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高宗显庆元年,这天上午,中书侍郎的李义府到大理寺视察工作,他听说监狱里关押着一个长得非常美貌的洛州女子淳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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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在大理丞毕正义的陪同下进了监室,立刻就被淳于氏的美貌吸引住了。

这淳于氏是因为谋杀亲夫而被关进监狱的,只等罪名一定就杀头。李义府让毕正义将淳于氏放了。

胆小怕事的毕正义知道李义府与皇后武则天关系密切,他不敢不办。所以就悄悄找了个替罪羊,把淳于氏替换了出来。

李义府大喜,就把淳于氏带回家中纳为小妾。不料这事被大理寺卿段宝玄发现了,就将其告到朝廷,顿时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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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重大,唐高宗亲自过问后,将此案交给事中刘仁轨等监察官员查办。

李义府得知后非常害怕事情败露,就逼迫毕正义自杀,想杀人灭口,逃过此劫。谁知刘仁轨办案严明,最终李义府遭到弹劾。

李义府这人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当初,他猜透李治想立武昭仪为皇后,但又害怕大臣们不同意。于是趁机上表,请求废黜王皇后,改立武则天为皇后。唐高宗大喜,武则天也对其感谢不尽。

因此,此案风声一过,李义府很快官复原职,而弹劾他的刘仁轨就倒霉了,很快被贬为青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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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已经60岁的刘仁轨,只好离开京城默默地去青州上任。

就在此时,朝鲜半岛发生内斗,唐朝选择扶持的一派新罗遭到高句丽的攻击,新罗担心亡国,就向唐朝求援。

唐高宗已做好了彻底消灭高句丽的决定,就任命苏定方为大将率兵东出。而作为新任青州刺史的刘仁轨负责筹集军粮,为出征的唐军提供后勤保障。

李义府本来就想报复刘仁轨,于是,他就以朝廷的命令,要刘仁轨立刻组织运粮船奔赴前线。刘仁轨奉命安排民夫及运粮船出海。哪知道很倒霉,运粮船队在海上遭遇风暴,船体侧翻,军粮都被掀到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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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意外发生,刘仁轨难辞其咎,唐高宗就令监察御史袁异式查办此案。出发前,李义府找到袁异式,让其严查不待。

袁异式是个聪明人,在见到刘仁轨后,就说:“你在朝廷里得罪了谁,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暗示要刘仁轨自己上吊自杀。

刘仁轨知道李义府要他死,但他据理力争就是不自尽,袁异式也没办法,只好将此事上报给皇帝。唐高宗召集众大臣商议,李义府坚持要杀刘仁轨,朝臣大多附和。唯独刑部尚书源不同意,他说:“遭遇风暴,是自然灾害,非人力所及,刘仁轨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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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识相的刘仁轨赶紧悔罪,表示自己可以不做官,但求为国效力。于是,唐高宗将他贬为庶民,发配至辽东军前效力。

李义府虽然不满唐高宗的决定,但他认为刘仁轨既已参军,那就可以用军法杀他,就密令镇守泗沘城的名将刘仁想办法弄死他。

刘仁从前做过唐太宗的侍卫,为人正直且能文能武。他知道李义府这些年在朝中陷害忠良的事,于是,对于李义府的密令,置若罔闻,没有杀刘仁轨。

这时,唐军已经将朝鲜半岛的百济国占领大半了,但围攻高句丽的战事一直拖到了年底,因朝鲜半岛北部进入冬季,苏定方只能带着部队撤出高句丽,回国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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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一撤走,需要留守人员,唐高宗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于是就升刘仁轨为朝鲜开城刺史,守卫熊津都督府。

对于这项任命,李义府认为,刘仁轨离死期不远了。因为刘仁轨是文官,不能上阵杀敌。可刘仁轨却欣喜若狂,他接到任命后,就以抗外敌做打算。

这时,百济国的王子不甘心失败,趁机想收复失地,不料,刘仁轨当晚就带人偷袭了他的营帐,逼得这位百济王子带着部属一口气跑出了两百里开外。之后,唐军一路猛追,一举攻克了百济与新罗间的军事重镇真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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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捷报的唐高宗乐坏了,他同意刘仁轨的请求,派大将孙仁师再率7000将士,分乘170艘舰船,去增援刘仁轨。

刘仁轨料定,百济王子打不过唐军,必然会向日本国求助,而日本要与唐军交战,则必然会派出舰船与唐军在海上一决生死。这正是孙仁师率水军增援的意义。果然,日本发兵27000余人来打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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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虽然有孙仁师带来的7000唐军,但合并之后,唐军总兵力不过两万,在人数上远不是日本军的对手。

这年的8月28日,中、日决战打响了。刘仁轨用兵如神,以少胜多,摧毁日军400百艘战船。战下倭寇不甘心失败,重新集结400余艘战舰对唐军发动猛攻。

刘仁轨沉着应战,发射7支射程超过1000米的巨箭,直接摧毁前方日军战船。刹那间,烟焰涨天,唐朝水师大获全胜。

倭国战败后,百济复国无望,只好臣服,奉唐为正朔。至于高句丽,在失去盟友百济的情况下,又坚守了六年,最终灭亡。从此,朝鲜半岛进入新罗统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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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收复了百济故地后,并没有立即撤军西还,而是在熊津驻军,缓解唐朝东境的边防压力。
留在熊津都督府几年之后,年逾古稀的刘仁轨才获得朝廷特许,回国述职。

唐朝向来十分看重军功,刘仁轨此番回国,摆脱了数十年怀才不遇的境遇。
看到白发苍苍的刘仁轨,唐高宗激动不已,不光热情地招呼他入阁拜相,还多次委派他改修国史、出镇吐蕃、留守长安。

可此时的刘仁轨已然年老体衰,他多次向唐高宗请辞,得到的却是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即便唐高宗最后同意了,过段时间也还是将其返聘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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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已经去世的李义府,刘仁轨身居高位却从不打击报复他人。

三、

刘仁轨回朝任大司宪时,从前得罪过他的监察御史袁异式担心刘仁轨报复,可没想到,刘仁轨上任的第一天就专程找他喝酒,并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事情。还推荐其为户部郎中。
683年12月,唐高宗驾崩,太子李显继位,此时,武则天掌权,她以躲避关中大旱之名,迁往洛阳居住。

作为唐朝首都,长安即便没有君主坐镇,其行政的重要性依旧不容忽视,所以,武则天出发前便将偌大的长安委托给刘仁轨打理。
此时,刘仁轨已年过八旬。虽然他不忍坐视“女主当政”,但这个时候他已然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唐朝的政局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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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年2月,唐中宗李显遭武则天废黜,豫王李旦继位,成了傀儡皇帝,失去行动自由。
不久,武则天以太后的身份宣布改革唐朝官制,感受到世事沧桑,刘仁轨默默地递交辞呈,打算离开回乡养老。

听闻刘仁轨要走,武则天立即传旨晋刘仁轨为尚书左仆射,并派自己最信任的侄子武承嗣拿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去抚慰他,挽留他。因为她知道,以刘仁轨四朝元老的威望,这位重量级人物的去留,将直接影响自己登基的难易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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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仁轨早已预料到武则天会拿自己树立典型。在给武则天的回信中,他警示武则天不要胡来。

当然,刘仁轨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就是不干预武则天专权。

此后,无论刘仁轨有多想辞职回家,武则天始终都是一个态度:“不批准。”
一直到685年正月,84岁的刘仁轨病逝于长安。武则天闻讯,立即命在京官员依次到他家中吊祭,并准许其陪葬乾陵,并让刘仁轨的子孙后代承袭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