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高中毕业了。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往哪儿走。
我叫李长河，家住河北省邯郸市一个叫青石村的小山村。爹是村里的老支书，妈是生产队里的会计。咱家虽说不上多富裕，但在村里也算是个体面人家了。
毕业那天，我拿着毕业证书回到家，爹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他看我进来，咧嘴笑了:＂长河啊，咱家总算出了个高中生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爹，您看我以后该咋整啊？＂
爹深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我寻思着，你不如去当兵吧。＂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当兵？那得去多远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爹就接着说:＂当兵能锻炼人，还能学点本事。再说了，咱村里还没几个大学生呢，你要是当了兵，以后说不定还能上军校。＂
我低着头不吭声。爹见状，又说:＂你要是有啥想法，就说说看。＂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爹，我...我想考大学。＂
爹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考大学？你高考成绩够吗？再说了，上大学得花多少钱啊！咱家哪有那个条件？＂
我心里一沉。说实话，我高考成绩确实不太理想，考上大学的希望渺茫。可我就是不想当兵，因为...因为我有个对象。
她叫杨桃花，是隔壁村的姑娘，比我小一岁。我俩在镇上上学时认识的，一来二去就处上了。
要说起来，她长得可真俊，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每次看到她，我心里就美滋滋的。
我跟爹磨了半天，他就是不松口。最后他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找你叔打听打听征兵的事。＂
看爹这架势，我知道再说也没用。心里头直打鼓，不知该怎么跟桃花说这事。
夜里躺在炕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桃花那张俊俏的小脸，心里一阵阵发慌。要是真去当兵了，那得几年才能见着面啊！万一她等不及...我可咋整？
辗转反侧到半夜，我一咬牙，做了个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桃花，跟她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偷偷溜出了家门。
天还蒙蒙亮，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公鸡打鸣。我骑上自行车，一路踩得飞快，生怕被爹看见。
桃花家在邻村，离咱们村有五里地。我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她家门口。
她家院子里种着几棵桃树，此时正开着粉红的花，远远望去煞是好看。我站在树下，扯着嗓子喊:＂桃花！桃花！＂
没一会儿，桃花从屋里出来了。她穿着件粉色的碎花衫，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格外清秀。
＂长河哥？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看着我。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桃花，我...我有事跟你说。＂
她眨巴眨巴眼睛:＂啥事啊？神神秘秘的。＂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儿说出来:＂我爹让我去当兵。＂
桃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当...当兵？＂
我点点头:＂嗯。我不想去，可爹非让我去。＂
桃花低下头，半晌没说话。我看她这样，心里更慌了:＂桃花，你说咱俩该咋办啊？＂
她抬起头，眼圈有点红:＂长河哥，要不...你就去吧。＂
我一听就急了:＂啥？你让我去？那咱俩...＂
桃花打断我:＂长河哥，你听我说。当兵是好事儿，能学本事，还能见世面。你要是真能考上军校，那以后前途可就大好了。＂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知道她说得对。可另一方面，我又舍不得离开她。
＂那...那你呢？＂我小声问道。
桃花脸一红:＂我...我等你回来。＂
我心里一热，一把抓住她的手:＂桃花，你说真的？＂
她点点头:＂嗯。我等你。＂
我心里头像是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可转念一想，又犯了愁:＂可是当兵得好几年呢。你...你能等那么久吗？＂
桃花白了我一眼:＂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杨桃花说到做到！＂
看她这样子，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可还是有点舍不得:＂那...那咱俩以后咋联系啊？＂
桃花想了想:＂你到了部队，就给我写信呗。我也给你回信。＂
我点点头:＂行。那咱就这么说定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喊:＂桃花！桃花！＂
我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桃花她妈。
＂哎呀，长河啊，你咋来了？吃了早饭没？进屋喝碗粥吧。＂桃花她妈热情地招呼我。
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婶子。我得回去了，我爹还等着我呢。＂
说完，我朝桃花使了个眼色，骑上车就走了。
一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决定去当兵了，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着桃花那张俊俏的小脸，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到。
回到家，爹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我了。
＂臭小子，一大早上跑哪去了？＂爹板着脸问我。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村口溜达了一圈。＂
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
＂收拾收拾，跟我去镇上。＂爹说。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去报名当兵了。心里头一阵发虚，可又不敢说啥。
到了镇上，爹直接把我领到了武装部。
武装部的李主任是我叔的老战友，见了爹很热情:＂老李啊，这是你儿子吧？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爹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让您见笑了。＂
李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小伙子，想当兵吗？＂
我心里头直打鼓，可看爹的眼色，只能硬着头皮说:＂想...想当。＂
李主任拍拍我的肩膀:＂好！有志气！咱们部队就需要你这样的好青年。＂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报了名。
回家的路上，爹难得地夸了我几句:＂长河啊，你能主动要求当兵，爹很欣慰。咱李家世代都是军人，你这是为咱家争光了。＂
我心里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啥好。
回到家，我躲进自己屋里，掏出纸笔给桃花写信。
＂亲爱的桃花：
我已经报名当兵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可想到你说会等我，我就觉得啥都不怕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考上军校。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别太想我。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永远爱你的长河＂
写完信，我摸出一张照片夹在信里。那是去年我俩在镇上照的，桃花穿着件白衬衫，笑得可甜了。
我把信封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去邮局寄出去。
晚上躺在炕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桃花，想着即将到来的军旅生活，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转眼到了八月底，我要出发去当兵了。
这段日子里，我跟桃花通了好几次信。她在信里说，一定会等我回来。每次看到她的信，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出发那天一大早，全家人都起来给我送行。
妈给我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塞得鼓鼓的:＂儿啊，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有啥困难就跟首长说，别硬撑。＂
我点点头:＂知道了，妈。您别担心。＂
爹拍拍我的肩膀:＂到了部队好好干，争取当个好兵。别给咱李家丢脸。＂
我挺直腰板:＂爹，您放心吧。＂
临出门时，妈突然拉住我:＂等等！＂
她跑进屋，拿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我:＂这是妈给你准备的压岁钱。在外头要是缺钱了就用。＂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妈...＂
村口已经停着一辆大卡车，准备把我们这些新兵送到火车站。我背着大包小包往车上爬，回头朝家里挥手:＂爹！妈！我走了！＂
卡车启动了，我看着越来越远的家，心里五味杂陈。
到了火车站，我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桃花！
她穿着件粉色的碎花裙，远远地朝我挥手。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桃花！你咋来了？＂
桃花红着脸说:＂我...我来送你。＂
我心里一热，正想说点啥，就听见有人喊:＂集合！准备上火车了！＂
我急得直跺脚:＂桃花，我得走了。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桃花点点头:＂嗯，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转身要走，桃花突然叫住我:＂等等！＂
她从衣兜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缝的香包，平安符。你带着。＂
我接过香包，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心里头一阵温暖，鼻子有点发酸。
＂谢谢你，桃花。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紧紧攥着香包说。
上了火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桃花站在站台上，一直朝我挥手。
火车慢慢启动了，我看着桃花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我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车厢里挤满了跟我一样的新兵蛋子，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聊天。我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摸了摸衣兜里的香包，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当个好兵，一定要平安回来。桃花，你等着我！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目的地——山东青岛。
我们这些新兵被拉到了一个叫胶南的地方。一下车，就看见几个威风凛凛的军官站在那儿等着我们。
＂立正！＂一个军官大声喊道。
我们这帮愣头青手忙脚乱地站好，有人还东倒西歪的。
那军官走到我们跟前:＂同志们好！欢迎来到人民解放军某部！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
我挺直腰板，心里有点小激动。
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天不亮就要起床，跑步、训练、学习，一刻不得闲。
刚开始我还挺不适应，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可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有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见旁边的哥们儿在抽泣。
我凑过去一看，是个叫王铁柱的老乡，比我大两岁。
＂铁柱，咋了？＂我小声问他。
王铁柱抹了把眼泪:＂长河，我...我想家了。＂
我心里一酸，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咱们都一样。想家就给家里写封信呗。＂
王铁柱摇摇头:＂我...我不识字。＂
我一听，心里更难受了:＂没事儿，你说，我给你写。＂
就这样，我给王铁柱写了封家书。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慢慢适应了军营生活。每天除了训练，我还抽空看书学习。我想着桃花，想着家里人，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转眼到了年底，我收到了桃花的来信。她在信里说村里一切安好，让我别担心，好好锻炼。看着信纸上桃花秀气的字迹，我心里甜滋滋的。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就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坎儿。
那天训练时，我不小心扭伤了脚踝。队医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行。可我心里着急，怕耽误了训练。
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里，我心里头烦躁得很。眼看着其他战友一个个进步，我却只能干躺着。
更要命的是，我听说过段时间要选拔优秀士兵去培训。我这样子，肯定是没戏了。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却因为这点小伤给耽误了。我忍不住抱怨起老天爷来。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排长来看我了。
＂小李啊，伤得怎么样了？＂排长关切地问。
我勉强笑笑:＂没事儿，排长。再过两天就能下地了。＂
排长拍拍我的肩膀:＂别着急，养好伤要紧。等你好了，有的是机会。＂
我心里一暖，可还是忍不住问:＂排长，我听说要选拔优秀士兵去培训...＂
排长笑了:＂就知道你小子惦记这个。放心吧，等你伤好了，我给你加练。争取下次机会。＂
听了排长的话，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是啊，这点小挫折算什么？我李长河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养伤期间，我每天躺在床上看书学习。王铁柱还经常来看我，给我带些好吃的。
终于，我的脚伤好了。下地的第一天，我就跑去找排长，要求加练。
排长被我这股劲头感动了，亲自带着我加练。那段日子可真不好过，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可我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的选拔，我以优异的成绩被选中，要去省里参加为期半年的培训。
临走那天，排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挺直腰板，朝排长敬了个礼:＂是！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
坐上去省城的车，我心里美滋滋的。桃花，等着我！等我学成归来，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