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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假日和周末,奔向山野草原的你,捧起山脚下的清泉一饮而尽。在露营地周围的河流就地取用,仿佛那肉眼可见的清澈干净,足以抚平你的疲惫。

可是,景区里的水真的有这么干净吗?一口喝下去,真的没事吗?

你可能想不到,这水里,其实隐藏着许多的......粑粑。

水里的粑粑,

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

水体中的粪便往往以无形的病原微生物的形式存在,“粪大肠菌群”就是用来检测水中粪便污染的衡量指标。当粪大肠菌群含量超标时,就意味着水源可能受到了人类或动物排泄物的污染[1]。

一般来讲,若要达到生活饮用水的最低标准,水中粪大肠菌群的数量必须不多于10000个/L[2]。

根据中国环境规划院和清华大学等学者的联合调查显示,2017年,中国年均地表水粪大肠菌浓度为23800菌落数/L,而菌落中往往包含多个菌群。自此之后,国家层面暂停了粪大肠菌群检测。但学者模拟数据显示,从2022年到2035年中国地表水的年均粪大肠菌浓度将增加4.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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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纵坐标分别表示年份和省份缩写。工业发达和人口密集地区污染严重 / [3]

在2009年至2021期间,有研究者取样调查了青海湖和西藏地区的75个湖泊,发现9%有严重的粪便污染,48%有中度或轻微的粪便污染[5]。

但从地域上看,越往东部,水域的粪大肠菌群含量普遍会越高[4]。

以长江流域为例,位于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国家公园水体粪大肠菌群含量小于20个/L,而当抵达长江入海口的上海时,则检测出3300~24000000个/L[4]。

因此,当位于城市郊野的某个山林中的你支起帐篷,舀上一勺山泉水,准备享受一口自然馈赠时,可别急着喝下肚,流动的水可能正裹挟着上游的粑粑朝你涌来。

遍布水源的便便,

和遍地都是的“作案者”

这些便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在人口密度较低的西部地区,通过分析收集到的粪便样本,研究者发现,“作案者”十分众多——不仅有牦牛、绵羊、山羊、马、鼠兔、狼等动物,还有人类[5]。

这样的现实广泛存在于我国畜牧业发达的地区,牲畜粪便成为了当地水污染的最大来源[6][7]。自由生长的鸟类、野生动物还有生活其间的人们也无形中“助了一把力”[3][5]。

若恰好遇上雨季,草原和森林中的动物粪便会顺着雨水冲刷毫无阻碍地进入水体后,频繁的降雨更是进一步促进了水中粑粑的积累、冲洗、存活和复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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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区堆放的“粪便金字塔”。高原地区上升的牲畜数量带来了水污染隐患 / 图虫创意

更可怕的是,由于粪便中的甾烷醇在水中的溶解度低,它们能够使粪便和其他颗粒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层“保护罩”,由此,进入水中和土壤中的粪便往往可以长期留存数千年甚至数万年[5]。

到了人口密集的城市周边地区,你以为干净无污染的山中水源,也许刚经历了周边工厂及生活污水排入、养殖场的粪便污染和迁徙鸟类的粑粑炸弹,才流淌到你面前,甚至让你毫无察觉[8]。

城市化率和工业化程度往往与水体污染呈正向关系,且东部地区河流往往位于下游地区,受人为影响较大,粪便污染也要普遍高于上游地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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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工业或生活污水可能正在悄悄污染水源 / 图虫创意

居住在深圳的你,挑了离家近的阳台山露营,大沙河穿流而下。但你不知道的是,沿岸的部分居住区和工厂区道路线几乎只有一套合流制管渠,存在污水、化粪池、雨水均排入合流管渠的现象[9]。

若是去到周边的郊区,面前的水库和山中流淌的河流其实也存在大量粪便。这些粪便来自周边村舍,由于大部分户厕为旱厕,水冲厕,且化粪池数量较少,由此产生的生活污水及粪便甚至会通过沟渠或自然水源直接排入河流和水库[10]。

在山中徒步疲惫的你,也许抵抗不住看起来爽口清冽的山泉水,但建议别冒这个险,真实情况可能是——上游水厂配套建设的禽类养殖场排出的粪便,刚好被下游的你“稳稳接住”[8]。

野外水源可别乱喝,

喝一口真要命

若是一个不当心喝了这些有粑粑的水,你可得做好整个假期不得安生的心理准备。

据光明网报道,在深圳居住一阿婆连续喝了一周山泉水,原以为只是普通感冒不以为意,没几天便开始血压急速下降,意识不清,最后被诊断出“钩体病”送进ICU进行救治[11][12]。2022年广州的一起感染性腹泻聚集性疫情,也被证实存在家禽粪便污染源头水的风险[13]。

除此之外,霍乱、伤寒等多种肠道传染病都被证实与粪便水污染有关。据调查,我国广西、贵州、江苏等省的伤寒、副伤寒以水传播为主,如贵州50年间577起伤寒、副伤寒的爆发中水体污染引发的疾病爆发要占到64.82%[4]。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粪大肠菌水平可接受且被认为对人类安全的水体中,也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病原体,例如大肠杆菌和霍乱弧菌,潜在风险可能比想象中要大得多[14]。

更可怕的是,被污染的生水中还有多种寄生虫,而粪便正是寄生虫传播的主要载体。

隐孢子虫病、贾第虫病、片形虫病、包虫病、弓形虫病等具有世界性分布的寄生虫病往往都与食用了不干净的水或食物有关[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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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处理不当的生腌,可能就成了寄生虫的“家园” / 图虫创意

央视新闻曾有报道,一男孩因直接饮用溪水,而感染了肺吸虫病。幼虫在小肠内脱囊而出,穿透肠壁,在体内四处横行,甚至最后爬入脑中,对呼吸系统和中枢神经造成了巨大的破坏[16]。

隐孢子虫和贾第虫若进入人体,轻则导致感染者腹痛、腹泻、恶心、呕吐等。重则会导致本就免疫力不好的儿童感染后出现慢性腹泻、严重水样腹泻等症状,甚至可能致死[17]。

所以,好不容易得以放松的你,请再稍稍留心。克制住激动的心,放下你颤抖的手,可别让无意舀起的一口水毁了你的美妙行程。

参考文献

[1] Wang, Y., Chen, Y., Zheng, X. et al. (2017). Spatio-temporal distribution of fecal indicators in three rivers of the Haihe River Basin, China. Environ Sci Pollut Res 24.

[2] 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环境部. (1993). 生活饮用水水源水质标准.

[3] Xiaoshu Hou, Lu Qin, Fangli Wang, Min Xu, Chunxue Yu, Yali Zhang, Tao Zhang, Bo Wu, Dong Wang, Miao Li. (2024). Faecal contamination in China: Trends, sources, and driving mechanisms. Water Research.

[4] 江磊, 朱德军, 陈永灿 & 赵恒光. (2015). 我国地表水体粪大肠菌群污染现状分析. 水利水电科技进展.

[5] Cunlin Li, Liping Zhu, Jianting Ju, Qingfeng Ma, Junbo Wang, Qiangqiang Kou. (2024). Impacts of human and herbivorous feces on lake surface sediments of the Tibetan Plateau based on fecal stanol proxies. Ecological Indicators.

[6] 刘玉莹 & 范静. (2018). 我国畜禽养殖环境污染现状、成因分析及其防治对策. 黑龙江畜牧兽医.

[7] Yi Qian, Kaihui Song, Tao Hu, Tianyu Ying. (2018). Environmental status of livestock and poultry sectors in China under current transformation stage. 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

[8] 李晓路,孙宗科,陈西平,李霞,武立平,郑萍... & 卜晓红. (2016). 东北某地水源水及生活饮用水微生物指标调查. 环境卫生学杂志.

[9] 刘珂. (2020). 深圳大沙河流域水环境治理个案研究. 深圳大学.

[10] 齐雪 & 何泽梅. (2019). 仙鹅水库保护区农村生活污水及粪便污染负荷预测分析. 陕西水利.

[11] 中国质量报. (2023). 注意!这样喝水可能致命. 光明网.

[12]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2005). 钩端螺旋体病.

[13] 李诚, 叶浩风, 张晓, 陈梁发, 罗桂河 & 何旭东. (2024). 一起因山泉水污染引起的诺如病毒胃肠炎暴发疫情调查. 医学动物防制.

[14] Guangzhi Xu, Tao Wang, Yao Wei, Yunxia Zhang, Jialuo Chen. (2022). Fecal coliform distribution and health risk assessment in surface water in an urban-intensive catchment. Journal of Hydrology.

[15] Theresa R Slifko, Huw V Smith, Joan B Rose. (2000). Emerging parasite zoonoses associated with water and food. 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Parasitology.

[16] 王殿甲. (2021). 可怕!因常喝生水 男童脑部感染寄生虫. 央视新闻.

[17] 陈家旭,蔡玉春,艾琳,宋鹏,陈木新,陈韶红... & 周晓农. (2021). 我国重要人体寄生虫病防控现状与挑战. 检验医学 (10).

[18] 范悦. (2014). 青藏高原高寒牧区有机肥料堆肥化技术研究. 兰州大学.

作者: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