上点爱情的苦头。
提起郑洞国,人们往往会联系到他身上的两个标签——“抗日名将”、“老好人”。
一方面,郑洞国作为国军将领确实能打,一如长城古北口抗战、保定会战、台儿庄大捷、武汉会战、昆仑关大捷、鄂西会战、第二次长沙会战等战役中他都是屡创敌寇,功勋卓著,是一名妥妥地抗日名将。
另一方面,在国民党军队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他也确实是个另类的存在。他与孙立人,与关麟征,与杜聿明等人都是关系匪浅,部下对他也是心悦诚服,他显然属于典型的那种老好人。
事实上倘若不是如此性格,在长春一役中他也不会被部下“被投诚”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智商、情商在线的名将,面对爱情却也是难免栽跟头。
1952年,郑洞国应周总理的邀请,担任水利部参事一职。这对赋闲在家许久的郑洞国而言,当然是大好事一件。
但就在郑洞国迁居北京之后,几番催促妻子陈碧莲前来,得到的答复却是“北方寒冷,水土不服,不愿北上”,继而便是次年随信而来的一纸离婚协议。
他与她曾是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他在前线浴火战斗,她则一次次赶往前线“追夫”……往事一幕幕,如今却要劳燕分飞。
收到信后,郑洞国愤然签字,并后缀一句:“此后自当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1903年,郑洞国出生于湖南石门县一户相对富裕的农民家庭之中。
耕读传世,作为家中老幺郑洞国自然也被寄予了厚望。从小他便熟读四书五经。
14岁这年冬,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隔壁村的姑娘覃腊娥成婚,婚后二人先后生育了两男一女。虽然相较于郑洞国,妻子覃腊娥属于传统女性,不仅没读过书,甚至还裹着小脚,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却是相敬如宾,甚是恩爱。
而在五四运动爆发之后,深受革命思潮影响的郑洞国不仅投身于爱国宣传运动之中,也立下了从军之志。
就这样1924年,郑洞国顶替同乡黄鳌之名考入了黄埔军校,而介绍人则是王尔琢(黄鳌,王尔琢都是我党烈士。其中王尔琢还娶了郑洞国的堂妹,当时黄鳌担心考不上黄埔,遂考了两次,结果都过了)。
从黄埔一期毕业之后,郑洞国也参加了东征、北伐,并迅速脱颖而出,23岁时便已经是团长。
不过正是因为与王尔琢、黄鳌过从甚密,又有言语上同情中共,这一时间他也被蒋介石留置,多年未有寸进。
而在这一时期,郑洞国也并未如一些人那般升官换老婆,反倒对妻子覃腊娥是始终如一,为了方便照料甚至还将妻儿、父亲接到了武昌安顿。
不过中原大战结束后,他却接到噩耗——妻子罹患伤寒去世。祸不单行的是就在长兄、父亲护送妻子灵柩返回湖南安葬途中,父亲又遭船主勾结土匪杀害。
之后1931年,郑洞国升任第二师独立旅旅长等职务。而后郑洞国率部参加了长城抗战。
而在南天门战斗中,郑洞国所部与日军血战不退,重创日军,也打出了国军的士气。这也让他开始声名崛起。
也正是在长城抗战期间,他与杜聿明这个黄埔一期的老同学有了交道,并遂成为至交。
他与第二任妻子陈碧莲的认识则颇有些偶然。
彼时迫于日本人的压力,国民政府被迫签订了《塘沽协定》。第二师也退守北平,也正是这年秋郑洞国进入了南京中央军校高等教育部受训。
适逢担任国民党中央候补执委的老乡肖忠贞生病,郑洞国前去探望,恰好也在这样的巧合之下认识了肖夫人的堂妹陈碧莲。陈碧莲出身名门,父亲乃是民国著名律师陈鸿藻。
一个是勇武颇有盛名前途无量且有情有义(不嫌弃妻子,前妻去世三年不娶)的将军;另一个则是家境优渥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彼时陈碧莲也不过才17岁)简直是天作之合,就这样他们很快坠入爱河,结为伉俪。
婚后对于从小娇生惯养、花钱大手大脚的妻子陈碧莲,郑洞国是百般痛爱,甚至于得知陈碧莲身体不适合受孕都不曾责备,反倒是选择从陈碧莲弟弟家领养一个孩子。
而对于丈夫郑洞国,陈碧莲亦是关怀备至。知道丈夫喜欢吃炖牛肉,也总是在丈夫回家时亲自下厨;为了解相思之苦,她一个女子甚至不避战火,亲往前线探视。
抗战胜利后,郑洞国被任命为第三方面军副司令,驻地上海。
郑洞国分配到了五原路191号一栋房屋,他与妻子陈碧莲也终于过上了短暂的安定生活。不过也正是在这期间,陈碧莲与一众国民党高官的官太太相交,打麻将、搞聚会、买名牌,花销日渐增多。
短暂的和平,也随着国民党点燃内战迅速结束。1947年10月以后,东北野战军先后发动了秋季攻势和冬季攻势。
面对东北局势的急转直下,蒋介石也是十分着急,遂任命卫立煌为东北行辕副主任兼“剿总”总司令,同时任命郑洞国和范汉杰为副总司令。
之后解放军发动“三下江南、四保临江”,国民党一众大城市被分割包围。
而蒋介石与卫立煌拟让郑洞国兼任吉林省主席、第一兵团司令官,负责固守长春。
坦白讲,这不是好活。彼时长春有60军在内约10万之众,城内粮食、燃料匮乏,外围更是被东北野战军切断。
但郑洞国还是选择了赴任,到任后他也曾组织出击,但均以失败告终。
面对局势的进一步恶化,郑洞国又紧急制定突围计划,结果未待突围实施曾泽生率领60军起义,随即新7军官兵投降。
21日据守长春中央银行大楼的兵团直属部队挟持之下,郑洞国投诚。
事实上,之所以认定郑洞国为投诚,除了与起义部队约定之外,不外乎郑洞国黄埔一期出身(周总理也是其老师),“抗日名将”、“老好人”的属性。
当然对于丢了面子的蒋介石而言,这断然是不能接受的,中央社的报道则为郑洞国与300官兵壮烈成仁。陈碧莲听闻丈夫殉国后悲痛欲绝,甚至还为他举办了丧事。
不过旋即他就听到了解放军发布的郑洞国“死而复生”的消息,陈碧莲也是喜极而泣,并在征得解放军同意后赶到了东北探望丈夫。
有了妻子的鼓励探望,更有了第一兵团司令员肖劲光、政委肖华设宴、恩师周来的宴请,郑洞国也终于卸下了包袱答应将来为国家建设出力。
之后他回到上海养病,仍住在那栋分配的别墅。不过相较于从前的生活,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也让陈碧莲颇为不适。
1952年6月,周总理关心下,郑洞国被任命为水利部参事。对于这个新职务,郑洞国高兴有加,欣然赴任。不过陈碧莲却未选择与丈夫同行,理由是不适应北方气候,之后郑洞国也更是等来了妻子的离婚书。
其实都是成年人,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郑洞国传》中这样描述这段往事:“对于妻子背叛式的离异,郑洞国自然伤心至极,气愤不已……”
离婚之后,陈碧莲很快便嫁给了一个钟姓资本家,过了一段优渥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国家对资本家的改造,公私合营,生活开始拮据、入不敷出。之后,钟某又被判刑,她也被迫前往乡下生活。钟某病亡后,陈碧莲也只得依附弟弟接济生活。
至于郑洞国,则在毛主席等领导人的关心下与一名叫顾贤娟的女子结婚,婚后二人还生了一女。但是好景不长,1972年,顾贤娟因病去世。
听闻郑洞国又恢复了单身,这一次陈碧莲没有再对北京水土不服,没有再嫌弃寒冷。
只不过虽然她复婚的想法得到了好友与子女的支持,却终究还是要经过当事人郑洞国的同意才是。
对于自己爱之至深,却也被伤之极深的前妻,郑洞国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语,反而是带了自己的小女儿相见,言外之意不言而明。
之后,她还是会为他做炖肉,给子孙讲述与他的过往;他虽然拒绝了复婚,可也仍会接济她,为她找工作,教育子孙要尊重她。
只是伤过的心,再也无法弥补了。走过的路,再也回不了头。
1991年,郑洞国在北京病逝。陈碧莲又一次到了北京……
“我呀,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与他离了婚。”
“我这辈子最值得留恋的时光,是与你们祖父20年的婚姻生活”
2006年,陈碧莲去世。
他们爱过,错过,痛过。至于恨,谁知道呢?
参考资料:《郑洞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