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听为一种民间占卜术。占卜者于除夕之夜或凌晨时分手持镜子向灶神祷告,然后怀揣镜子在胸前,出门在街市间偷听行人间或临近人家的私密言语,以此来占卜一年的吉凶。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一则故事名为《镜听》,故事的大概并不复杂。说的是益都(今山东青州)有一郑姓人家,生有两个儿子,都是读书人。大郑品学兼优,文章也写得好,年纪轻轻就在当地很有名声。于是,父母很是宠爱,出于爱屋及乌,对待他的妻子也很好。
二郑则不然,与兄长相比,差了很多,也没有什么名声。父母于是对他不甚喜欢,连带对他的妻子也是态度冷落,对两个儿子及儿媳的态度做不到平等对待。由此一家人心存芥蒂,各有凉薄冷暖。
二儿媳深感愤怒,由此经常抱怨自己的丈夫:“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就不能为你的妻子争口气呢?”
于是与丈夫分居,以示惩戒。
二郑也深感不忿备受刺激,从此勤奋读书,倍加努力。慢慢地也有了一些名声,得到了认可。父母于是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如兄长。
眼看来年即将乡试,二儿媳望夫成龙心切,就于除夕之夜怀揣明镜出门占卜。走至一家门前,听到屋内夫妻两人刚刚起床,在床上游戏打闹相互推搡,一人对另一人道:你也凉快凉快去。
回到家,二儿媳百般思索不得其意,无法判断吉凶,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忘记了。
时过半载,乡试结束,两兄弟都回到家里,等候信息。当时正是大热天气,炎热无比,妯娌俩正在厨房里操弄饭菜以备给田里劳作的家人送饭,非常的闷热辛苦。忽然门外有衙门报喜者飞马来到,报大郑高中。郑母便来到厨房对大郑妻子道:你的丈夫高中了,你出去凉快凉快去吧。
厨房里只剩下二郑妻子独自劳作无人搭理,她尤感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独自抽泣。
忽然门外又有报喜者飞马来报二郑也高中了。二郑妻子顿感扬眉吐气,把手中的擀面杖用力一扔,起身而出,道:我也凉快凉快去……
这就是蒲松龄的《镜听》,一个通过最普通不过的婆媳关系来映射世道凉薄的故事。刀郎的《镜听》应该就是取材于此,但又进行了二次创作,做了精神上的升华,把原本普通的故事写成为一个戍边军人之妻思念丈夫的挽歌。为什么说是挽歌呢?歌中出现的渡鸦和山魈在我们传统的意识中都不是吉祥的动物。任何一个故事中,一旦出现了乌鸦的叫声,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坟地,而山魈则是凶兽和鬼魅的象征,乌鸦和山魈引领的人也只能是魂魄。
刀郎在歌中又采用了民间小调《五更调》,《五更调》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期。原本是反映军旅生活和征人相思之情,后来又用于吟唱佛经宣传佛教思想,再后来被不良文人用为描写青楼妓院这些场景的小曲——刀郎在这里让它回归了军旅,抒写了一个军人妻子的思念之情,一唱三叹,哀怨凄美,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这才是一个文艺工作者应该有的样子,为刀郎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