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走了所有的秘密
徒留子女茫然的寻找
想帮一个人,可是她不信!
12年前,一名调查记者,仅凭一个不存在的地名,帮一个台湾去世老兵的女儿,在2772平方公里国土内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村庄,因为那是她父亲的出生地。
一
1946年一个黄昏,一位年仅16岁的男孩,下山去找叔叔,不料被国民党军发现,直接掳去当了壮丁,从此一去不返,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娘亲。
随着国军败退台湾,回家就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奢望。他被派驻到金门,肉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大陆,但无论怎样声声呼唤,再也听不到母亲喊他回家吃饭的声音。
他在金门娶妻生了一女一子,但并不满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他经常一个人默默流泪,家人一问原因却张着嘴,张张合合,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女儿欣宜看了心也揪着疼,便不想追问下去,直到他死亡,留下了三个字的咒语:高丽沟。
这三个字,欣宜小时候常听,但顽皮的她故意说成“高丽菜沟”,父亲总是笑呵呵地纠正,不是高丽菜沟,是高丽沟。在说三个字时,父亲发出这个读音时脸上流露的表情以及他那特殊的乡音,刻在欣宜的骨子里。
但这一次,它是父亲想回家的遗愿。
欣宜后悔小时候没有耐心听父亲的老家往事。随着年岁渐长,她和弟弟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以及父亲那些尘封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有不少大陆的朋友,也熟悉大陆的网络,她找了很多人,发了很多帖,除了同情,始终石沉大海。几十年的岁月,足以消蚀掉所有的人间痕迹。
欣宜常常望着“高丽沟”这三个字发愁,这是父亲远在内陆的家乡,是她奶奶生活的地方,是父亲牵挂一生却回不去的故土。
但这一切都飘在空中,只有遗像上的父亲,仍旧慈爱地看着她,却什么话也没有。
父亲曾经提到过的徽县,有2772平方公里。她反复查询过地图,这三个字不存在。
从疯狂地查找,到一再失望,终至绝望。
二
时间来到2011年8月,一个大陆媒体参访团热热闹闹地闯进欣宜的生活,她作为随团采访记者,和这伙大陆同胞处得十分开心。
其中有位副总编辑朱子一爱开玩笑,欣宜觉得有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却一直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但肯定不是爱情的味道。
直到有天早上醒来,她突然想起来了,那是父亲的口音!
她一问,原来朱子一成长的地方,离徽县竟然同属一个方言区!
朱子一他乡遇故知,格外惊喜。一聊起她父亲,欣宜却非常难过地告诉他,早就过世了。
朱子一问具体是哪里人?不知道。
“啊!”一个中国人,姓甚名谁来自哪里,这是《史记》的第一笔,也是一个人存在的合法性,朱子一马上就急了,怪她竟然不去寻找。
欣宜讲了那些年寻亲的挫败与苦闷,并说自己生性被动,父亲留下来线索有限,实在是找不到,也没打算再找了,免得一直陷在丧亲的情绪中出不来。
朱子一是南方报业调查记者出身,他决定试着找找,信心满满。
但欣宜只当他是宽慰,也没放在心里。
参访团一回大陆,这段欢乐的时光就算结束了,此生大抵不会再有交集,欣宜有新的工作任务,也就忘了这件事。
但她很快收到了朱子一的邮件,要她提供线索,准备开找。
她大感震惊,南方人边界感很强,在她以往的经验中,陌生人之间不会有无来由的热心,更何况她实在没有信心。
但朱子一是资深调查记者出身,不到山穷水尽绝不放弃是他的信条。
见欣宜实在提供不了太多线索,他做了各种猜测,比如老人生前有没有讲过游泳、唱过什么山歌,从民俗、长相、口音、地理特征,甚至戴不戴帽子等各个方面去捕捉线索。
这些小细节看似日常,但人不在了,也变成了很难回忆的东西。欣宜答不上来。
朱子一开始「逼」,不停地催,欣宜只好找母亲和弟弟帮助回忆,一点一点地拼凑。有些信息明显错误,比如说在嘉陵江游泳,但附近只有白龙江。不过,这两条江都是长江支流。
看朱子一锲而不舍,欣宜也用上了全力。有那么一段时日,一回到家,她便痴痴守候在屏幕前,盯着聊天窗口,把父亲所有零碎残缺的家族成员背景,从远逝的时光里拣选出来,极力拼凑编织成一张单薄的网,延展出他的生命轨迹,再如侦探似的与朱子一一来一往地相互比对。
拼到后来仍然一无所获,欣宜越来越感到无望。莫名的无力感,让她常常对着电脑泪流满面。
有一天,朱子一突然想到,既然欣宜可以从口音辨别,为什么不从口音结束?
他根据当地方言的发音特点,将高丽沟组合为高梨沟、高里沟、高尼沟、皋丽沟等各种组合,再去核实哪个读音更接近。
如果这次失败,朱子一觉得自己也走上了绝路。
三
他接到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仅靠三个读音,在2772平方公里内找到一个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山村。他到底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今天我们来接着讲……
行至绝路,朱子一决定动用关系网络实地查访,碰碰运气。
调查记者有个铁则:孤证不立。为了防止误导,他采取了临床试验的“双盲对比”法,将同一批线索,分别给了当地台办主任马玉明和志愿者刘小元,但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半个月后,两个渠道都反馈了同一个地方,但写法都不是朱子一推测的那些,而是“高犁沟”。
这是个已经在行政区域里消失的地名,仅存在于老人的记忆里。
他颤抖着双手将这个信息转发给欣宜,尽可能不说话,让欣宜自己平复心情。
但当母亲听到欣宜说「我找到我爸以前住的村子了,过些日子要回去看看」,神情慌张地说「拜托你不要去啦,高犁沟在深山内,整条路上都是土匪,冬天冷得要死,村里小孩擤鼻涕都擤在棉袄上,干了又擤,擤了又干,很脏很恐怖」!
2012年10月,欣宜决定「回」一趟连门牌号码都没有的高犁沟,为父亲也为自己。
临行前,她对着父亲的遗照,如同他还活着那般地跟他说,爸爸,我现在要去徽县,回你老家高梨沟看看,有好友秀娜陪伴,你不必担心。说完,欣宜掉头就走。
一到徽县县城,志愿者刘小元请她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早餐,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面点,她心里一阵酸楚,想着父亲若还活着的话,能与她同见此情此景,吃他最爱吃的食物,不知该有多好。她努力擒住泪,继续跟同桌的人寒暄。
10月15日,台办和志愿者一行10人,开车送她进村。因为大雨,山区的小路满是泥泞,车子开不了,只好下车步行。
到了村口,这个埋藏在心中如童话故事般的神秘小村,如梦似幻地出现在欣宜眼前,心口一股暖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手足无措。
村长走过来,牵起欣宜的手,诚恳又遗憾地说,你怎么不托人告诉我你今天要来,要不我就叫村民站在路口列队欢迎。
一位年纪很大的村民,说了许多村里青年被抓兵的经过,及战争带来的那些不忍听闻的悲欢离合。最后他说,小女娃儿,你来这一趟,给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做了一个好榜样,父亲走那么久了,你还惦念着他的遗愿,那些父母还活着的人看了,就更应该好好孝顺。
她找出放大了几倍的父亲遗像留给村长,说是希望再征集些有用的信息,但心里也在默念:爸爸,我带你回家了,你可以见到思念了一生的母亲……
临走时,欣宜又看了一眼小村,简陋的村舍门墙上,挂着成串的玉米,金黄黄的一片,远远看,就像一袭风格特殊的落地窗帘,让她想起小时候在金门乡下,跟着外公将采收的玉米平铺在地上晒太阳的景象。
欣宜后来写了篇文章,说这是一趟自我疗愈的旅程。没有朱子一的出现,她绝无可能了却潜藏心中多年的心愿;没有他的古道热肠,她绝无可能修复那些父亲生病期间和他颠沛的一生留给她的伤。
2020年,朱子一离开报社,创建了家传编辑部,立志为每一个人留下记忆,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找到父亲的来路……
我写了那么多家传,发现许多成功的家庭,祖辈要么是读书人、绅士,要么是企业家地主。
或者,平民家庭一代人突起奋发,通过读书等方式逆天改命,从而实现阶层跃升。
又,每6.5个浙江人就有一个老板,山东湖南常出将军,且举族生长,郁郁葱葱。
为什么?
每个人都是大地之子、家族之魂,欲要认识自我、启迪后人,必先追溯祖辈事迹、了解家乡风物。
无论欧美,还是立国仅200余年的澳洲,孩子们入学先讲家传,次学国史。
每一个来过世间的人都应该留下记录。如果上辈已年逾70,请长按下面微信二维码,识别加我好友,一起抢救家庭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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