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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一定刷到过这样的视频:

一只被饲养的鹈鹕,走在路上毫无征兆地把它面前的一只小鸟吞掉了——然后动物园工作人员赶紧跑来,把它的嘴巴掰开,把那只无辜的同事解救出来。

误入“鹕口”的除了双手可以抱住的小小鸟儿,有时候就连体型可观的同事:同样生活在水边的卡皮巴拉、低头吃草的鹿或牛,它们也要用嘴巴夹一下试试。

那么,为什么鹈鹕有“吃同事”这个爱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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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白鹈鹕试图吞下一只未成年卡皮巴拉(水豚) / Youtube

一、不把路走窄 白吃谁不爱

其实鹈鹕的主要食物是鱼类,野生的鹈鹕几乎只吃鱼,动物园饲养的鹈鹕被饲养的原料也主要是鱼类[1]。

但是鹈鹕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它们是机会主义的捕猎者[2]——所谓机会主义,就是不局限于特定的食物种类,根据环境中可获得的食物资源灵活调整其捕食策略[3]。

以鹈鹕为例,它们虽然主食是鱼类,但也会吃吃甲壳类动物、两栖类动物以及水果(比如无花果);甚至于它们还会捡港口和渔场的鱼类废弃物和猪场和鸡场的农业废弃物,反正遇到了,不吃白不吃[1][4]。

而在上世纪末,鹈鹕被发现越来越爱吃鸟类了,近海岛屿上的其他海鸟成为其常见食物来源[4]。一种可能性是繁殖期间原本的食物不再充足,于是开发了这个新的食物来源——鉴于它们对海鸟的捕食时间和鹈鹕的繁殖季节吻合[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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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一只鹈鹕突然试图吞下一只鸽子,因为其大小适合作为其食物 / Youtube

而且它们才不是浅尝两口,而是毫不客气地大量进食。比如,在2010年,一只还未成年的褐鹈鹕被发现吃掉了10只海鸦幼鸟;在2012年的亚奎纳角,五只鹈鹕们居然能在短短四个半小时内吃掉37只幼鸟[5]。

想想,也许去餐厅吃饭,一桌子五个人类也未必能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吃掉37只烤乳鸽,大概就知道这些体重不到30斤的鹈鹕们吃的有多不客气了[6]。

吃其他海鸟,还不是最能体会鹈鹕有啥吃啥特点的例子。最令人惊讶的是,据记录是它们也会吞食同类的幼崽,还会从其他鸟类(包括同类)那里偷鱼,完全不会把路走窄[5][7]。

它们的食物,甚至还包含了狗狗[5]。

所以说,之所以它们敢尝试一下吞下卡皮巴拉的幼崽·,因为一只刚出生卡皮巴拉的幼崽只有三斤重[8],比很多狗狗都要轻——并非鹈鹕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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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鹈鹕的食谱之一甚至包括狗 / Youtube

也怪不得动物园的饲养建议,都是“强烈建议”饲养员“人工将鱼单独发放给鹈鹕。因为这样“让饲养员有机会仔细检查每一只鹈鹕并监测食物摄入量”[1]。也许就是定时要监测一下鹈鹕是不是又在不经意见,把哪个同事给吞了。

二 偶尔翻车 但能装爱装还装

看到这也许你不经疑问:鹈鹕除了嘴巴大点,总体也算修长,且脖子纤细——它们谁给的勇气觉得自己啥都能吞,包罗万物?

无他,因为它们确实很能装——装食物的装。

这就要说到鹈鹕的鲜明特征:有一个长而形如斧子的喙,喙底下有个巨大喉囊,像一个大袋子[9]。

这个袋子具有很强的延展性,能伸能缩[10]。捕食时,喙刺入水中捉鱼,喉囊像网一样捞起鱼,收紧喉囊卡住鱼使其呈吞咽姿势,再排干水留下固体鱼,仿佛“过滤”,约需要一分钟;随后进入消化阶段。

除了作“舀水勺”,这大大的喉囊还有一重要作用,即在这里把之前部分消化的“鱼糜”再反刍喂给宝宝,所以喉囊还有一个亲切的名字——育儿袋[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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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州的美洲白鹈鹕正在喂养它的幼崽 / [9]

鹈鹕的喉囊确实比它的胃容量大:其胃最多可容纳1加仑(合约3.8升)的水,而它的喉囊却可以容纳13升(合约3.4加仑)的水[9][11]。

除了吃鱼,鹈鹕吃其他东西也是咔咔直接吞。

比如围猎海鸥的幼鸟时,它们用紧密的圆圈把几只幼雏围在中间——电光火石之间向前伸出喙,抬头,幼雏就被吞了[4]。

动物园里的鹈鹕可能也是这样——喙一夹、仰头、一吞,行云流水地吃掉同事。

在几乎所有情况下,它们吃鸟儿都是活着整个吞下。不过真相是,吃鸟儿的开头很潇洒,吞咽过程很艰难。稍微大一点的幼雏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被吞下去——观察到的案例中,最长需84分钟[4]。

为了吞下幼鸟,鹈鹕要反复把喙交替指天指地、来回晃动,甚至将进嘴的小鸟抛向空中——就为了顺利将其卡进喉咙——不过一般此时鹈鹕的嘴已经被工作人员撬开以解救小鸟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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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工作人员正在从鹈鹕的喉囊里解救已经被吞下的一只鸟 / Youtube

尽管过程复杂且画面狼狈,但是鹈鹕的“战绩”确实十分可观。除了之前提到的吃下的数量很多以外,它们能吞下的物体的体型也大得惊人。

观察研究中,曾先后统计到美洲白鹈鹕的食物中有70厘米和73厘米的鱼[12]。

这是什么概念呢?

美洲白鹈鹕的喙,平均长度也就34厘米(雄性)和29厘米(雌性)[13],大约那两只鱼一半的长度。

但是,有大成功也会有大失败。

拿“战绩斐然”的白鹈鹕来说,在密西西比州收集的白鹈鹕,发现一只其喉咙中出现几条长度超过53厘米的鲶鱼——推测是吞咽过程中鱼尾先进喉咙,喉咙被鱼骨刺穿导致最终无法吞咽[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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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鹈鹕的颈部因为被鱼卡住而断裂,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 [15]

无独有偶。另一只白鹈鹕曾被森林巡逻队送往兽医院——它的食道被一条鱼卡得完全撕裂,还有个很深的切口,露出充血的喉咙、颈椎和气管[15]。

鉴于食道在喉囊的下方附近,再结合这只鹈鹕脖子伸得老长,合理推测是它咽不下去这条鱼却要硬咽——好比人梗着脖子硬吞煮干巴的鸡蛋黄——结果它的食道被划伤[15]。

三 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要抢免费的地盘

如果吃同事还可以理解,那鹈鹕见到游客、小朋友也会用喙开合着比划一下,也是为了吃呢?

其实这种,可能就跟它们对领地的防御行为有关了。

鹈鹕本身不怎么掐架或干仗,但若真打起架来它们会利用好自己长而尖利的喙戳或是咬[16]。

“用喙猛戳对方脑袋”是它们互相斗殴之间的方式[16];而“咬”属于典型的防御机制——它们喙的边缘比较锋利[17],若是用手抓还是需要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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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鹈鹕会攻击小朋友的脑袋,用喙攻击对方脑袋是惯用的打架方式 / Youtube

那么,什么情况下鹈鹕们会展现出攻击行为呢?

比如捍卫家园。成年鹈鹕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会保护自己的巢穴不被其他鸟类侵占[9]。

当它们觉得自己领土受到威胁时,就会大胆进攻入侵者,不管对方“什么玩意”。

若入侵者是个游手好闲的鹈鹕,那“领主鹈鹕”就会用喙进行一连串的“刺击”;就算对方只是个幼崽也会抓住对方的翅膀狠狠甩出去[18]。

若入侵者不是同类,那也要狠狠攻击:比如有的海鸥喜欢在鹈鹕群中徘徊,吃掉无人看管的蛋和幼鸟——此时就算距离太远够不到,鹈鹕也会伸出脖子试着去咬这些不速之客。其他鸟类待遇相同[18]。

如果你认为,为了家庭和孩子,拼命防卫也是正当的。毕竟被入侵领地,怎么不算无辜受害者呢?

那你就错了。

在领地方面,鹈鹕们颇有:“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气势。

它们对领地的要求高但很没边界感。可以挤占别的鸟儿的生存地、威胁“他鸟”生存,但自己的领土是分毫不能让的,双标至极。

比如曾经观察到在一个帝王鸬鹚的巢穴(鸬鹚是另一种海鸟),巢穴里只有孤儿寡母的鸬鹚;一堆秘鲁鹈鹕就在进出待着,环绕住这一巢穴,并不停地用喙啄食着相邻的空巢,制造“尔等鱼肉,我等刀俎”的压迫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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鹈鹕的觅食也会合作,若密度较大,它们互相预留足够的领地范围 / Youtube

而秘鲁鹈鹕捕食帝王鸬鹚幼崽的情况并不罕见。它们还是其他海鸟的已知捕食者,其食谱从幼崽、未成年个体到成年个体兼有;还会攻击附近筑巢的鸟类;成群结队地从一个栖息地转移到另一个栖息地——也不管那个新的栖息地是否已经有主[19]。

反正鹈鹕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其它海鸥的栖息地边缘,好像全然忘了若自己栖息地边缘有了动物,它们自己是如何地警铃大作,欲戳欲咬。

而在动物园里,也许它们也早已经给自己划好了领地,那其他的生物(包括游客)也就成为了入侵者,需要被它们的喙夹一夹来警告一下。

所以,别被鹈鹕们憨态可掬的外表——看上去笨笨的动作和有点钝钝的喙给迷惑住了。这些鹈鹕要么是真吃同事,要么是真欺负同事,哪一条都不是闹着玩的。

想想作为一只鸟,在动物园上班,除了受气还有生命危险,突然觉得自己作为牛马,前几天的工作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凑合干吧,还能离咋的。

参考文献

[1] BROUWER, K., HIDDINGA, B., & KING, C. E. (1994). Management and breeding of pelicans Pelecunus spp: in captivity. International Zoo Yearbook, 33(1), 24-39.

[2] DOWLING, K., & HEATLEY, J. J. (2023). Pelican Health. In Fowler's Zoo and Wild Animal Medicine Current Therapy, Volume 10 (pp. 467-474). WB Saunders.

[3] Parsons, M. A., Garcia, A., & Young, J. K. (2022). Scavenging vs hunting affects behavioral traits of an opportunistic carnivore. PeerJ, 10, e13366.

[4] de Ponte Machado, M. A. R. T. A. (2007). Is predation on seabirds a new foraging behaviour for great white pelicans? History, foraging strategies and prey defensive responses. Final report of the BCLME (Benguela Current Large Marine Ecosystem) project on top predators as biological indicators of ecosystem change in the BCLME, 131-142.

[5] Horton, C. A., & Suryan, R. M. (2012). Brown Pelicans: A new disturbance source to breeding Common Murres in Oregon. Oregon Birds, 38(2), 84.

[6]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99). Pelican | Taxonomy, Habitat, Description, & Facts.

[7] Budy, P., Thiede, G. P., Chapman, K., & Howe, F. P. (2022). Conflicts among protected native birds and valuable sport fishes: potential pelican predation effects. Canadian Journal of Fisheries and Aquatic Sciences, 79(9), 1361-1376.

[8] Alvarez, M. R., & Kravetz, F. O. (2006). Reproductive performance of capybaras (Hydrochoerus hydrochaeris) in captivity under different management systems in Argentina. Animal Research, 55(2), 153-164.

[9] Allen, B. (2019). Pelican. Reaktion Books.

[10] McSweeney, T., & Stoskopf, M. K. (1988). Selected anatomical features of the neck and gular sac of the brown pelican (Pelecanus occidentalis). The Journal of Zoo Animal Medicine, 116-121.

[11] ftp.txdot.gov.(n.d.).Pelican Pamphlet.

[12] Evans, A. F., Hewitt, D. A., Payton, Q., Cramer, B. M., Collis, K., & Roby, D. D. (2016). Colonial waterbird predation on Lost River and Shortnose suckers in the Upper Klamath Basin. North American Journal of Fisheries Management, 36(6), 1254-1268.

[13] Species at Risk Committee. 2023. Species Status Report for American White Pelican (Pelecanus erythrorhynchos) in the Northwest Territories. Species at Risk Committee, Yellowknife, NT.

[14] King, D. T. (2005). Interactions between the American white pelican and aquaculture in the southeastern United States: an overview. Waterbirds, 28(sp1), 83-86.

[15] Ilayaraja, S., Acharya, P., Raj, B., & Arun, A. S. (2021). Treatment of traumatic esophageal rupture in a great white pelican (Pelecanus onocrotalus): A case report.

[16] Gokula, V. (2011). An ethogram of Spot-billed Pelican (Pelecanus philippensis). Chinese Birds, 2(4), 183-192.

[17] King, T. (2019). American white pelicans.

[18] Schaller, G. B. (1964). Breeding behavior of the white pelican at Yellowstone Lake, Wyoming. The Condor, 66(1), 3-23.

[19] Cursach, J. A., Rau, J. R., & Vilugrón, J. (2016). Presence of the Peruvian Pelican Pelicanus thagus in seabird colonies of Chilean Patagonia. Marine Ornithology, 44, 27-30.

作者: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