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人生果实》讲述了有“现代陶渊明”之称的日本建筑师津端修一夫妇的隐居生活。
导演伏原健之是新闻工作者出身,他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关于津端夫妇的报道,特别触动,很想将他们的生活纪录下来,试图给当代饱受生活折磨的年轻人观看,以此来治愈他们破碎的心灵。
影片的英文名是Life is Fruity,好像比译名更有感觉。
一、认真的生活:就是用心去做每一件小事
越认真生活,生活就会越美好。 ——弗兰克·劳埃德·莱特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故事,时间太久忘了主人公是谁了,记得好像是林语堂。
当他远在美国的儿媳一次探亲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很认真的吃一个苹果。
根据儿媳的描述,她从来没有看到有人会那么认真地去吃一个苹果,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吃苹果的愉悦中。
这让她觉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苹果。
直到现在,我仍不能完全解释自己为什么对这个故事印象那么深刻,总觉得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深刻的哲理,但又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
就像陶渊明在诗里说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也许其中的真意就是,只要专注认真,任何事都有其中的道理。
如果说专注在呼吸上是冥想,那么有没有可能,专注到任何事情上,都是一种冥想,或者说是“格物”?
津端修一的家在爱知县的一个公园旁边,他90岁,妻子英子87岁。
他们在自家小院子里种下蔬菜70种,水果50种,树木180棵,还有各种花草。
他们为院子里的每一种植物做上可爱的小标牌,写上它们的名字、个性特点以及夫妻俩对它们的感觉。
在凌霄花的标牌上,他们写下了“享受这红色走廊吧”的字样,花开的时候,忘记欣赏,总归是一件憾事。
津端修一的房子是复制的他最喜欢的建筑师安托尼·雷蒙德的房子。
屋子不大,五十平米,但温暖包容,他们的每一个爱好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院子也不大,三百多平米,但和谐自然,每一个陌生的来客都宾至如归。
每年秋季,夫妻俩仔细地把落叶收拾好,做成肥料,洒在土壤中。
随着落叶的腐化,土壤逐渐变得肥沃起来。
土壤肥沃后,果实会缓慢而坚定的成长。
尽管可以找人帮忙来打理一切,但修一认为,他们必须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虽然需要花一些时间,但他们总会找到新的。
他们自己修房子,刷漆。贴窗户纸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把它铺平、黏在木质的窗户框上,确保每一个角落都到位。
当果子成熟的时候,他们架着梯子,搭档在樱桃树上摘樱桃。再采些草莓,做成新鲜的樱桃草莓蛋糕。
津端修一靠写明信片的方式跟外界联系,一张张明信片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好后,上面还根据内容的不同,仔仔细细地画上小小的插图。
然后骑着自行车,去最近的邮局把明信片寄出去。
二、相处的核心:可以放心做自己
真爱带来的是真正的安全感。
真正的爱是接纳、不是评价;
是试图理解对方在说什么,而不是着急着回答;
是接受对方的一切,包括缺点;
是给予,不是获取;
这意味着对方的幸福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
英子是一家有200年历史的清酒酿造厂的独女,作为一个女孩,她从小被教导要保持微笑、努力工作。
英子:一直到结婚后,我才可以畅所欲言。 修一:她是我最好的女朋友。
津端修一和英子相识于65年前,是在一次国家运动会上遇见的。
当时,东京游艇俱乐部的成员没地方住,英子家的清酒窖正好是空着的。
65年后,英子很自然地说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津端修一是俱乐部队长,穿着旧麻裤子和草鞋。
她的语言流畅自然,表情舒适愉悦,像是在描述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65年后,他们一起欣赏亲手培植的花开,为收获一根大笋而开心。
他们于1955年成婚,没有举行仪式,只在游艇港口举办了一场派对,当时非常冷,但英子的笑容很灿烂,这样的笑容一直洋溢了65年。
每次英子想做点什么,修一总会说,“当然好,听起来很棒!”
这让她不仅能够畅所欲言,还做了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看了太多的婚恋悲剧,都起源于想把对方变成自己期待的样子。
即便对于孩子,他们想做点什么,我们也很难说出,“当然好,听起来很棒!”
因为我们会不自觉的考虑利弊、权衡得失,之后语重心长地讲道理去教育他们,引导他们按照我们的想法行事。
英子当着外人的面说男人都是脆弱的,修一点点头表示同意。
修一内心是强大的,否则英子在他面前无法真正做到畅所欲言。
英子说修一是脆弱的,是因为只有她能看到他的脆弱。
即使这样的直言不讳,也没有让修一丝毫的感觉到不快。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脆弱,但只会让极少的人看到,或者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修一的沉稳、坚定与宽容,足以融化英子的任何脆弱。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钱。
当津端修一说他想要买一艘游艇的时候。
英子的想法是,她必须买下来。
没有坐下来很认真的跟他谈论经济状况,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为难情绪。而是:买下来。
修一当时能挣四万日元,而一艘游艇需要七万日元。
为此,英子背着修一,典当了自己所有的和服。
作为日本房地产公司的早期员工,修一参与了不少知名建筑的设计和规划。
36岁那年,因为和公司在设计理念上的分歧,他选择了辞职,远离建筑和城市规划业。
他看不惯坐在城市高楼大厦里面为城镇做规划的设计师,相当直白地指出他们缺乏诚意,并没有真正去认真了解城镇居民的需求。
他认为房屋应该和自然和谐一体,即便是高楼大厦,也应该能欣赏到远处的风景。而一些建筑物太拥挤了。
离开工作后,他开始找一些符合自己理念的事情。
他想让一些干涸已久的土地重回森林。
为了证明自己也能创造森林,修一发起了种树的活动。
他说如果每家都种树,那就是一片森林了。
英子从未反对过他,她想让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种树,就陪他种树。
他想隐居,就陪他隐居。
而修一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对自己的理念很坚定。
他说,一棵树就是一个天然空调,很清爽。
房屋后面那座40年前还光秃秃的山,在修一的倡导下,种下了一万颗树苗,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森林。
他们不反对彼此的任何决定。
我想,这是从爱里生出的信任。
正是因为不会被反对,所以在决定之前会慎重地考虑对方的感受。能够说出来,说明已经渴望到无法自己的程度了。
三、深沉的爱:蕴藏在生活细节中
英子不会大声说,“我爱你”,但她会尽量做一些他喜欢的东西。
修一夜不会说,“我爱你”,但他会默默地提醒一下英子没注意到的、可能会伤害到她自己的小事。
他们每月有32万日元的退休金,影片是在2017年上映的,那时的32万日元大概相当于人民币1.9万元。
拿到钱后,英子便会去购物,之后以丈夫为先,让他吃好。
然后非常娴熟地准备修一喜欢吃的食物。
修一喜欢吃土豆,英子吃了土豆会肚子胀。于是,她每次都做两份不同的饭菜。
修一的书出版了,他们一起去参加活动。
面对采访,修一丝毫没有掩饰对英子的喜爱,说她是自己最好的女朋友。
修一不喜欢吃水果,英子把水果榨成汁,那样他会多吃一点。
修一在英子容易被碰到的地方写上小牌子,提醒她撞到会疼。
越靠近院子,阳光越充足。
随着季节的变换,他们不断地调整家具的位置,以便让屋里能够得到更多的阳光。
他们保留了过去为女儿、外孙女做的玩具、用具。
精致的小房子、漂亮的玩偶,足以让大城市批量生产的玩具相形见绌。
他们写带着插画的信给外孙女,把精心做好的食物打包邮寄给她,叮嘱她尽量少在外面吃。
英子用外孙女的旧童车推货物,为她喜欢自己做的饭而开心。
当所有的家人聚在一起,他们就会升起一面特制的彩色旗子。
修一认为,不能为后代留下钱财,但如果留下沃土,他们就能种植东西,保留下去。
为了后代,我们必须把土壤变得肥沃。
天气晴朗的日子,英子在阳光下很认真地给修一剪头发。一缕缕银发树叶般的飘落,新的头发还会慢慢地长出,像是一个轮回。
他们很坦然地讨论生死,说着谁先离去的问题。
修一在红色箱子上的薄雪上画上他们两个的简笔画像,并期待着看到外孙女的婚礼。
英子说,我们会做梦,所以我们目光长远。
结尾:平静面对生死
影片拍到一半,也就是在2015年6月2日,津端修一除草后小睡了下,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遗容很安详,像是在园中小憩、随时准备醒来一样。
英子努力地保持着不掉眼泪,他们的女儿做了彩色的旗子纪念他。
英子没有忍住不自责,后悔没有让他吃得更好一点。
这是失去所爱的人们,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往往完全无法避免的事情。
英子说自己孤单并不孤独,但仍然觉得空虚。
虽然两个人曾经坦然地谈论生死,但生离死别真的降临了,她还是没能躲过恐慌,一时之间不知道一个人该如何活下去。
也许只是多年以来的习惯突然被打破,有些不知所措。
每到饭点,英子还会做饭给修一,放在他照片前。像过去一样,很认真地做两种不同的饭。
她一个人换窗户纸,而这之前是修一的工作。
冬季即将来临的时候,英子把他留下的收集好的枯叶散入土壤,滋润植物的生长。
像是入土的修一,也将化作养料,融入大地中。当春风再次拂过,这片土地将会孕育出新的生命。
——我总是想起热力学第一定律,宇宙中的能量不会被制造出来, ——也不会被毁灭。 ——这意味着我们体内蕴含的所有能量,每一颗粒子,都会变成别的事物的一部分,也许是龙鱼,也许是微生物,也许在100亿年之后被超新星燃烧掉,现在构成我们的每一部分,都曾经是别的事物的一部分,月亮、乌云、猛犸象…… ——猴子。 ——猴子。成千上万美丽的生物,像我们一样惧怕死亡,我们给了他们新生,希望是美好的一生。 ——《神盾局特工》
台风来袭,留下一地枯枝和散落的果子,破坏了他们给小鸟用的水缸。
英子扶起被风吹断的树枝,带着歉意的笑,说自己不够强壮。
修建树枝的时候,也会想到修一是否同意,那是他心爱的树。
英子把修一种的果子寄给大家,让大家都能享受到果实的快乐。那是修一喜欢做的事情。
英子劝自己的女儿不要抱怨,想点儿积极的东西。
修一曾经说过,在经济导向型的社会,很多人压力很大。
他隐居后一直为免费为大家做建筑方面的咨询,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他认为要给后代留一些东西,丰盛他们的未来。
人比钱重要。
修一还经常告诉英子,要缓慢而坚定的做任何事。英子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他说:
“从自己能做的事情开始,一件件来。缓慢而坚定的前进,慢慢来。”
“对我来说,这是我人生中的唯一项目。”
“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尽力而为。”
他的工具没有生锈,他的画本随时都在身边。
他总是准备好要展示自己的想法。
片尾,他们的女儿修好了给小鸟喝水、洗澡用的水缸。
风吹落枯叶, 枯叶滋养土壤, 肥沃的土壤帮助植物, 缓慢而稳定地生长。 ——《人生果实》
1. 关于本片的争议——影片中关于战争描述不多,我不清楚他们夫妻对战争的态度。个人看法是,学习他们的优点。
不记仇恨,记住历史。——南京大屠杀幸存者
2.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种田园诗一样的生活方式,但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才会更加幸福。
3. 文中《神盾局特工》台词原文
----I like to think about the first law of thermodynamics,that no energy in the universe is created, None is distroyed.
----None is distroyed.
----That means that every bit of energy inside us, every particle,will go on to be a part of something else, maybe live as a dragonfish, a mirocbe, maybe burn in a supernova 10 billion years from now,and every part of us now, was once a part of some other thing, a Moon, a storm cloud, a mammoth...
----A monkey.
----A monkey. Thousands and thousands of other beautiful things, that were just as terrified to die as we are. We gave them new life, a good one, I ho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