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该回去了。”女儿徐芳站在客厅中间，话音轻飘飘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什么？回去？”我放下手中的毛线，愣了一下。孩子们刚吃完晚饭，我正准备给他们洗澡，突然听到这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嗯，妈，我和老公商量过了。现在孩子们都上小学了，也不用你天天接送。你也在这忙了十年了，咱那边的房子空着，您回去住吧。”她低头整理着茶几上的文件，连看我一眼的工夫都没有。
我心里一阵发酸，十年，十年啊！自从大孙子出生，我就从乡下搬进来帮她带孩子。
白天接送，晚上哄睡，连周末都没闲着，哪有什么自个儿的生活？可现在，一句“回去”就把我打发了？
“芳芳，我不回去。”我站起来，手紧紧拽着围裙，“咱家那房子都漏水了，你们说要修，可一拖再拖，我怎么住？”
“妈，修房子的事好说。只是你在我们这里住，我和老公的生活需要空间，您天天在这儿，我和他也不自在……”她叹了口气，像是忍了很久才说出口。
“我碍着你们了吗？我天天伺候孩子，不是为了你们？”我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窜，语气也变得冲起来。
“妈，我知道您辛苦了，但您不能一辈子待在我们家吧？”徐芳终于抬起头来，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大孙子跑了过来，“奶奶，今晚你讲故事吗？”小家伙抱住我的腿，仰着脸，眼睛亮亮的。
我蹲下来，摸着他的头，声音有些哽咽：“奶奶今晚要回家了，不能陪你了。”
徐芳听了，赶紧把孩子拉到一边，“你奶奶累了，她要回去休息了。”
孩子不懂，眨巴着眼睛问：“奶奶你为什么要走呀？我还要你陪我。”
我的心一阵揪痛，孩子的依赖和徐芳的冷淡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低头不语，胸口仿佛压着块石头。
我心里说不出的苦涩，眼睛有些发热，但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下来。
我站起身，转身回房间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走到衣柜前，手有些颤抖地拉开门，挂着的几件旧衣服显得有些孤单。十年来，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刚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徐芳走了进来，她靠在门口，低声说：“妈，我也不是不想让你住，但我们确实需要自己的生活，你懂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这个曾经躺在我怀里哭的小女孩，现在变得如此陌生。我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叹了口气：“我懂，你也有你的日子要过。”
说完，我拎着袋子走到门口。小孙子站在客厅里，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奶奶，等你回来再陪我玩好不好？”孩子的声音稚嫩天真，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咬紧牙关，笑着点了点头：“好，奶奶会回来的。”说完这句话，我匆匆转身出了门，背后传来的，是孩子的呼喊声：“奶奶！”
一路上，我的心沉沉的，仿佛被灌了铅，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出了小区，我站在路边，望着天色渐暗，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我这都是为了谁了？”我自问。为他们忙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我想起还有一个儿子，儿媳家就在隔壁小区。我心想，既然女儿不留我，儿子总不至于也这么无情吧？这么想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儿子的家。
到了楼下，我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开了，儿媳李红站在门口，见到我，脸上瞬间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妈，您怎么来了？”
我干笑了一声：“我从你姐那儿出来……想着来你这儿住几天。”
她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妈，这……我们家最近挺忙的，孩子学习也紧，我和阿华还得加班，可能没空照顾您……”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她说的话竟和徐芳如出一辙。我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让你们照顾我，我就是住几天，帮你们带带孩子。”
李红有些为难，低声说：“妈，您看……这事儿，还是等阿华回来再说吧。”
我站在门口，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明明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等他说”才算数？
“妈，您也知道，这带孩子的事儿，不像以前了。现在我们都是请保姆的，您啊，也该歇歇了。”李红话音一落，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行了，我明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回去了。”
说完，我转身走下楼，脚步有些踉跄。仿佛这一刻，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归宿。
回到街上，我望着四周，心里一阵茫然。我不明白，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却被两个孩子这么对待。他们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街边的灯光昏黄，照在我的身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拖着行李，缓缓向前走去，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