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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海归设计师何鲜,

在4年前意外闯入一个魔幻的短视频“圈子”。

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老铁,

在短视频里,用最野生的方式,

展示他们的手工作品:鸡毛掸子、钩针拖鞋、石头烟灰缸……

他们草根出身,一切创意靠本能,

却一次次让科班出身的何鲜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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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里的手工艺

黄土高坡的窑洞口挂着的门帘,有着极致的几何感;

鸡毛掸子,拥有着高调的意大利式红黑配色;

废弃的毛衣毛裤被彻底打碎,

重新做成棉被,颇有当代、抽象之美。

“他们最原始、最本能的创造力,

超越了我在设计课堂上系统学过的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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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老铁做的鸡毛掸子

右:何鲜和老铁一起完成的作品《扎的躺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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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老铁把旧的毛衣毛裤打碎,重新做成被子

右:何鲜和老铁们一起完成的作品《打碎的沙发》

被老铁的设计折服的何鲜,

在过去4年里,

走遍了华北、华南、陕甘宁和云贵川地区,

用各种方式,深度接触、拜访了20多位“老铁”,

去到他们家里,和他们一起合作设计。

“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很多来自民间的智慧,

他们的鲜活、平和、勇于行动,

也让我改变了很多。”

以下是何鲜的自述。

自述:何 鲜

编辑:金 璐

责编:倪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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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io Monana主设计师、负责人何鲜

2020年的时候,有一段漫长的时间在家没事干,有点像无头苍蝇一样。做“老铁设计公司”是当时突然福至心灵的一个想法,我偶然刷到了一个短视频平台的广告,里面有很多农村手工艺相关的内容。

我就想着下载来看看。短视频确实震撼到我了,当时我第一次看到非常多工艺的制作流程,被无偿地分享出来,对我来说像是开了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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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哥张天喜的视频截图

“老铁”们的精神状态都很美好,他们录视频的风格总是让你难以想象。

比如做石磨工艺的小哥在视频里说“请看这是今天我在河里捡来的石头,我会把这些石头做成什么呢?请看VCR”,然后中间突然就夹了一个阿姨跳舞的视频,最后突然一闪,说“我把它们做成了烟灰缸,喜欢的话点点关注”。

就很无厘头,他是个95后,住在四川雅安,是先接触互联网,然后再开始玩手工的,所以你能看到他是在用一种玩互联网的心情玩传统手工艺。

做鸡毛掸子的大哥稍微有一点点秃,直播的时候他就会把一个短的鸡毛掸子盖在头上,每次刷到都会让人精神一振。

大部分手工艺视频在这一刻依然很吸引我。我发现中国有很多没有发掘出来,甚至被认为是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民间智慧,其实拿出去可能都是会震撼别人一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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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门帘的姐姐正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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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门帘的姐姐展示自己做的拼布门帘

我们拜访的做门帘的姐姐,她们住在陕北的窑洞里。我觉得凡是大学学过设计课的人,你看了她们的设计,都会觉得很震撼,因为她们在做的事情就是平面设计色彩构成课的课程作业。

在陕西,你可以看到特别多的窑洞,在黄土高原的截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窑洞,一个小小的房子门口,挂着一片彩色的、几何感很强的门帘。

因为当地的自然环境,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黄土里面,在那里我看到当地人的一种心态:你是一个土坡是吧?但我偏要住进去,我不仅住进去,还要拿旧衣服、碎布片做一个极度几何感、特别鲜艳的门帘挂在门口。她们有一种很强势的“我就这么干了”的精神状态,这对我的冲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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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在河北唐山拜访了回收旧衣的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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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会把旧衣服、织物用机器打碎,重新做成被子

再比如说,回收再利用好像在今天被很多人认为是一个很现代、很西方的概念,但是当我在手工艺中看到了很多爷爷奶奶、大爷大妈非常自然、自发地构建出来的垃圾回收再利用系统的时候,突然感觉他们走在很前面。我们去拜访过做被子的手工艺人,他们会把很多纺织的废料打碎,重新做成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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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和每一位老铁相遇时调研的第一件手工艺品

这些没有名字的民间设计师们,在做特别朴素又聪明的设计,我就很想联系他们,把这些手工艺里面的元素提取出来,做点什么。

我们找到了20多位手艺人,去拜访他们,调研他们正在做的手工艺,并且将他们的手艺转化成新的、可以进入现代生活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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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在江西乐平拜访的钩针手艺人吴丹红(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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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丹在直播间教大家做钩针,拖鞋上有很多祝福的文字

右:何鲜调整了钩针的功能,由此设计了《表白的围巾》、《祝福的包》

以这个为例,我们第一次看到它其实是拖鞋,它背后反映出一种民间设计的历史演变。因为手工毛线制品现在不是一个刚需产品了,完全手工钩制的物品发展出了一个新的功能,就是礼品。

于是在短视频里,我看到这些拖鞋的图纸里出现了很多文字,就像是一个贺卡,比如你要结婚了,我就在拖鞋上给你勾一个“百年好合”、“新婚快乐”送给你,一种很神奇、很直白的真情流露。这个是我们觉得很快速、很有趣的物质上的迭代。所以我们“破译”了文字图纸的格式,现在只要打字就可以生成一张对应的钩针图纸,让大家可以用毛线说出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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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丹钩的拖鞋

右:写着直播间黑话的抱枕

因为拖鞋的鞋底比较厚和硬,我们不太会在城市生活的家里面去穿那样的拖鞋,但是拖鞋的鞋面很漂亮,我们就尝试把它的功能调整一下。在整个上海可能只有100个人想穿这种拖鞋,但可能会有1万个人觉得抱枕还不错,我们就想让它跟现代生活不作抵抗,给它一个新的去处。

在这个情况下,也反过来看看能不能在不给姐姐们带来额外思考的麻烦的情况下,给她们一些新的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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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去四川雅安拜访做石头烟灰缸的小哥张天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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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哥做的烟灰缸和“老铁设计公司”作品《磨的茶几》

做石头的小哥,他家在四川雅安的石棉县,是一个被山和水环绕的地方,要经过很长的山路才能抵达。看他视频的时候,我觉得他把石头做成单个的烟灰缸很棒,但在想还能多一些什么韵味。

想把它做成茶几,也是因为我实际当场去看了,我们从成都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到他家,和他一起吃饭,他带我们下水,去滩里捡石头。

我真的脚踩到石头滩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大家之前不太倾向于买单个石头,因为一群石头在一起会更可爱,它会让你产生那种对于石滩的遐想,于是我就把一堆石头做到了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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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做的鸡毛掸子和“老铁设计公司”作品《扎的躺椅》

作为一个中国的小孩,我很喜欢在设计中加入一些中西方的,或者说是传统与现代的碰撞,通过设计去讲一些冷笑话。

我们接触到鸡毛掸子的匠人之后,发现他们特别讲究,甚至有的大哥卖五六千块钱一个。他们会从养鸡开始就关注鸡毛,开始分类,所以他们也会有特别神奇的配色和工艺。

第一次看到红黑配色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很疯狂、很意大利。你想,在古代的大宅子里,鸡毛掸子是插在一个大花瓶里,放在核心C位的,鸡毛掸子并不可耻,它很自豪地在那儿,有一种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它们静静地优雅着的感觉。

所以我们也设计了一个很意大利、很装置感的一个椅子,但是让鸡毛掸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个上面。你发现它是个鸡毛掸子的时候,就会觉得有点好笑,大家觉得好笑,我觉得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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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和同事们日常在公司刷短视频

“老铁”本身是东北话,就是铁子、好朋友的意思,你跟这些哥哥姐姐们很难像跟工厂对接那样公事公办,大部分时候你要给到很多情绪价值,要真的跟他成为朋友。

我们有一个Excel表格,里面都是想勾搭没勾搭成功或者已经有联系方式的手工艺人,可能会长达几年坚持不懈地去联系他们,中间还被几个姐姐拉黑什么的,她们可能觉得我是骗子。在我们现在呈现出来的这些之外,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失败了,没联系上的。

现在总结出来一个小捷径——先买,先撒钱。本来你跟他是萍水相逢的,但是你先成为他的客户,他就会对你态度好一点。

跟他们对话,要用一种很卑微,但也很有趣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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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抱枕上的文字都是短视频平台上的黑话,何鲜觉得它像一个小的引力场

他们在构建一个新的语言学体系,我们就必须用他们的方式来说话,所以称呼每个人都是姐、弟、哥。你要是用城市里白领工作的说话方式,说“您好,我们是上海的一个设计公司,想要跟您合作一个共创项目”,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回你。但是你说“这多少米?”或者说“这卖吗?”他们可能还会稍微回一下。

撒钱有时候也不一定奏效,因为调研过程中,你会发现很多时候卖东西不是姐姐们的主要诉求,她们主要是在直播间交朋友。你跟她买,她也卖,她也会教你怎么做,但是她只是微教一下,主要还是聊天,跟连线进来的其他姐姐聊很私密的家长里短。

有几个姐姐真的很红,私信她是不回的。没办法,我们就只能点进她的直播间,给她留言,她看到留言就给我们发送连线邀请,只能硬着头皮连进去,我就说姐,这个太好看了,我可以跟你买一个吗?这样才能聊起来,慢慢地,我就说姐你看一下我私信行吗?她说,好,我下播就看。但可能她下播也没看,然后明天还得再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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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在甘肃古浪县拜访做被单贴花的姐姐崔玉惠,她在县城的一个小间里给儿子陪读,就在这样一个小屋子里做贴花

在做调研的过程中,能够在很多人身上找到共鸣点。你以为这个人跟你很不相似,但真的走到他们的生活里,你会发现人生好像都是那么些事儿。

这些在做手工艺的人,他们有一种我们用鼠标、键盘工作的人感受不到的幸福感,这是我们想要通过这个项目去尝试传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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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今年再次拜访了小丹,和她一起织毛线、聊天

我第一次见小丹应该是2020年。她跟我一样大,都是92年出生,这让我天然有一种亲近感。她家在江西乐平的一个村子里,我们到了村口,远远就看到小丹,化着浓妆出现了,打扮巨美,她甚至还在家门口置了景,院子里摆了很多毛线。

当时我就敏锐地感觉到我跟她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我们俩都是女性创业者,我也会有这种很紧张,描眉画眼,口红画太重的人生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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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给小丹带上“表白的围巾”

我们在后来的4年里,真的成为朋友。她会深夜给我打电话,一跟我说她跟家里人吵架的事就哭,我就会跟她说好了好了别哭,我给你下个订单,赚钱,就是会有这样的神奇的友谊。

她的爸爸、她的婆婆、姑姐都不支持她直播的事业,我们俩一见面就各自说彼此家里的烦心事。

之前我把她叫来上海开工作坊,做完那个活动之后,她跟我说,我从来没想到我的人生可以这样,真的好震撼,我觉得我改变了,认识你真的好幸运。我说,我认识你也好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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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丹的家一角

今年她搬出了婆婆的家,把直播的设备都搬到了新家,跟我说,有个自己的小家真的很不错。

顺着整个采访的轨迹我自己也成长了很多,我发现很多做不到的事,其实努力是能做到的。去年我人生有点挫折,工作室都不想开了,重新探访了她之后,看到她整个人生的反馈感都特别强,也自信了起来,我们自己也重新获得了继续做这个项目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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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丹一起做钩织的姐姐们

这些哥哥姐姐们会给我们很多的设计想法,我会说设计是和他们一起做的,也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的设计就在被他们改变和影响。我们很爱问问别人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建议我们来考虑看看,而不会说你必须这么做。了解老铁们的需求和限制、认知和想法,可以反哺我们的设计。

他们是很有性格的,不会因为我是什么上海来的设计师,就改变自己的坚持,反而他们的诉求会变成给我们的一种隐秘的bri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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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崔玉惠在县城的小房间里做贴花的故事启发何鲜做了这个帐篷一样的空间,她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玉惠的创作环境和生活状态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问做贴花的姐姐,别人都做西瓜,你怎么只做花?她说西瓜不好看。我又问,那你愿意给我做个小狗吗?她说小狗难看死了。我就会听她的,那就只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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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葫芦大哥在视频里展示葫芦的生长过程,用绳子扎过的地方可以给葫芦塑形

右:老铁设计公司作品《绑的把手》,葫芦被做成了把手,保留了它每天需要“盘一盘”的诉求

卖葫芦的大哥的精神状态也很有意思,他强烈的要求也最终启发了我们的设计。他拍的视频很激烈,配了一个DJ的音乐,一直怼着葫芦狂拍。葫芦的造型是很有魔法的,我们联系他,买了十几个各式各样的葫芦。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一方面他是觉得找到知音了,但另一方面也产生了一种很不放心的心理。

他说,你买这么多葫芦是干啥用?我说,拿着玩儿。他说,你能玩得过来吗?我说啥意思?他说,你能答应我每天摸它们吗,你摸得过来吗?他跟我说,每天你要盘它多少下,不然的话,油亮的感觉出不来。我心想我买个葫芦怎么跟领养了小狗一样,我要对它负责了?

因为他的这个诉求——必须得摸葫芦,不摸不行,我们就把葫芦设计成了一个抽屉把手。作为把手,你每天去拉它的时候就可以摸它一下,有时间就可以摸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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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钩针的姐姐们

我这个年龄段的设计师接受到的教育不断在强调“以人为本”,但是这个概念一直让我迷茫的点在于,我搞不清楚设计的时候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本科在英国学的产品设计,回国之后在建筑公司做家具产品设计师,过去我们通常觉得这个“人”是商业世界中的客户,但是却离工厂里的师傅、手艺人很远。和这些老铁们交往之后,我觉得真正的以人为本不仅要看到消费者,也要看到生产者,所以我们才想更多地走到工厂里去,去接触到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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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一起做串珠

每个人都还挺启发我的。有时候我很急性子的时候,看到我们一些动作很慢的大哥大姐,你给他下一个订单,他说这两天割麦子我没空做,我就说啥时候麦子能割完?他说不知道,过两天又跟我说儿子结婚了,给我发来了儿子结婚的照片。我说行,订单就这样拖了很长时间。所以可能人生真的不用那么着急。

我们去找石头小哥的时候,从成都坐了三个小时的车赶过去。去他家只有一条山路,他来接我们,但吃完饭之后,半路就遇到了修路的,在半山腰上被堵住了。我们就很焦虑,因为还要赶回去的车。我们问他,什么时候能开?他说可能五分钟,可能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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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封路,只能在路上和驴车开始自拍

对我们来说五分钟和一小时真的差很久,但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后来慢慢等着等着就被磨平了棱角,我们就在路边看树,看树上长的橘子。

石头小哥很平和,他这个人就是慢慢的,对什么事都很放松,无所谓。这种平和也教育了我们。我们后来就改签了车票,很平和地跟他一起去河里捡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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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石头小哥一起去石头滩里捡石头

站在河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人生很多事情就是时间的事。整个大自然对这个石头做工可能做了几十万年,它被我们捡了出来,用一个打磨机打磨,然后被买回家。这整个过程让我突然意识到手工艺劳作就是跟整个自然发生一种时间上的关系,他生活在一个被拦路一个小时也不需要感到抱歉的山里面,他的劳作本身改变了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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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贴花的姐姐崔玉惠展示自己做贴花时如何排列组合和搭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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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鲜把自己做的钩织“手镯”送给了小丹

每一次去采访这些人,在他们家里坐着喝茶、聊天,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挺大的人生观冲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获得了想要去记录更多事的勇气。

像我们现在研究的所有这些物质的东西,在我看来都是跟时间在对抗。就是说可能我死了之后,这个抱枕有一定的概率还在那,这个事情是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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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老铁会在桑树生长周期里,直接通过修剪和捆绑的方式塑形,弯折成叉子的形状,砍伐下来直接成为农具

右:“老铁设计公司”作品《杈的马扎》

中国的手工艺,和我们的设计发生连接,我知道我这样的设计师在做的设计,一定是不能改变世界的,我的工作是很无力的。但对我来说,如果能努力做一些大家没有见过的很新的东西的话,是很幸福的。

这件事哪怕它没有很好的商业结果,最后物件做出来,你可以跟朋友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工作室做的很搞笑的一个东西,搬家的时候你愿意把它带走,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可持续了。

部分现场图片来源: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