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6日，46岁的波兰大力士阿图尔·沃尔恰克（Artur Walczack）在医院去世。
这位壮汉是被一记耳光杀死的。在一个月前举行的“扇耳光大赛”中，他被对手击倒，然后因脑出血紧急入院。医生未能阻止沃尔恰克病情的恶化，他的大脑严重受损，器官功能衰竭，最终再也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在扇耳光比赛中，沃尔恰克遭受对手重击后倒地不起。随后，他因脑损伤与器官衰竭在医院去世。| Youtube/chłopak z kamerą
近年来，这种互扇耳光的比赛逐渐流行起来，它在互联网上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观众。在“奇葩搞笑”的外衣之下，扇耳光比赛其实有着超乎人们想象的危险与残忍。
奇葩比赛走向大众
“扇耳光比赛”的流程非常简单：两位参赛选手面对面站立，他们交替出击，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猛扇对方的脸颊。有时候，裁判会在固定的回合数后打分决定胜者，也有时，比赛会一直进行到一方被打得爬不起来为止。
在扇耳光比赛中，参赛双方面对面站立，并交替用巴掌击打对方的脸颊 | Raj Swaroop Lavadi et al.
这种比赛最初起源于俄罗斯，它过去只是东欧地区非常小众的地下活动。但近年来，它开始在网络上走红，并传播到了美国和欧洲的更多地方。
推广扇耳光比赛的关键人物是终极格斗冠军赛（UFC）的总裁达纳·怀特（Dana White）。他一手创办了美版扇耳光比赛“Power Slap”，还把比赛录像做成节目，在付费电视频道TBS播出。
达纳·怀特（Dana White）创办了Power Slap比赛，还将这种小众活动带到了电视节目上 | f4wonline.com
看似文明的残酷游戏
和很多格斗相比，扇耳光比赛看起来似乎相对“文明”：选手以回合制形式出击，赛场上没有激烈的肢体冲突，也很少会流血。但事实上，这是一项十分危险的活动，它很容易损伤参赛者的大脑，危害甚至比激烈的格斗更加严重。
扇耳光比赛完全专注于攻击人们脆弱的头部。在比赛中，参赛者的头颅要承受来自侧面的强烈冲击。这种冲击会让柔软的脑组织在头骨内摇晃、旋转，极易造成脑震荡。
对头部的冲击会导致脑震荡 | Wikipedia
不仅如此，这项比赛还不允许挨打者进行任何形式的防御。Power Slap比赛明确规定，在承受攻击时，参赛者必须将双手背在身后。他们不能躲闪，不能抬肩缩颈，更不能伸手格挡——这些有利于减少冲击的动作全部被视为犯规。此外，比赛允许选手佩戴的护具也仅有护齿与耳塞两种，这些道具都对预防脑损伤没有作用。
Power Slap比赛禁止防御，人们只能双手背后硬挨攻击。| Power Slap/rumble
也就是说，为了赚取比赛奖金，选手们只能硬挨攻击，然后独自忍受脑震荡的苦果。在最不幸的情况下，耳光重击还可能导致动脉破裂，甚至危及生命。
在最近发表的研究中，来自匹兹堡的神经科专家对这种危险进行了量化评估[1]。他们回顾了Power Slap的比赛视频，结果发现，56位参赛者中有44位至少出现过一次肉眼可见的脑震荡表现，比例高达78.6%。
扇耳光比赛参赛者科特尼·奥尔森 (Kortney Olson)。她向媒体分享了自己在比赛中的经历：被打后两度失去意识，记忆受损，而且下颌出现的肿块让她一周时间都无法吞咽。| buzzfeednews
长久的隐患
即使经过充分休养，脑震荡造成的损伤也可能无法完全恢复。在比赛选手的大脑中，这些损伤不断累积，最终会造成更加严重的长期问题。
为了获取更多奖金，选手们很可能会持续参加扇耳光比赛，并因此遭受很多次头部冲击。反复的脑震荡损伤将让他们患上慢性创伤性脑病——这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病变，它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恶化。慢性创伤性脑病会导致认知受损、行为改变和情绪问题，最终可导致痴呆。
慢性创伤性脑病大脑（右）与健康大脑（左）的对比。这种病变常在反复的冲击创伤后出现。| grundydisabilitygroup.com
慢性创伤性脑病在创伤发生的若干年后才会显现出来，它的危害已经在美式橄榄球、拳击等高风险运动中得到了证实。如果扇耳光比赛继续进行下去，我们迟早会看到这种疾病在参赛者中出现。
危险仍在继续
在Power Slap节目刚刚开播时，医学专家就已经发现问题，并且对比赛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在2023年1月的推文中，神经科学家、前职业摔跤手诺温斯基（Christopher Nowinski）分享了比赛中令人心痛的一幕。参赛者肯尼迪被击倒在地，他的双臂呈现“击剑姿势”——这种不自然的姿势正是脑震荡的典型表现。
出现“击剑姿势”的受伤参赛者 | Christopher Nowinski
诺温斯基指出，这位选手在脑损伤后“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原样”。让选手为了几千美元的奖金如此牺牲健康是一种“纯粹的剥削”，主办者怀特与TBS电视台“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然而，批评的声音并未阻止扇耳光比赛继续发展。虽然Power Slap只在电视上播出了一季，但它在转战网络平台后仍在继续进行。达纳·怀特对反对者的质疑并不在意。他声称扇耳光比赛的出击次数远少于拳击，因此非常安全，但却对比赛禁止防御这一关键问题避而不谈。
拳击也是容易造成脑震荡的高危运动——但至少，选手可以自由躲避与格挡，有时还能用头盔保护头部 | pixabay
如今，Power Slap的比赛视频已经更新到了第三季。在未来，像沃尔恰克一样的牺牲者可能还会继续出现。
参考文献
[1] https://jamanetwork.com/journals/jamasurgery/article-abstract/2823891
[2] https://theconversation.com/power-slap-league-a-brutal-sport-that-may-leave-contestants-with-brain-damage-198290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ower_Slap
[4] https://www.fakt.pl/wydarzenia/nowa-grozna-moda-dotarla-do-polski/vqstfmm
[5] https://www.nytimes.com/2023/03/06/sports/power-slap-league-dana-white.html
[6] https://www.powerslap.com/rules/
作者：窗敲雨
编辑：Luna
封面图来源：AK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