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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晓燕

赵亮和赵月同住一个胡同,赵月家住胡同西,赵亮家住胡同东,四间茅草屋,一个篱笆院。春天院里各种各样的月季花争奇斗艳;夏天蓝色的,粉色的牵牛花攀爬在篱笆墙上。院子里爬满架的黄瓜. 西红柿是他们的最爱;秋天篱笆墙外一棵大柿子树亭亭如盖,挂满了一个个似小灯笼的柿子。平添了童年的乐趣。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赵亮赵月几乎形影不离。那时的父母因到生产队劳动疏于照顾他们,他们便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赵月每天把“亮亮哥哥,亮亮哥哥”挂在嘴上,每天跟着他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下河摸鱼,一起做游戏。玩累了他们就躺在草地上相拥而眠。

漫漫天空为盖,芒芒大地为床,朗朗笑声为歌,丝丝和风为弦,亦真亦趣,竹马青梅无猜。

“亮亮哥哥,等等我。”

“你慢点,别摔倒了。”赵亮停下脚步,拉过赵月的手。几个孩子笑闹着从胡同的另一边跑来。领头的是赵春雷。他们兴奋地叫道,“牵手啦,牵手啦,媳妇女婿牵手啦。”赵亮停下脚步,松开赵月的手,快步跑到赵春雷的面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们都不要说了。”赵春雷也不是好惹的主,气势汹汹地挥拳打在赵亮的脸上,瞬间鼻子就冒血了。赵月一看,急忙跑过来,朝着赵春雷挥舞着小拳头,赵春雷反手一推,赵月跌倒在地上。此时赵亮的眼睛都红了,用褂袖一抹脸上的血,拿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着赵春雷摔去。那些孩子被赵亮的气势吓到了,拉着赵春雷就跑。赵亮拉起赵月,赵月哭着,“亮亮哥哥疼不疼?”

“别哭了,不疼。”两个人又手牵手来到小河边,赵亮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又撩水给赵月洗,“哭得就像小花猫一样,都不漂亮了。月月你愿当我的媳妇吗?”

“我愿意,我愿意。亮亮哥哥,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孩子的小手指就钩在了一起。

时光荏苒,两个小不点相伴走过童年,少年时光。赵亮长成了一个壮小伙,眉目如星河,刚毅俊朗。赵月出落得如花似玉,温婉贤淑,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毕业后,他们一起在社办工厂上班,干车工,每天赵月坐着赵亮的摩托车,早出晚归。工作中他们两个一组,脏活累活赵亮抢着干。虽然女的干车床有点累,可是赵月在赵亮的爱护下,工作干得很轻松。“赵亮你去领料。”组长朝赵亮吆喝一声。赵亮走后,组长来到赵月的工位上,“赵月这个月的成品有残品,怎么回事?”说着就走到赵月的身旁,一只手搭在赵月的肩上。听了组长的话,赵月有点紧张,脸微微一红,“我,我……”结巴着还没说明白,冷不丁的听到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赵月抬头看见赵亮眼睛像淬了冰渣子,正盯着他们俩。

“我们在谈工作。”

“谈工作还用靠得那么近?”

“靠的近跟你有关系吗?”

“看跟我有没有关系。”赵亮抡起拳头朝组长打去,赵月慌忙抱住赵亮的腰才避免一场战斗。组长从赵月上班的第一天起,就看上了赵月,姑娘貌美,气质出尘,一双清水般清澈的眼睛,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本想趁赵亮去领料的时候,和赵月拉拉近乎,不曾想差点挨了拳头。

赵亮一天也没搭理赵月,阴沉着脸。下班了,赵月坐在赵亮的摩托车后座,双手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后背上。“亮亮哥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我领料回来。看见你们靠得很近,好像他把你搂在怀里。”

“哦,我没注意,以后我多注意点就行了。”

“嗯,记着你是我的,不准和别人打情骂俏。”

“真霸道!”赵月撅着嘴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我说我妈今晚包饺子,让你到我家吃饭。”

“嗯,我就愿吃饺子。”

“我感觉我妈亲你比亲我还甚,知道你愿吃饺子,三天二日一顿,我都吃腻了。”

“不是有句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美的你。”说着赵月在后面掐了一下赵亮的腰。赵亮嘴角上扬,一手扶着摩托车把,一手向后扯过赵月的手插进自己的布兜……

吃完晚饭,赵亮随赵月来到她的房间,一把拉过她,把她压在床上,低头吻上她的唇,把手伸进衣服里,在胸前揉捏着。赵月被他吻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可她依然清醒。“亮亮哥,不可以。”赵亮把赵月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低声呢喃,“月月我爱你,爱你一辈子。”赵月在他的怀里,抬头又亲了他一口。“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们唇口相绕,几尽缠绵。

两个相爱的人,耳鬓厮磨,终于偷吃了禁果,赵月怀孕了。妊娠反应很厉害,吃一口,吐一口。“月月你是不是怀孕了。”妈妈问赵月。

“我也不知道,月事过了一个多月了。”

“你个死妮子,这可怎么好?让人知道了,这脸往那儿搁。把赵亮找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听了妈妈的话,赵月满腹心事来到赵亮家“月月来了,来吃早饭。”赵亮的妈妈热情地让她坐在饭桌旁。闻着饭菜的味道,赵月的胃里翻涌,急忙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呕吐。赵亮来到院子里拉着她的手,“怎么了月月?”

“亮亮哥我可能怀孕了。”

“什么,什么……你怀孕了?”赵亮惊喜地睁着一双大眼睛,一把抱住赵月转圈圈。“亮亮哥快点把我放下来,人家都愁死了。”

“愁什么愁,四间红瓦房正等着女主人的到来。”赵亮兴奋地说。“亮亮哥我比你小三岁,还得两年到法定结婚年龄。”

“那有什么,我们先办婚礼,到岁数就去补办。”说着他又朝屋里喊道:“妈妈你到月月家提亲,和她妈妈商量办婚礼,我带月月到医院检查一下。”

紧锣密鼓,一个月后,赵亮和赵月结婚了。不久赵月辞去工作,十月怀胎,生了个女儿,赵亮起名——心怡。

岁月静好,不知不觉心怡两岁了,这时村里号召村民栽苹果树。一天临睡前,赵月躺在赵亮的怀里,“亮亮哥我们也栽几亩苹果树吧。”

“我们不栽,我还养不起你娘俩,遭那罪干嘛。”

“心怡逐渐长大了,花费也大,我也不能上班,栽三亩我看着。”

“看把你能的,小蔓的脚,得瑟开了,我还做不了你主。”说着把赵月压在身下,一路驰骋。他太喜欢她了,喜欢她白皙的皮肤;喜欢她胸前的两座山峰;喜欢她温柔的身体。他不停地折腾她,欲罢不能。等一切结束,赵月累瘫在床上。知道他需求旺盛,以后尽量约束他,不能由着他那性子。

第二早上赵月醒来,赵亮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被他圈在怀里。她挣脱他的怀抱起来。赵亮闭着眼睛,一把把她扯进怀里“陪我睡会儿。”

“别闹,别把孩子闹醒了,我起床做饭,吃完早饭,到村里定树苗,今天是最后一天。”赵亮猛地坐起来,“月月你还真栽呀?”

“不真栽,还是说着玩的?”

“我知道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主意大,倔得很,你栽吧,你栽吧,有你的罪受。”

接下来的日子,赵月忙着整田,挖树坑。赵亮舍不得月月,早起晚下到田里帮忙干些活,紧赶慢赶,终于在植树节前,把一千多棵树苗栽在田里。

他们小时候的“敌人”赵春雷和他们家毗邻。他毕业后,在村果业队干活,几年的磨炼,成了行家里手。赵月时常请教他,偷学取经。这天下午,他们坐在赵月家正厅的沙发上,阳光照射在他那桀骜不驯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有点违和感。他们谈讨着果树病虫害的防治,竟忘了时间,直到赵亮下班回家,推开门时,他们还在侃侃而谈。赵亮冰冷着脸盯着他们一眼,摔门而去。赵春雷无奈地说,“他怎么还是那个德性,要是小时候我非揍他一顿不可。”赵月尴尬的无话可说。

晚上赵月把女儿哄睡了,看见赵亮和衣而卧。她生气的对他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好意思么?”

“你们好意思?两个人不知廉耻,眉来眼去的。”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你哪只眼看见我们眉来眼去的。”赵月气愤地哭道。

“看你就像炸了毛的小狼狗一样,凶狠凶狠的。还是温柔善良,爱我如初的赵月吗?”看着他胡搅蛮缠的样子,赵月违心地说道,“我不爱你了,躲一边去。”

“赵月月你说的是真话?”赵亮瞪着腥红的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两腿乱蹬,两眼翻白,挣扎中摸到了一个空汽水瓶,用力朝着他的头上砸去。疯狂的赵亮松开了手,赵月才得以解脱。她哭着推开家门,冲进黑夜里。夜是那样的黑,她分不清方向,盲目地走着。她仿佛听到心怡的哭声和妈妈的呼唤。她掉头往回走,一下子撞到一堵肉墙。

赵亮晃了晃被打晕的脑袋,急忙出门寻找赵月。找不到人,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就像寂静空旷的黑夜越来越没底。我的心肝,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要了我的命。正想着,赵月就撞到了他的身上。他惊喜万分,一个公主抱把赵月抱回家,放在了床上。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此时背对着背,中间空旷的像是楚河汉界。耐不住压抑的赵亮转过身把手伸过去抚摸着赵月的脸,手被她脸上的泪水打湿了,她还在无声的哭泣着。“月月我不对了,听到你说不爱我了,我魔怔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打你了。”

“爱一个人不是整天挂在嘴上说,是表现在生活的琐碎中。我爱那个热情似火的你;爱那个吹毛求疵霸道的你;爱那个朝朝暮暮眼里只装着我的你,你感觉不到吗?笨蛋,原不原谅以观后效。”赵亮听了赵月的话,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还是那个爱自己如初的可人儿。

嘴上说要改掉坏毛病的赵亮,实际生活中不但没改,还变本加厉。赵月和别的男人说话,回家盘问半天。时常被打的鼻青脸肿,赵月痛苦万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亮亮哥工厂效益也不好,你把工作辞了吧,我们再栽五亩苹果树。”赵月暗暗思忖,两人天天在一起。看你还疑神疑鬼。

赵亮辞了工作,两个人辛勤苦干,八亩地的苹果,一年也能收入十万八万的。这期间他们还是磕磕绊绊,小仗不断,好的时候,赵亮热情的能把她融化,不好的时候,恨不得一脚把她踹进污泥里。赵月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自己安慰自己,忍忍吧,我还有女儿,还有妈妈。我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给妈妈一个安定幸福的晚年。兴许亮亮哥能幡然醒悟。

赵亮收工回家,看见坐在窗前,陷入沉思的赵月,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层金,给人一种温暖温柔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多出许多柔软,他喜欢这样的赵月,喜欢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这一年,苹果又是一个丰收年。两个人用木棍支撑被苹果压弯了的枝条。处地邻的赵春雷对赵月说:“月月你的苹果技术学成了,你管理的苹果树比我的都好,看你的苹果长势喜人。”

“这不多亏你的帮助,我才有这成绩。”赵月笑着回答赵春雷。赵亮一听,怒火中烧,“赵月月看你撩骚的样子,我打死你,”拿起木棍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赵月应声倒下,不省人事。赵亮扔下木棍不管不顾地走了。赵春雷慌忙招呼邻居把赵月抬回家,摇头叹息,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赵月醒来,心里的悲伤早已汇流成河,任它冲击心灵深处。“赵亮我们离婚吧!”

“赵月月你想都别想,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赵亮眼神阴狠,像毒蛇一样。赵月心里打了个冷颤。这爱情何时套上了枷锁!

第二天,趁赵亮不在家,赵月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背起背包坐上了过路的客车,拿出手机给女儿发了消息:心怡你也结婚了,姥姥也走了,我了无牵挂。妈妈走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你不要找妈妈,等妈妈想你的时候就去找你。发完消息,又把朋友邻居的微信全部删除,把手机关机了。

大姨你醒醒,到终点站了。赵月懵懵懂懂的下了汽车。蓝天,绿树,茅屋,竹篱,一个俊朗的少年缓缓向她走来。恍然间醒来,曾经信誓旦旦,岁月共白头,白首不分离的两个人,走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再也回不去了!

太阳朝出暮落,赵亮从胡同的东边走到西边嘴里不停地念叨,月月回家了,月月回家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