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天色渐暗,冷风透过窗户缝隙钻进屋里,客厅里显得格外冷清。我正准备给孩子收拾书包,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我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开,弟弟李长山就猛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股急切。他站在我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姐,借我五万块钱,马上就用。”
我愣了一下,五万块?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不安:“长山,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
“姐,我有急事,真的,明天就要用!”弟弟的声音有些急躁,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心中却早已忐忑不安。
弟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支支吾吾地说:“姐,你别问了,反正我肯定会还你钱的,你就借我这一次。”
我心里一凉,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肯定是又去赌博了。我一瞬间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失望,刚想劝他几句,弟弟突然情绪失控,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到底借不借?你还是我亲姐吗?五万块钱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帮我?”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之后是彻底的心寒。“小事?五万块是小事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存了几年才攒下这点钱?你知道你上次借的一万块到现在还没还吗?”我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弟弟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站起来直直地盯着我,语气里带着讽刺:“李秀芝,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不想借钱给我,行,我走!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他一把推开我,气冲冲地跑出了门,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我愣在原地,心里一阵刺痛。门外,弟弟的怒吼声依然回荡在院子里:“不借就算了!
别指望我再认你这个姐姐!”
我站在门口,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手指紧紧攥住门框,想要追出去,却终究停住了脚步。我知道,这次,我不能再心软了。
我和长山是姐弟俩,从小生活在山东农村,父母去世得早,临终前他们把照顾弟弟的责任交给了我。那时候我才20岁,刚刚嫁人不久,而弟弟还在村里的中学读书。父母的嘱托让我一直觉得自己要对弟弟负责,所以在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过程中,我总是竭尽全力去帮助他。
长山从小就聪明伶俐,但也许是因为父母去世得早,他的性子有些倔强。他结婚后,我们走动得还算频繁,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他经常会向我借钱,为了帮他和弟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我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借给他。而且,他之前的借款还算准时归还,这也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觉得弟弟是个靠谱的人。
可事情在两年前开始发生了变化。那是最后一次借款,他向我借了一万元,说是要周转一下生意。我没有多问,依旧爽快地借给了他。可是这次,他迟迟没有还钱,而且每次我提到这事,他都含糊其辞,说再等等。
直到有一天,邻居张大妈来我家串门,无意中提起:“你弟弟可不老实啊,我听说他最近又去跟人家赌钱了,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他把你家的钱都给搭进去。”张大妈的话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把我从信任的状态中惊醒。
后来我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下,没想到弟媳也偷偷跟我提起,说最近长山好像迷上了赌博,家里的钱都被他输了不少。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回想起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原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决定试探一下他。于是,我打电话给他,假意关心地问起那一万元的事。他的反应让我更加不安,他仍然支支吾吾,不愿给出明确的还款时间。果然,他已经染上了赌瘾。
几天后,他突然登门,说急需五万块钱。我当时就明白,他肯定是为了赌博的事。我没有直接戳穿,而是试图劝他,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他却一再坚持,说这钱是用来救急的,如果不借他,他就完了。我心里一阵苦涩,知道如果这次再借给他,那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会被拖下水。
于是,我下定决心,拒绝了他。接着,我们之间爆发了那场激烈的争吵。弟弟失控地冲我吼叫,指责我冷血无情,说我不再是他的亲姐姐。他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甚至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跟我来往。我心里痛得像刀绞一样,但还是狠下心来,把他推出了家门。
自从那次争吵后,我们姐弟之间彻底断了联系。五年过去了,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父母临终前的嘱托一次次在耳边回响,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没有好好照顾弟弟。可每当想到他沉迷赌博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做得并没有错。
这五年里,我的生活在继续,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每次逢年过节,看到别人家姐妹兄弟团聚,我心里总是泛起酸楚。我想过无数次要主动联系他,但每次拿起电话,还是放下了。我怕他还没有改掉恶习,怕我们的亲情再一次被赌桌上的筹码撕碎。
直到那天傍晚,我正准备做晚饭,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我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见弟弟提着一袋礼品站在院子里。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眼神里多了一份与以往不同的平静。
我打开门,他站在门口,低着头,声音沙哑:“姐,我错了,我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心里积压了五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哽咽着问他:“你……你真的改了吗?”
弟弟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悔意,他走上前,把手里的礼品递给我:“姐,我真的改了。这几年我什么都想明白了,赌博害了我,也差点害了你们。今天我来,就是想还钱的,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不想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我接过那沉甸甸的礼品,手心里是久违的温暖。弟弟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狡黠和逃避,他是真的悔悟了。
我们姐弟相对无言,但心里的隔阂早已在这一刻消融。五年的时间,教会了我们什么是亲情。亲情不是无条件的纵容,而是适时的严厉与放手。
我没有责备他,只是轻声说:“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