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液打折了，俺要去买两桶。”10月22日下午，济南曜阳国际老年公寓安宁疗护区“模拟超市”内，77岁的孙奶奶正提着篮子挑选着、逛着，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的水果、蔬菜、日用品等都是专门定制的模型，是专门为上了年纪的老人准备的，搭配着各式各样的‘折扣标签’，模拟真实超市场景，成为了很多老年患者每日散步的‘必备消遣’。”一旁的工作人员解释，各种轻便的模型，拿起来也不费劲，老年人边‘加购’边结算，还可以锻炼算数能力和记忆力。
环顾四周，谈心室、关怀室、活动室、沐浴室依次排列，欧式简约的家具整齐摆放，电动洗浴床等设施配备齐全，随处可见的绿植和墙画……走在公寓内，更像是穿梭在刚装修完成的新房。
安宁疗护守护患者的“最后一程”
“温馨如家的环境布置是‘安宁疗护’的特色之一。”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肿瘤内科首席专家盛立军介绍，安宁疗护，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临终关怀，它起源于英国，是个“舶来品”。安宁疗护对疾病终末期患者特设病房，由专业团队全程对患者及家属的身心进行照护，结合芳香疗法、音乐疗法、抚触、家庭座谈会等多样形式，守护患者的“最后一程”。一般来说，患者预估生存期在6月内即可选择安宁疗护，安宁疗护不仅照顾患者到临终，也帮助家属度过悲伤。
济南市安宁疗护服务管理中心由山东第一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设立，是济南市安宁疗护典型案例之一，拥有14张独立床位，并于其他病区另设床位20余张，配备医生、护士、药师、营养师、心理治疗师、社工、志愿者等共计80余人安宁疗护团队，可为疾病终末期老人提供症状控制、舒适照护、心理慰藉、哀伤辅导等安宁疗护服务。
走进中心，明净的窗户透过层层光线，宽敞的走廊被照得亮堂堂，一眼望去，单人间、双人间、三人间和儿童VIP病房整洁如新，安心茶话屋、家庭会议室、关怀室功能多样，阳光走廊、音乐角、时光邮局、纪念树等贴心一角设计精良。“我们专门为关怀室准备了一个‘星空顶’，人们常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抬头看着星星，想象亲人并未远去，能好受一点。”盛立军说。
“老年人生命终末期的安宁疗护服务，是老年健康服务体系的最后一环，是衡量社会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济南市卫生健康委党组副书记、市计生协会常务副会长柏爱学表示。2023年7月，济南被列入第三批国家安宁疗护试点市。2024年10月22日，山东省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举办新闻发布会，记者从会上知悉，目前济南市内区（县）普遍建成1个不少于5张床位的安宁疗护病区，116家基层医疗卫生机构、49家医院（护理院）开展安宁疗护服务，基层医疗机构占比66%。济南市安宁疗护服务体系建设正走向更深、更实、更远。
安宁疗护病房空床率偏高
设施齐全、功能多样、环境温馨、团队专业……然而，记者却在济南市多家医疗机构发现了一个问题：安宁疗护病房空床率偏高。
据济南曜阳国际老年公寓院长孟庆莲介绍，虽然公寓3楼为整层的安宁疗护区，但该区目前并未有患者在此接受安宁疗护，只能让一些失能失智老人先住着。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了济南市历下区甸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我们医院有三张固定安宁疗护床位，但半年来只有3名患者接受了安宁疗护服务，床位正在当作普通病床使用。”甸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办公室副主任尹如春说。
记者了解到，此前济南市多家三级公立医院开设过安宁疗护病房，但也最终因床位周转问题相继关停。相关人员表示，安宁疗护病床的开设是针对患者的需求而言的，没有需求，床位也只能空着，囿于医疗资源浪费和成本管理，安宁疗护病房也只能被“收回”。
“提到安宁疗护，患者和家属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这是什么’。”孟庆莲解释，目前安宁疗护长期“空床”，是因为患者不了解、不敢来、不愿来，即使选择了安宁疗护，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感也可能会驱使其逃避，甚至要求重新接收救治延缓死亡。“如果我生了病，我希望能挽救到最后一刻，对我来说，选择安宁疗护就像放弃治疗，做这样的决定太难。”34岁的刘女士接受采访时说。
安宁疗护真的不被需要吗？盛立军表示，安宁疗护病房少有人来，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患者对死亡的恐惧。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死亡是禁忌话题，老百姓对死亡的认知不足，缺乏对好的死亡质量的理念。“其实，安宁疗护不是放弃对患者的治疗，更不是'安乐死'！”
她向记者介绍，因为缺乏必要的死亡教育和相应的疗护措施，终末期患者在生命终末期常常只能独自承受疼痛、呕吐、呼吸困难、厌食、压疮等难以言说的痛苦。安宁疗护的核心内容是症状控制和舒适护理，它既不加速死亡，也不延缓死亡，而是舍弃无意义的过度医疗，通过特定方式，减轻患者疼痛，给予其与家属生死教育、哀伤抚慰等人文关怀，提高患者生命质量，使其“善终”。
基层或可作为安宁疗护服务推广的“主阵地”
“解决安宁疗护长期‘空床’难题，首要的是普及生死教育。”盛立军介绍，基层医疗机构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乡镇卫生院、护理院等，每天面对人群数量大，或可作为安宁疗护服务推广的“主阵地”。与大医院相比，基层医疗机构能为患者提供更加多样化的全程照护，除了腹水、喘过气等必须去大医院做手术的情况，患者的日常照护都可以在基层医疗机构实现。“为护好安宁疗护患者‘最后一程’，可以尝试结合分级诊疗，规划三级医院为引领、二级医院为主导、基层医疗机构为主体的顶层设计布局，让大部分需求被‘消化’在基层医疗机构。”她说。
“安宁疗护+分级诊疗”的形式，在上海市四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安宁疗护科已初见成效。近年来，杨浦区市东医院联合四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借助“医联体”平台，构建区域救治网络，开设双向转诊绿色通道，接受安宁疗护的患者可快速接受检查和治疗。对诊治后需转回中心的患者，通过制订合理诊疗方案，定期电话随访，使之能安心治疗。
记者从10月22日发布会上知悉，为构建高质量安宁疗护服务体系，济南市从今年开始，连续三年对安宁疗护示范机构进行奖补，引导服务机构提升安宁疗护服务质量。按照市、区（县）、基层三级，分别遴选基础条件好、发展势头强的安宁疗护服务机构进行重点打造，推出了一批安宁疗护典型案例。目前，济南已初步建成市、区（县）、基层衔接有序的三级安宁疗护体系。
为加强业务指导，夯实人才支撑，济南市免费培训安宁疗护工作人员2000余人，印发《安宁疗护实用手册》4000余册。成立安宁疗护专家委员会，24名一线专家提供决策咨询和专业指导。同时，制定市、区（县）、基层安宁疗护病区（病房）中期评估验收标准，组织专家对区（县）安宁疗护试点建设情况和安宁疗护服务机构服务情况进行全面评估，强力推进试点建设。
“迄今为止，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也已连续9年开展乡医培训，并将安宁疗护纳入培训内容，让乡医更好地履行‘健康守门人’职责。”盛立军表示，10月底前，医院计划再组织一次安宁疗护现场培训，帮助更多的医护人员提升安宁疗护能力。
（大众新闻记者 黄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