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博物院藏 隋董钦造阿弥陀佛李将仕拍摄先宋 周元通宝背双狮摩尼珠花钱 胡坚藏品(私人收藏)
6、朝阳北塔铜人
根据考古报告描述,天宫出土铜人的情状为:
“铜戏犬童子像,1件,铸制。为一童子戏二狗形象。童子胖圆脸,头蓄发三绺,穿窄袖长衫,阴刻衣纹。站在仰莲圆座上,双手抚摸狗颈部,二小狗抬头翘尾,二嘴相咬,前腿按在球上,作嬉戏之状,造型生动自然,生活气息浓厚,通座高4厘米”。
朝阳北塔天宫铜人北戎拍摄
网络资料
纳德性资料
从本童子造型我们可以知道:
1、莲座
童子站在仰莲座上,所以至少本件作品具备了佛教文化的倾向。这种特点须与佛塔、入藏佛塔天宫的特点关联考量,此铜人显然具有宽泛的佛教文化的含义。与广泛存在于辽代地域,而造型丰富,同样具有佛教文化含义的整体铜人的文化倾向完全一致,自非萨满性质。
2、一童二犬
童子与二犬的布局构造,大家或许能随即联想到佛教造像中,二蹲狮的布局,北朝以来,双狮对蹲,中有博山炉、摩尼宝的结构状态,与本品中双犬戏绣球类似。何况,假设童子戏耍的是狮子狗,那么就可以把狮子与狗也关联起来。再加上莲花座的因素,似乎也顺理成章。我们在此略为选取若干佛教造像中的双狮并列的图像作为参照。
北齐佛像底座 孙振华拍摄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品
临沂博物馆藏品
以上是唐咸通九年雕版金刚经图复制品,在佛祖前面,有两只生动活跃的狮子,分列案侧。这两只狮子,由于具备了生活形态,所以基本就是狮子狗一样,不仅尺寸类似,状态也完全类似。由此可知,艺术图像中,佛教含义的双狮,有生活化而类似狮子狗的趋势。
以上都是佛教造像中的双狮对峙图形,而以下扁壶中的童子与左右双狮的图像布局,则才基本上与朝阳天宫铜人完全一致了。 而这种一人双兽的布局风格,虽从西域传播而来,而一童双兽,则多见于北魏铺首之类,外加连珠纹特征,也有北朝风格的延续。同时,本文物中的双狮,也驯服乖巧,有生活化的类似狮子狗的趋势。
唐 绿釉胡人扁壶 大唐西市博物馆藏品
朝阳天宫铜人
2、一童一犬
但是,以上的考量,只是站在潮阳北塔天宫铜人这一个一童双犬造型角度的推导,问题是,在收藏实践中,我们可以看到另一款的同题铜人。让人惊异的是,这次,童子戏耍的,不再是两只犬,而是一只犬!而朝阳天宫铜人造型中的球形,在这里也完全呈现了绣球的面目。因为童子手中带有绣球的飘带。除了两犬变一犬,手中多飘带之外,其他的造型要素,则完全一致。
尺寸:
朝阳天宫一童双犬铜人,据考古报告,“通座高4厘米”。而一童单犬铜人的高度,则为4.3厘米左右。基本属于同类。
发型 服饰:
童子胖圆脸,完全一致,头蓄发三绺,完全一致,衣服应该是开叉褂衫,也完全一致。
造型构造:
由于朝阳北塔天宫铜人资料有限,我们在公开资料上大致找到了三个侧面,那么,我们就用比对的方法,将两个铜人的三个侧面进行比照,也就一目了然了。三组对比图,前者为朝阳天宫铜人,后者为一童单犬铜人。
莲花座:
两者都有莲花座,从比例看,朝阳天宫铜人的莲花座更高更厚。
综上所述,两个铜人,其他要素基本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单犬,一个双犬,前者手中多出一跟飘带。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戏犬铜童子,大致是同时期铸造,同一主题,同一结构,同一风格的一组两款造像。虽然未必一定是出于同一作坊,但是情态上必是同一属别。虽然远隔千里,失散千年,但是依旧能探到他们浓浓的亲缘关系。真是人间奇迹。
所以,从存在单犬造型的角度,我们对于朝阳北塔天宫中的双犬童子造型是否一定是佛教产物,也不必过于执著, 论理一定有相关影响,但是也未必一定具有严格的宗教范畴。就好比你每天可以呼唤菩萨保佑,而你可能不懂佛理,连居士都不是,你具有佛家的情怀, 但是未必出家为僧,你具有一定的理想,而未必是理想主义者一样。单犬要素的出现,至少使得佛家含义的路径,得到了更多世俗情趣的拓展。或者两者正在转圜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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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戏犬艺术图像
童子戏犬,不仅是中土艺术图像中的传统流行要素,从唐代以来备受社会喜欢,而且在辽代的艺术图像中,妇人戏犬、童子戏犬的造型要素也是比比皆是。反映了传统的传承体现与世俗的趣味。
中古妇人戏犬艺术举凡
周昉《簪花仕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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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印文:李(女性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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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李”字女性人物钮押
图12“李”字女性人物钮押
辽代 绣球戏犬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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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 绣球戏犬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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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 绣球戏犬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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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绣球戏犬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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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妇人戏犬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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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童子戏犬艺术举凡
唐代绢本设色《双童图》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先宋 周元通宝背童子绣球戏犬 花钱
辽代童子戏犬 花钱 胡坚藏品
在上图辽代双犬双童花钱中,两位童子,大致为一男一女,而穿上穿下的两犬,却都朝向右边的男娃, 这简直就是朝阳北塔天宫一男童双犬组合的某种对应。
这回不是狗,不是狮子狗,而是狮子了
香港宝拍2023年金秋艺术品拍卖会资料
明代童子绣球戏犬铜镜
4、化生
在宋代《营造法式》中,曾经对雕木作制度图样进行了分类标示,其中有一类,就是化生,那么,有哪些图形图例是属于宋代时期化生的范畴呢?
由此可见,在宋辽之世,非但莲花座上的童子可以表示化生,童子牵羊也是化生,童子骑鹅也是化生,童子持绣球戏犬,也是化生。
众多周知,宋辽时期,化生童子的含义具有泛化的趋势,与唐代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我们可以明白。朝阳天宫的戏犬童子,既然出于辽代中期佛塔天宫,同时本身童子又在莲座之上,又在戏着犬,而与他属于同类的一童单犬铜人手中又持有绣球飘带,可见天宫铜人的双犬脚下的圆球,其实也是绣球无疑。所以,朝阳天宫铜人,以及其兄弟一童单犬铜人,都是化生童子无疑。因为是化生童子的含义,所以才被恭敬地奉请进了皇家主持的、具有严格佛家仪规摆设的佛塔天宫石函之中。
从上述的阐述我们可以明白,既然莲座上的童子、戏羊的童子、骑鹅的童子都是化生童子的主题,那么以下的辽代童子,其实也都是化生童子的范畴。
莲花座化生铜人
辽代合十化生童子 老赵藏品
以下这个童子就更有意思,童子倒立,双腿蹬着一个莲花座,这本身具有化生童子的要素,但是莲花座上还有一只蹲狮,这就把莲花座、童子与狮子直接关联了起来。这与朝阳天宫铜人组合中的童子、犬、莲花座的要素具有某种对应性。
童子莲花狮子件 老赵藏品
《营造法式》中的莲花座狮子
伴鹅化生铜人
辽代童子站立执雁(鹅)铜人老赵藏品
顺便说一句,山西阳泉盂县金墓壁画中也有狮子绣球与童子骑鹅形象。墓门两侧为羽翼纹和缠枝花卉装饰。墓室主体墙面绘制壁画七幅,均为白地,绘制手法以黑彩描边,灰、黑彩填充。内容包括夫妇端坐、童子嬉戏、鹿献林芝、狮戏绣球、蒿里老翁等。有学者标注童子骑鹅为童子骑鹤,大概是为了体现墓葬状态,从所骑动物的头部特征,显然是鹅,我们现在从《营造法式》中的图谱主题可以知道,壁画中的童子骑鹅,其实大致是当时化生图形的一部分。
山西盂县金代墓葬壁画
盂县金代墓葬“童子骑鹤”壁画
伴羊化生铜人
戏犬绣球化生铜人
综上可见,辽代铜人中,存在佛教文化的鲜明印记。更多的铜人造型,就算没有与当时化生童子的造型匹配上,但是也频频含有供奉佛家的要素,就算从总体上看,称辽代铜人具有佛教文化的含义,也是恰如其分的。可见辽代铜人的文化倾向。
《营造法式》中还有一类拂林主题图形,也是有童子站立在莲花座上戏犬,这是由宋人观想中生发出来的拂林异域胡人的戏狮造型,这大致是出于对类似狮子狗的拂林犬要素的想象。这种造型虽然也与朝阳天宫铜人造型有着某种类似性,但是由于拂林是异域主题,人物必须番化,从这个角度,朝阳天宫铜人的非番化,相反而呈现的汉化倾向,就算与拂林主题画面有某种借鉴影响,也不是鲜明的对应关系。况且,在《营造法式》中的拂林,已经更像狮子,而不是狮子狗了。见下图所示:
5、断代
本款铜人是否辽代?这是一个问题,从辽代中期封闭之天宫中,无人为扰动地出土此铜人,已经毫无问题地将本款铜人的年份下限定在辽代重熙十二年。虽然造型与我们常见的辽代铜人有很大的区别。
朝阳天宫铜人兄弟,本身这样的造型,在收藏实践中,一组两款,都是仅见,加上造型特殊可人,铸造精美,可见本身非常珍稀。与常见辽代铜人有别,也是正常。虽然此铜人没有契丹发型与契丹服饰,但是本铜人带莲座的形式风格,也频频可见于其他辽代铜人的造型风格中,可以参见上述“化生”板块中罗列的辽代莲花座铜人。既然整体风格也并非唐代风格,可见,朝阳天宫式铜人,大致也是辽代铜人的范畴。辽代是时空概念,辽代本身涵盖丹、奚、汉、渤海、女真、室韦等多族。辽代本身就创建了南北两制。所以,在辽代的时空范畴,存在契丹、汉族两种文化呈现,或者彼此融合借鉴,自是自然之事。
所以,称朝阳天宫式铜人为辽代汉式化生铜人,也许也不会过于失据。
有关于辽金铜人的考察与探索,敬请继续关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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