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动态影像(FMV)始终是影视行业对电子游戏化的一种展望,不过正如你我所知,在最近一年里,这股风潮悄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被称为“完蛋Like”的第一人称恋爱题材大行其道,一时间Steam上隔三岔五就能看到青春靓丽的美女站成一排,对游戏老哥们投怀送抱。
一张电影票的售价加上对内容的美好想象,倒也能收获不错的销量,对比视频的制作成本,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门路。不过审美终有疲劳,年代从古装到科幻,尺度从对着摄像机亲嘴,到正规军直接下场操练,在短短一年里,层层加码竟也再难复刻出“完蛋”的商业成功。
种瓜得瓜,玩家并没有把“完蛋”当成正儿八经的游戏作品,跨界过来的影视公司自然更不会把创作当回事,无非是借着Steam这块旺铺摆摊卖碟,这种情况在我们今天要说的这款FMV游戏似乎就有着打破现状的初心。
《规则怪谈:盛崖小区》,初看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联想到B站上不少的熊猫头动画,以恐怖怪谈为剧情蓝本,搭配抽象的Flash动画,也有AI文生图以及AI配音生成的说书视频,都有着不少的播放量和观众群体,如果能以真人演出的形式呈现,代入感和惊悚程度都会倍增。
下饭、好看,而且下饭
游戏测试版demo的放出,很快在社交媒体和视频网站上得到关注,规则类恐怖怪谈、伪人两大亚文化关键词有着很高的受众重合度,拥趸者苦于没有一部真人大制作,游戏玩家又对纯恋爱题材的FMV感到厌倦。对游戏的看好,表现为对剧情和恐怖规则背后阴谋论的解谜,不少玩家都加入了愿望单,并且期待在发售当天看到一个优秀的恐怖故事。
不过就游戏目前发售一周的成绩来看,评测数量仅200份,销量不超过10000,和大部分“完蛋”类游戏一样泯然众人,视频网站下的风评也从备受期待变成了食之无味,好在购买游戏发表评论的玩家大多是规则类怪谈的爱好者,出于情怀和支持续作的动机,给了本作79%的好评比例,而以一款AVG恐怖冒险的标准来看,游戏的质量实在是一言难尽。
首先是对待故事的核心诡计,也就是规则本身,游戏采用了割裂的态度,规则被做成了上下两份,第一份作为剧情叙事,第二份则是为游玩设计,玩家在住宅楼内移动时,会遇到电梯间发生异象的状况,根据第二份资料做出相应的选项,即可解除红灯警报,而在剧情演出中,主角却从来不需要遵循第二份资料,玩家被要求在红灯5秒内做出抉择,主角扛着红灯到处跑,还能一边和配角打情骂俏。
虽然类似的回忆杀煽情、反派死于话多的桥段在电影动漫里都不少见,但在FMV影游中,无疑挑战到了叙事的根基,参考《地堡》、《终结降临》等作品中,都拍摄了主角参与游戏解谜的镜头,哪怕那些机关非常出戏,类似推箱子或者接水管的经典凑数谜题,也都需要让玩家代入演员角色,甚至录制了角色在不同状态下与机关互动的差分场景。况且规则类怪谈的核心乐趣就是跟随主角逐渐推理,在超出常识的规则下,推测出一个符合常理的阴谋,处理反常环境和头脑风暴反而应该是剧情的高潮。
2022年我们曾经评测过的本格推理类FMV《春逝百年抄》就做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案,侦探在脑中构建出了一个推理空间和分身人格,对摄像机进行自问自答,讨论引导玩家反复回看证人的发言,指出其中的破绽。
《春逝百年抄》:侦探想象出来的谋杀现场,以建模动画的形式呈现
核心诡计的拉跨,不仅存在于拍摄画面,同时也是剧情的硬伤。游戏参考现实中小区物业、租房中介、房屋产权人和租客的关系,物业要阻止中介上门获取房源,但只要小区里还有租客,中介就有收取房租的正当理由,只不过中介收取房源的手段,是趁着水汽进入业主屋内,谋害业主以供转租。说白了是一个末日守家的故事,那么规则和伪人的主题体现在哪里?规则来自幸存者组成的业主委员会,伪人则是人类接触水汽之后的状态,前者并不是所谓的“规则”,而只是生存经验,后者亦不是怪物和反派,和预期的主题相去甚远。
反派凶手的面剧不是后期制作的龙图,而是夜店LED彩灯
全游戏最有味道的一个妆造,却来自一个完全没有危险的好人角色
游戏的第二重拉跨,在表演和制作包装上,倒不是说演员演技多么尴尬,而是剧本根本也没有给到发挥演技的空间,女主角全程只需要一副表情,别人说话她瞪眼,怪物来了她瞪眼,队友挂了她瞪眼,怪物跑了她还是瞪眼......其他的主角也大多是脸谱化的表演,反而是作为配角的保安大哥和保洁阿姨,十分出色地演出了生活中的形象。
可能剧组选角就是看上了女主演的眼睛是真的大
在B站本作播放量最高的视频里,UP主做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游戏的收音效果就像是YY频道开黑,每个人都用着不同的麦克风,音质和音色都不像是在一间房里说出的话。女主角的配音相对清晰,在专业的录音室里进行,而物业小哥的配音就是手机随便录的,俩人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最后则是画蛇添足,当然也有可能制作组想要突出的反而是这部分,就是女主的感情戏。真人影游,俊男靓女当然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主角似乎也没有必要非得和每个帅哥都搞出一段暧昧对手戏吧。玩家需要当选业委会楼代表,就要取得每个帅哥和姐妹的投票,和男A共进晚餐,被男B的妹妹称作嫂子,被男C舍命相救,和男D同居一室,虽然我们在硬核如《极限脱出999》、《弹丸论破》的AVG中也会看到类似的“杀必死”情节,但当游戏的核心危机没有妥善处理的情况下,只是通过似有似无的爱情就坚定了同盟关系,不免显得本末倒置了。
其实在《盛崖小区》公布之前,剧组还存在另一个同类项目,至今没有公布发售日:《和她一起整顿职场》,标准的女频小说展开,精致妆造、争当男宠、卖腐、闺蜜勾心斗角......类似的情节是“整顿职场”的主题并不奇怪,而放到规则怪谈小说里几乎都可以作为一个怪谈了。有玩家在“盛崖小区”的B站动态里询问前者的开发进度,官号表示要参考本作的销量定夺,显然,前者的关注热度不甚理想,后者又不是剧组成员可以驾驭的题材。
类似的作品究竟是游戏还是影视,呈现的角度有很多,甚至对品类的称呼也莫衷一是。FMV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PCE主机上,彼时游戏机孱弱的性能与存储介质的飞跃发展形成矛盾,一张CD的容量是700M,而当时强如DQ、FF的RPG游戏也不过数M大小,即使加入了完全采样的音频文件也大有富裕,使用真人拍摄过场的游戏应运而生。
国内目前的“完蛋”热也是出于这样一种不协调的现实情况,影视行业人员过剩,从业者急于开辟新的增长点,Steam平价的分销及零入门门槛,与影视行业重资产、重生产链的行业模式亦不匹配。好的方向自然是,这是一篇蓝海市场,赛道上始终没有出现被国外技术碾压或者IP独霸的垄断态势,国内从业者也许可以成为独角兽制定行业规则,销售方面也可以进一步压低售价,不用和3A、2A游戏比拼竞争力。
退一万步说,Steam上的妖怪至少可以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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