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高考补习落榜后的18岁,听到一件令人扼腕的事。补习班同学芳芳带我去看望她的一位邻居。临行前她告诉我,这对夫妻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女的不喜欢她老公,可俩人又没有办法分开,就这样成为一家人,成为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成为睡在一张床上同甘苦共命运的陌生人。
这件事过去42年了,至今回忆起来突然发现,原来在听完这个凄惨故事后的第二年,我也有了与这位女子一样的命运,有了与这女人一样的身份。
记得1983年是我补习落榜后的第一年,补习班的同学芳芳,居住在中山路。在那段时间,我们有空会互相走动。
有一次,芳芳叫我去她家玩时,她无意间对我说起这个凄凉故事。
她说她有一位朋友,婚后两人关系并不和谐,女的不喜欢男的,可男的呢则喜欢她。可感情不和谐的俩人,怎么会幸福呢?为此男的也很无奈,当然也很痛苦。
芳芳没有告诉我,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结婚成家的,只告诉我,女的不爱男的,男的却很爱女的。
我从芳芳说这件事情的口气中,感觉女方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男方则有些被动。
那一次,芳芳将我送到她家的骑楼口时,又临时起意的对我说,干脆顺便陪我去看看他们。
原来此人就居住在芳芳家斜对面的一间小屋子里。
既然都送我到她家外面的骑楼门口了,就顺便带我去看看这对不幸的夫妻。
当时的我随着芳芳来到这对夫妻家。
这是一间昏暗的临街平房,门口有骑楼,走过骑楼就是他家了。
刚走进他家就有股阴凉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原来那个年代所有通风不好的平房都有的味道。屋子门口右边铺有一张大床,床上挂了一床白色方形蚊帐,就是我们小时候用的四个角分别有四根竹杆或者是屋顶吊下的四根绳子挂住撑开的四平八稳的白色长方形纯绵蚊帐。
仅有的几样家具沿着墙壁四周间断性的摆放着二三张,昏暗的屋子内,这些家具像幽灵一样发出暗淡的光。
在我们进去的时候,女的就睡在门口右边宽大的床上,整个身子僵尸一样直挺挺地紧紧贴在靠墙壁的蚊帐处,脸朝墙壁一言不发。
见有人进来也没起床或者是抬头与我们打个招呼,光凭这一点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很僵。如果不是芳芳告诉我,她们同床异梦的夫妻关系的话,这种情况只能说是两口子吵了架,妻子就不理老公带来的客人。即使是吵了架的夫妻,在外人面前也还是会有起码的待客礼节。
这与热情招呼我们的她老公相比,显然是冰火二重天。
由此更加让我们感受到了这对夫妻心中抹不去的浮在他们心头的凄凉无奈。
此情此景,确实都让我们感到了一阵阵袭上心头的寒意。
男主招呼过我们后,见我们望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僵尸一样的他老婆时,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凝固起来而变得一脸肃穆落寞。
想必男主面对这样一场同床异梦的婚姻,也很无奈。
女的不爱他,也不清楚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来的,还住同在一个屋檐下,睡在一张床上的竟然是同床异梦的陌生人。
当时满屋子弥漫的都是凄凉二字。气氛很压抑,不久,我们就告辞离开了这里。
没有想到的是,同样的命运在一年后的1984年下半年也落在了我身上。
母亲为了媒婆口中许诺的2400块彩礼钱,已经走火入魔五迷三道的找不到北了,直接逼我与一位我不认识见面后也不喜欢的男子结婚。
那时的我一门心思扑在文学写作上,拼了命地背诵古诗词,练习写作。作家一直是我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而让我一直追逐着他的光朝作家不顾一切的狂奔过去。在这种追求下的我压根没有恋爱的心思,又哪会想到结婚呢?
记得那年正好是我19岁半,如果不是母亲逼婚,依照我即便在全家逼婚的枪林弹雨袭击下及婚后被频繁家暴炮火轰炸下的五年缝隙中,还有处女作的诗歌《小小的你》在1990年1月份的《赣州电台》发表来看,成为《赣州晚报》的一名记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因为,1994年《赣州晚报》的记者招聘是从他们的通讯员中选拔,诗歌都能写得我,写通讯不更容易吗?
如果不是母亲逼婚,我就能有更多的自学时间来提升自己。从而能走上与写作有关的记者之路。
可是,世界上的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就在我19岁的关键时期,晴天霹雳的逼婚砸到我头上。
让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恋爱都没谈过的我,却被母亲为了媒婆口中的2400元彩礼,硬生生地逼着我与一位陌生男子见面领证结婚。
母亲见我不同意,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发动全家对我进行地动山摇式的咆哮怒吼谩骂。
每天下班回家所面对的就是青面燎牙张牙舞爪的母亲及手下三个对我虎视眈眈的妹妹,黑着脸对我严阵以待的威胁咒骂。母亲见我依旧不从,就对我展开了更加密集的车轮战般的雨点攻势,来攻破我这座不愿意的堡堡。
要知道母亲骂起人来可是专家中的专家,如果骂人有学历的话,母亲骂人的学历就是硕士。只要不睡觉,母亲可以一秒也不停的黑着阴沉的脸尖酸刻薄又恶毒的骂我吼我。她可以不累不休的将我吼到睡觉为止才熄火。
我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骂人的语言,换成是我骂几句就词穷了。
那藏在母亲心底的怒火,像是海啸一般。无止无休扑天盖地的朝我猛扑过来。
要知道我母亲的火药桶,按照TNT来计算的话,就是原子弹级别的弹药量。如果按照一分钟60秒来比喻母亲对我的怒吼的话,母亲炸向我的谩骂原子弹可以达到惊人的每分钟12000次的密集程度。直到将我骂得瑟瑟发抖得毫无还手之力都还不罢休,她要骂到你受不了的乖乖投降为止。
这是母亲主宰我们整个家庭的王牌,是她战无不胜的法宝。乃至在我50岁退休后,辞职将瘫痪的她照顾恢复走路后,也是故技重演的使用这个杀手锏来逼我缴纳我辞去月薪3500元一个月收入的我缴纳伙食费。
这才导致我申请了公租房来躲避她。
母亲骂我时那张铁青着的脸,如同是半夜中骇然出现的青面燎牙的魔鬼一样令人惊恐万分。
这逼得原本不善于词令的我只能以血肉之躯,硬顶了全家半年之久的轰炸。随即,在我被全家咒骂的炮火夷为平地后,才勉强同意见面。当时的我想的是,为了缓和家的紧张气氛,同时也为了少受点吼骂,就同意见一面。仿证见了面不代表要与你谈,我还可以拿不合适来拒绝。
那时的我想得太天真了,低估了母亲的恶,高估了母亲的善。
尤其是母亲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吐出的那句晴天霹雳的话:“你要带回其他男人来了我要砍断你的腿去。”的话,更是让我胆战心惊。
那时的我都没谈过恋爱,又哪有男人带回来呢?不要说没有,哪怕是有也不敢。
母亲的这句威慑,可是惊天动地天翻地覆山呼海啸的大地震。
可是,事情并不是按照我的方向去发展,见面后的母亲,想着那诱人的2400元彩礼还没有到手。又如法炮制紧锣密鼓的用咒骂的屠刀谩骂的炸弹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领结婚证。
我瞧都不瞧的人,要我与之结婚且还是一辈子捆绑在一起。想想那暗无天日的感觉都可怕。
这比死了还难受。
那时的我真的被母亲逼得想自杀了,可当我听闻那个男的不仅不劝我拉我一把,还将我往死亡深渊推时。他的阴暗一面突然之间惊醒了我而放弃了死的念头。对了,你盼我死,我就不死。我死了他不就幸灾乐祸了吗?反正也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还不用他动手,我自个死了,不更令他逞心如意了吗?
我不能死的另一个原因是,我还有作家梦还没有实现呢?我怎么可以去死呢?
可,不死又要面对全家人对我血淋淋的咄咄逼人的逼婚。
想到这里的我害怕极了。可怕也得面对。
那时的我在下班后不愿意回家,宁愿在公司里加班,宁愿加一辈子班,也不愿意回到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地狱般地吞噬我的家。
那时的我加班要加到工段长锁门,才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下班。
每天回家所要面对的是母亲那副被我的拒绝所扭曲的狰狞如同魔鬼般青面獠牙的面孔。及这副面孔下对我进行的无差别轰炸。那吼向我的咆哮怒吼如刀一样插入我胸口,又如枪林弹雨般落在我身上;更是疾风暴雨般砸在我心头;
回家,成为那时我的噩梦,也成为我的刀山火海。
全家人对我的咒骂用台风来比喻的话,就是100级的台风;也是1000级的洪水;更是10000枚的原子弹;将我炸得面目全非恍若隔世麻木不仁。
我就在全家冲向我的咒骂吼叫的汹涌洪水中;在全家炸向我的隆隆炮声中;在全家劈向我的刀光剑影中;麻木机械又僵尸般的领了那张判决我命运的屈辱的死亡结婚证;
当时,那张结婚证又成为我躲避纷飞战火的避难所。
就这样,我为了母亲心中那2400块彩礼,为了全家的安宁;不幸的我,也有了与那个女人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同床异梦的如同是刀山火海般血淋淋的婚姻。
《新婚怨》
街角逢旧友 惊定拭目忙
分别已五载 旧容不曾忘
今日偶相逢 喜泪沾衣衫
话语绵绵涌 相问别后样
君问心最切 吾来把话讲
自从窗下别 榜上落孙山
漂泊于天崖 浪迹在四方
人心不可测 灾祸从天降
母强我嫁人 此人不喜欢
无奈命难抗 硬将瓜扭弯
婚后何滋味 如喝黄莲汤
喜字不顺眼 仍应倒挂墙
世事太沧桑 人心不可量
”恋日“烂石心 婚后凶夫将
妾望温柔郎 不料枕上变战场
三峡望夫石 爱之坚如磐
无爱谈何坚 岂不太荒唐
结发三五年 席不暖婚床
举首望白日 苍天目太盲
今日 已离居 还自独衣单
窗友听我诉 拿绢拭泪忙
相慰断肠心 只怜 有芳芳
街头有朝日 无奈空绚烂
90年4月8日 纸厂
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断断续续勉勉强强的维持了名誉上的五年后,终于在他对我穷凶极恶的报复性的家暴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