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前,一群放牛娃在荒凉的坟山之上捡到巨款,不料却因此引出一段连环血案。
于坟堆之中“从天而降”的无名之财,深夜公路上离奇爆炸的货车,重重迷雾环绕的真相背后,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
天降“巨款”的麻雀山 竟意外牵出另一桩命案
这里是坐落于南城县万坊镇的小山,当地村民管它叫“麻雀山”,是周围几个村落专门埋葬死人的墓葬区。在货车爆炸案事发一个多月后,这边竟也有人在麻雀山上发现了大量钞票。
最先发现钞票的是一群放牛的孩童,有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赶着自家牛群上山放牛。忽然,其中一个孩子发出一阵惊呼,其他几个同行的小孩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来,在不远处的某处土坡上,大量的钞票正零零散散地躺在那里。几个孩子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空旷的四周,起初并没敢贸然靠近。要知道,这里时常会有人上山祭拜亲人,那些没准正是烧给死人的纸钱呢!
到底都是稚气未脱的孩童,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怂恿着对方前去一探究竟。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小孩率先走上前去查看,他定睛一看,顿时就欢呼起来,这是货真价实的真钱啊!
剩下的孩子们也顾不得害怕了,纷纷一股脑的涌上前去捡拾着散落在土里的钞票,粗略的数下来,竟足足有800元之多!800块钱,这在当时几乎等同于一个基层民警小两年的工资,如今却叫他们给碰上了!此等天上掉钞票的美事,此时不捡,更待何时?
于是也顾不得身后的牛群,这群放牛娃各自捧着厚厚的一沓钱拔腿就往家里跑,并将在麻雀山上发现“巨款”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家人。
久而久之,麻雀山上有钞票的事儿就被一传十、十传百的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人们纷纷大感惊讶,更有甚者索性就结伴上山,也想着像那几个放牛娃一样,去麻雀山上碰碰运气。
一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麻雀山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打卡圣地”,大家伙儿都想在这儿捡到“巨款。”但并非所有人上山都是为了捡钱,就比如有那么几个人,他们上山的目的不为其他,而是要在这里“找人”。
找人?这可是堆满了死人坟墓的“坟山”,来这儿除了能见到毫无生气的尸体,总不能说是要找个大活人回去吧?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想来麻雀山找的,就是个死人?
事实还真是如此,这几人来到山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放牛娃发现钞票的地方。他们左右找寻了半天,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某处土壤上。从松动程度来看,那里显然被人翻动过。
就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这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抡起铁锹一顿深挖。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挖掘,他们还真在这堆黄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些人到底是谁?那具被掩埋在黄土下的尸体,又是什么身份?随后赶来的警方揭晓了答案,那具被发现的尸体名叫黎天化,而来此挖尸的那群人,则是黎天化的家属。
黎天化是麻雀山附近某处村落的村民,42岁,是个未婚的无业游民。但奇怪的是,当黎天化的家属选择报案时,距离黎天化失踪已过去了一月有余,到底是什么原因,以至于他们会时隔这么久才选择向警方求助?
更让人费解的是,黎天化家属的报警时间又恰好赶上麻雀山现“巨款”风波,听他们的话外之意,似乎是认为黎天化和那笔“巨款”有关系,才会选在这时报警。
可警方随即就推翻了这一说法,根据他们对同村村民的走访调查,黎天化本身压根没什么积蓄,一个连媳妇都娶不到的四旬穷汉,肯定不会因为一笔巨款而命丧麻雀山。
黎天化还特意叮嘱家人,如果他哪天遭遇不测,幕后之人必定会是同伙金国强和吴应寿其中一个所为。结果没成想一语成谶,黎天化最后竟真的因此丢了性命。
黎天化声称,那是他伙同金国强和吴应寿两个老乡一同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劫财。碰巧,当时到处寻找下手目标的三人撞见了杨金文的大货车,便萌生了歹念,用炸药炸毁了货车,并劫走了车上存放的2万元现金。
好嘛,敢情警方兜兜转转地找了那么一大圈,凶手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被抓到了。可面对眼前那具面如死灰的尸首,警方却完全没法高兴起来。犯人黎天化被抓住了不假,可又是谁害死的他呢?
黎天化
这便又要回归到黎天化最后一次回家的那晚了。那天,趁着漆黑夜色偷摸回到家的黎天化,状态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暴躁,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似的,一个劲地坐在桌边喝闷酒。
家人见状很不解,便主动向黎天化问起他生气的原因,黎天化则表示,自己和同伙在分赃上产生了分歧,那两人似乎都想一人独吞,三个人意见始终无法统一,便大吵了一架。
黎天化还特意叮嘱家人,如果他哪天遭遇不测,幕后之人必定会是同伙金国强和吴应寿其中一个所为。结果没成想一语成谶,黎天化最后竟真的因此丢了性命。
难道真的是金国强和吴应寿其中一人所为?警方随即就对金国强家和吴应寿家分别进行了勘察取证,虽然当他们赶到时,这两人早已没了踪影,但警方还是在金国强的家里有了新收获。
在金国强床边的小柜子上,警方发现了几份从湖南长沙寄来的信件和电报,上面的“收信人”一栏都填写的是金国强的名字。而里面所写的内容,则把在场的民警都给吓了一跳。其中最近的一份信件显示,金国强在不久前突遇车祸摔成了脑重伤,因为伤势太重,所以送到医院内多久就去世了!
警方在金国强家中搜到的电报
警方顿时明白了过来,金国强或许还在躲避潜逃,为了洗清嫌疑才故意伪造证据“诈死”。一切的证据都坐实了金国强的嫌疑人身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其抓捕归案,以免再祸害社会。
但以当时那个年代的技术手段,警方除了调查走访,几乎就再没有其他的出路,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金国强,显然不是什么易事。
但即便如此,警方仍然没有放弃,他们一边对外发布通缉令,一边到各地打探金国强和吴应寿的下落,却不料这一晃便又过去了二十多年,那二人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货车离奇爆炸
提起那段噩梦般的过往,年过七旬的老人杨金文至今仍是难掩激动,神情痛苦。尽管已经过去近30年,儿子的离世至今仍旧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堆积在杨金文的心头,怎么也散不开。
杨金文:“每次一睡着,(我)梦里都会想起这个事,心里真的非常难过。”
时间回溯至1987年,杨金文为了改善家中的生活条件,便贷款买了辆大货车,平日里经常会带着大儿子和小舅子一起到全国各地运货。
跑长途运输的确是个费心又费力的苦差事,因为路程远近不同,杨金文等人常常是吃住都在路上解决,虽然少不了劳累,但好在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也姑且过得较为安逸。
杨金文
1987年6月23日,这是杨金文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那天,杨金文接到了从事运输以来的第一个“大订单”,客户委托他帮忙运送一批生猪到广东省。好不容易接到了期盼已久的大单,这原本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可此时的杨金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就在接到这个单子不久前,杨金文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暂时还不方便去跑运输。毕竟人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愈发吃不消,若要这么硬撑着过去,怕是半路上会横生不少麻烦。
杨金文左右思量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家中休养身体,就这样,杨金文的大儿子和小舅子、连同负责押运生猪的猪场老板,三个人一辆车,匆匆踏上了前往广东的路途。
看着儿子和小舅子驾驶着货车渐渐隐匿在暮色中的背影,杨金文头倚在门框上,眼神复杂一片。他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以往都是自己同他们一同出车,半路上也没见出过什么差池。可现在自己身体染恙,让两个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出远门,这不免让杨金文心生不安。
但杨金文很快又转念一想,反正这趟来回也就最多花费3天的时间,儿子和小舅子、还有那个老板就能一起回来了。再说,他原来也没少教过儿子和小舅子怎么应对突发状况,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杨金文一连在家中等了两天,儿子和小舅子他们还是没有回家,这让她的心里开始有些打鼓。果不其然,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最让他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个人跑到我家里把我从床上喊起来,然后对我讲‘你快起来,车子出事了’。”
怎么回事,自家的货车出了意外?本来还睡眼朦胧的杨金文登时就没了睡意,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衣服也顾不上穿好,踩着布鞋就跟着那人一路赶往了当地的公安局。到警察局的路途并不远,杨金文很快就见到了警方,可警方给他出示的现场照片,却令他更加难以淡定了。
只见那几张照片上,杨金文的大货车整个翻倒在路边的一处土沟里,车身损毁严重,而坐在车内的三人也都早已气绝身亡!
但这还不是最让杨金文感到不解的,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他们三人的尸首都不完整,或者换句话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如若只是普通的车祸,怎么可能会弄得遇害者尸首不全?杨金文眼神呆滞地凝视着眼前那一张张照片,大脑一片空白,他是实在想不通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起车祸变得如此惨烈。
似乎是看出了杨金文的疑惑,一旁的民警将他们从现场勘查得出的结果告知了杨金文。警方认为,杨金文的货车极可能被某种烈性炸药所炸,所以才会酿成此等惨剧。
“那个车顶全部炸开了,车顶都没有了,两边的驾驶室门全部都炸掉了,惨烈的很。”
杨金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自家儿子和小舅子不过就是去运送生猪,这烈性炸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着被堆积在桌子上的现场照片,警方陷入了沉思。他们起初没有思索太多,只当是受害者自己事先往车上带了一些易燃易爆物。因为车内的干燥环境,易燃易爆物被点燃,所以才引发了爆炸。
可细想也不太对,正常人都会有最基本的安全意识,谁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带着易燃易爆的炸药上车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可如果不是受害者自身的原因,那又会是谁往车上投掷的炸药?
一个听起来有些恐怖的想法在警方心中悄然成形,会不会是有人蓄意劫财,几番行动未果后才向车上扔出了炸弹致人死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起“车祸”的性质可就远不止意外事故那么简单了。
而就在此时,警方又在事故现场发现了新线索,距离货车出事地点不远的一片空地上,警方发现了大量散落在地的钞票碎片,想来应该就是车上三人的财物了。
看到这儿,估计有朋友就得纳闷了,那三个人不过是出门送个货,怎么一下子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也不怕有个什么闪失?这可是跑长途,要是半路上少了钱,找都没地方找呢!
这里便要提一下当时事发的年代背景了,彼时正位处80年代末,国内的贸易往来还不似现在这般方便快捷。所以,那时的人们做生意通常是用现金做交易,这就不难解释那些钞票碎片的来历了。
警方又翻查了受害人的钱包,里面的现金和身份证等都保存完好,但在清点完现场的钞票碎片后,意外的情况却再度出现了。
“有(钞票)碎片,但是大部分的钱都不见了。”
这就让在场的人有些不寒而栗了,按理说车毁人亡,真的是炸弹所致的话,那这些放在车上的钱也必然会随着爆炸产生的火光而化为灰烬。可怪就怪在这里,人死了,车也毁了,为什么现场遗留的钞票,还是对不上数呢?
无端出现在货车上的炸弹,再结合现场无法匹配完整的钞票数额,种种迹象都在无形中传递着一个信号,这起“车祸”绝不止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事不宜迟,警方随即就针对这起发生在高速上的“车祸”事件进行了深入调查,希望能够再次找到有用的线索。但遗憾的是,那时的国内刑侦技术手段十分有限,事故现场又没有目击证人和监控摄像头,调查至此陷入了漫长的僵局。
那个杀害黎天化、引爆货车的“幕后元凶”金国强,到底身处何方?难道真的就要任由其逍遥法外了吗?
改名换姓终落网 一时贪念酿大祸
转眼间就来到了2018年,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不断普及,案件终于迎来了关键性的拐点。警方在全国在逃犯的信息库里匹配到了一名男子,名叫余昭焱,尽管他并不是警方要找的金国强,但二人的眉眼却颇为相似。
当然咯,这个余昭焱也并非是个老实人,他曾因无证驾驶和使用假身份证被浙江警方给扣押过一段时间。在当年的审讯记录里,有一条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在问及户籍所在地时,余昭焱自称是江西乐平人,但江西本地的人口信息库里却显示“查无此人”。
伪造户籍,长相又与金国强颇为相似,警方立刻就将余昭焱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也许,余昭焱就是他们苦寻了二十九年的“金国强”?
余昭焱(即金国强)
警方顿时欣喜不已,犯人似乎近在眼前,随时都能将其逮捕归案。可很快,新状况又出现了。原来,同样是在浙江的时候,余昭焱曾亲手将涉嫌盗窃的儿子送进派出所。
这不禁让警方感到有些迷茫,按理说一个逃亡多年的逃犯,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踏入警察局或派出所这种随时能暴露他身份的地方的。
难不成是找错人了?警方苦思冥想,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而当余昭焱儿子的名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这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余昭焱的儿子名叫“余抚城”,而“抚城”拆开后得到的便是“抚州”和“南城”,无巧不成书,金国强的老家刚好就在抚州南城,显而易见,“余昭焱”正是逃亡多年的金国强!
在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后,2018年8月24日,南城警方在江西乐平市逮捕了金国强。被逮捕归案后,金国强也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黎天化确实是被他所杀死的,那起离奇的“货车爆炸案”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据金国强交代,他自身的家庭条件还不错,是村里头一个买了拖拉机的人,之所以会走上这条歧途,是因为他和黎天化在赌桌上的那场相遇。
金国强被逮捕后
黎天化和金国强本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但偏偏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爱好”,那便是赌博。那天,金国强在赌桌上碰见了黎天化,闲谈之间,黎天化便向金国强提起了抢劫货车的“赚钱”计划。
黎天化早年曾干过一段时间的贩猪,所以对运输生猪的货车非常熟悉,也很清楚车主会将现金放在什么位置。而另一边,当时的金国强也正想着换一辆新的拖拉机,面对黎天化给出的高额诱惑,他萌生了歪心思,当即就同意入伙。
更令人发指的是,较之于提出劫车计划的“始作俑者”黎天化,金国强的行为要更加丧心病狂得多。那投掷到货车上的炸弹,正是他通过非法途径购置来的,为的就是不给车上的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于是,在1987年那个夜色深沉的晚上,金国强、黎天化和吴应寿三人合伙炸毁了杨金文的货车,也让三条无辜的鲜活生命从此戛然而止。
当金国强和另外二人顺利得手后,他们很快便因为分赃而发生了争执。黎天化威胁金国强称,若金国强仍不答应,他便会直接将此事公之于众。
金国强闻言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便杀死了同伙黎天化,在草草地将黎天化的尸体掩埋好后,他又和吴应寿分散潜逃,这些年一路辗转了不少城市,并最终以“余昭焱”的身份在浙江安定了下来。
可躲得过一时,却终究躲不过一世,即便换了新的身份,甚至在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女,金国强仍旧无法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至于为何金国强宁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坚持要亲手送儿子进派出所,不过就是想让他别重走自己的老路。可这些年金国强对子女的疏远早已使彼此间的亲情淡漠,在他被捕后的很长时间,他的子女都从没来看过他一次。
静坐在冷冰冰的铁窗前,这个东躲西藏了二十九年、肩负了四条人命的男人注视着厚实的水泥墙,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一片。
或许这就是罪有应得吧,当金国强扭送着儿子走进警察局的那一刻,这些他便全都预见到了。沦落到如今这般结局,是自己咎由自取,也是一时贪念酿成的悲剧。
然而,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卖,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已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四条逝去的生命再也不会复生,而一手犯下这所有罪行的金国强,也终将会为他的行为买单,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