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物质》绝对是本年度最惊悚最颠覆的电影。

观影过程中,里面的血腥暴力画面好几次引起我生理上的不适。诡异得它对我仍有吸引力,于是我在一种恶心得想吐,吓得要死的状态下看完了。

看完之后,我觉得导演科拉莉·法尔雅的《某种物质》是一部具有颠覆性的电影,也是一部优秀的电影,绝对值得观看,尤其对有容貌焦虑的女性来说,有可能缓解你的容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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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颠覆性首先体现在视觉语言上。

它打破了一种对女导演的刻板印象,在大众的印象中,女导演拍得电影往往更温情,可能会有眼泪和痛苦,却很少有血腥和暴力。

《某种物质》这部电影不同,它从头到尾都是血腥和暴力,它用两个小时的时长挑衅观众的眼睛和心理承受能力,始终不肯妥协,这一点完全打破了“暴力”在电影中的叙事功能。

通常,在男性导演的电影中,暴力是一种景观是一种消费,它的目的是唤起你的征服欲和自豪感,从而形成一种快感。

但是,《某种物质》不是这样。除了最后几分钟,它里面的暴力非但不能让你产生快感,还会让你备受折磨。

因为暴力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它不应该被资本被人这样轻松地消费。

这部电影讲的也是关于暴力的,准确来说《某种物质》讲的是关于美的暴力的电影。

电影通过黛米·摩尔和玛格丽特·库里的演绎,向我们呈现了在一个不接受女人自然衰老的世界,美是怎样把一个女人变成怪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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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中,黛米·摩尔饰演的伊丽莎白是在好莱坞拥有自己星星的巨星,如今是减肥节目的主持人,衰老给她带来了事业危机,为了不被裁掉她自愿去黑市购买可以让人变年轻的产品。

这好像是一种自发行为,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自发的行为”背后全是被迫的,这是电影最大的颠覆之所在。

对于一个50岁的女性,不能自然衰老不能有皱纹,否则就会被辞退,被抛弃、被集体羞辱,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社会有问题,说明是畸形的社会审美造就了畸形的她。

从小到大,伊丽莎白遇到的每个人都在评价她的身材和美貌,包括节目制片人、同事、医生、邻居、老师。大家赞美她的身材和美貌时,就像评价一个商品那样,在这种普遍性的男凝视角下,她被当成一个性对象、性景观,逐渐被物化。如果你接受这种物化,就会自我客体化。

“生活在一种将女性身体当作性对象的文化中,会导致女性也以同样的方式感知自己,将外部观察者的视角内化为对身体自我的主要看法。也就是说,从客体化发展到自我客体化。”

这一点在玛格丽特·库里饰演的苏身上表现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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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年轻版的伊丽莎白,苏凭借青春美貌成了减肥节目新的主持人,成为娱乐圈新的宠儿。

在节目中,苏穿着暴露的衣服又唱又跳,镜头重点突出她的嘴唇、臀部、胸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挑逗和诱惑,其中的性意味不言而喻。显然,这些镜头动作都是男性视角。

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拥有话语权的是男性,摄影师是男性,导演是男性,观众很多也是男性,也就说,她的整个身体都是为满足男性的视觉体验而服务的。

而苏显然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迎合男性视角,比如她总是露出天真甜美的微笑,又时不时地做出咬嘴唇等诱惑性动作,用现在的词语叫做“又纯又欲”,就像一个性化版的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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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客体化会导致女性习惯性地监控(或监管)身体,引发其对自我的羞耻感和厌恶感,导致其陷入焦虑状态和与外表相关的负面情绪,进而导致她们放弃工作和重要的个人机会,放弃有意义的经历。”

这就是容貌焦虑的根本原因。女人遭受社会的审美暴力之后,反过来再用美的暴力惩罚自己。哪怕是有钱有势的女人也不能摆脱这种自我惩罚,就像电影中的伊丽莎白一样。

电影中,伊丽莎白本来要去参加约会,但她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年轻貌美的苏,于是她重新整理妆容,在她三次整理完妆容后,她一点自信也没有了,整个人完全崩溃掉,然后她再也没有勇气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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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黛米·摩尔也曾坦言,美貌给了她事业,也摧毁了她的自信,让她变成了美的奴隶,在长达三十年的岁月中,她一直在跟自己的身体作斗争。

“之后她陷入了恐惧和自我厌恶的旋涡;只是站到体重秤上,就足以毁掉她一整天的心情。对自己身体的关注是一种永不停歇的折磨,她甚至给冰箱加了一把锁,以避免在半夜贪吃。”

“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对自己的残酷暴力。这不是别人对你做了什么,而是我们对自己做了什么……应该深度探索的是对我们的心灵的认知,而不是放大对身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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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美的死亡被看作女性的死亡” 。

正因为整个社会,不仅不不接受女人自然衰老,还把衰老视为社会耻辱,甚至是一种罪责。我们才会那么暴力地对待自己,跟自己的身体作战,甚至不惜毁灭自己。

电影中,伊丽莎白为了对抗衰老带来的“耻辱感”,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保持美貌,她那张医美过度的脸和变形的嘴唇就是明证。

尽管如此,美貌还是难以维持。所以,最后,她才决定铤而走险,注射从黑市买来的药品。

药品注射后,她痛苦的满地打滚,从她背后裂开的伤口中,生出一个年轻貌美的自己。

她背上那个血肉模糊的恐怖伤疤是她为美付出的价,这也是现代医美的真相,美的背后是血淋淋的伤疤和发脓的伤口。

本来按照规定,年轻版的自己跟年老的自己七天轮换一次,只要按照规定,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但是苏首先了打破了规定,她对美过于贪婪,为了维持美貌,她无限榨取自己的肉身。

刚开始她汲取肉身的透明液体,然后汲取血液,后来把血液也抽干后,她不顾发脓的伤口,汲取脓水。她这样的行为导致作为肉身的伊丽莎白手脚变形,长满老年斑,越来越苍老,越来越虚弱。于是伊丽莎白跟黑市的人寻求帮助,当对方问她是否要停止这个项目时,她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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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伊丽莎白对年轻版的自己的羡慕嫉妒和维护不同,年轻版的苏对她一点也不友好,苏甚至公开嘲讽伊丽莎白是过时的,老土的“侏罗纪健身”。

就像波伏瓦在《论老年》中所言:“年长的人在年轻人眼中就像讽刺漫画,年轻人的总是喜欢嘲弄年老的,借助笑声与她们划清界限”。

这就是美带来的另一种暴力,它让女性之间互相对立,互相敌视,互相攻击。

最后,伊丽莎白被苏吸的只剩一把骨头时,她终于决定要停止这个项目。但在最后一刻,她又反悔了,开始抢救年轻的苏。因为她太怀念凭借美貌享受的赞美和掌声了,她想再体验一次。

而苏醒来后,看到衰老的伊丽莎白第一反应是恐惧,第二反应是厌恶,第三反应想杀死她,最后她以一种血腥而暴力的方式杀死了老年版的自己。其实,苏真正恐惧的是衰老,她真正想要杀死的也是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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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遭到反噬。她杀死了肉身之后,她的身体也将不复存在,因为年轻的她和老年的她本来就是一体的。

就在她本来要大放荣光的除夕夜,她的身体开始土崩瓦解,一开始是她的牙齿开始脱落,然后是指甲脱落,后来是耳朵脱落,最后身体的各种器官开始移位。等她上台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怪物,哪怕变成了怪物,她还不忘打扮自己,给没有耳朵的自己带上耳环。

可惜她最终没有等来观众的赞美和掌声,而是观众的惊吓声和辱骂声。

“男人不是一直想看乳房吗,老娘就当场产一个乳房,把你们吓尿吓软吓得终身瘫痪。”电影这一幕的讽刺意味拉满。

最后,在观众对她的叫骂喊打中,她愤怒了。于是,她用身上的鲜血扫射观众,扫射整个大厅,把整个演播厅变成一片血海。

显然,这是电影真正的高潮。

在《2001:漫游太空》的背景音乐下,苏对着观众席无差别扫射,在这种滔天的愤怒中,她想砸碎一切,毁灭一切,毁灭男人制造的女人,毁掉男人制定的美。

最后,你会发现,在苏的无差别扫射的过程中,你的容貌焦虑居然缓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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