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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日本四国东北部的小城,高松鲜少人知晓。日本众多旅行地中,它很普通,不如东京现代,不像京都古典,也不比大阪繁华。那高松吸引我的又是什么呢?它毗邻濑户内海,云集着享誉世界的艺术家和经典作品,是海上跳岛的根据地,风景旖旎,百味俱陈;这里明明拥有被誉为日本特别名胜的米其林三星园林,却低调地经营一方水土,自有芬芳。

我想吸引我的应该是那种不争之美,在高松,时间会放慢,思虑会舒缓,人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松弛之境。都说当代牛马都该体验一次“20分钟公园效应”——而我却在高松拥有了N个20分钟效应,而且不止发生在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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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港是濑户内海的重要港口,也是通往海上的交通枢纽,连接着旅人向往的小豆岛、丰岛、直岛等多个岛屿。因此这里的来客很多,但停留下来的人却很少,虽说海中深处的岛屿风光绮丽,近在眼前港口的落日熔金更加值得。

傍晚时分,我坐在海港的石阶上,大海几乎触手可及。我的松弛感旅行中的第一个20分钟是这样度过的。

这应该是高松港一天中最好看的时刻了,落日时分的海水被镀上金色,浪花不止不休,大海每分每秒都变幻着色相,柔和的光线在波浪间流动,水波澹澹像橘子皮的色泽温暖柔软。不远处的喷泉给地面留下干净的水滩,夕阳下泛着光像一面镜子,倒过来的高松港也是一样好看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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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Port Fountain

向右望,防波筑堤从港口蜿蜒伸展,直入海中,路的尽头有红色灯塔;那是世界上第一座玻璃灯台,被选为“日本恋人圣地百选”之一,所以海岸边不乏情侣落座,他们相互依偎,低语颦眉,带着两罐啤酒,说笑到天黑。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遛狗经过,海边风大,吹乱他们的头发,男人为爱人披上风衣,狗子在一旁蹦蹦跳跳,已经粉紫的云在远处被吹开,成为这一画面的天然背景板。

等到天色暗下来,灯塔准时亮起,与落日余晖交相辉映,幽暗赤红的光透过空气折射弥漫开来,海岸上的气氛更加暧昧朦胧,有船归岸,黑夜里海浪声更大了,但它早已成为这座城市的脉搏,人们习以为常,偶有下船的人也和我一样坐下来,打开便当,享用晚餐。

我默默坐着不说话,只感觉这一刻无限温柔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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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即将落下和停靠岸边的邮轮和赤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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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林公园是日本最大的庭院之一,拥有“米其林三星公园”的名号,被誉为“日本特别名胜”。经过400年的历史沉淀,这里有6个湖泊、13座假山、1000棵经过精心修饰的松树,意趣盎然,淡雅隽美,蓬勃的生命力呼之欲出。虽然这里的官方建议游玩时长是2个小时,但我却在这里度过了整个下午,它有着最浓郁的翠绿和最不浓烈的气韵,是我此行最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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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林公园入口和正在修剪松树的花匠

公园分为南庭和北庭,前者精致瑰丽,后者原始苍劲:

进入南庭,有园丁修剪松枝,一抹绿意被打理得像是漂亮的盆栽,松树的形态,柔中带着刚劲,成为园林中最沉稳的点缀。小桥流水的布局,绿树成荫的氛围,正是“一步一景”的最好证明,每个角度都能看到新的细节,而这座庭院的性格被一一展露,有时温柔细腻,有时古朴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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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生机勃勃

南庭的深处是栗林公园的精华所在。日暮庭和掬月亭是有名的茶室,它们藏于竹林深处,静卧于水边,风格迥异,以雅致著称。微风拂过时,南湖的涟漪荡漾,掬月亭宛如湖上的一叶小舟。如果有足够的耐心,也能等到渔夫撑篙而来,所见之处是翠绿的园林画卷,渔夫眼里的掬月亭亦是画一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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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央的掬月亭

当然,飞来峰也是不可错过的去处。作为栗林公园的名片,飞来峰是俯瞰南湖的绝佳机位,也承载了当地人对自然的敬畏。假山是模仿富士山建造的,在此处登高望远,紫云山作为背景,一眼望去的翠绿色层层叠叠,一座细窄的木桥横跨湖面,远处的渔夫划着水穿过桥洞,景色生动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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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峰俯瞰南湖和湖边闲坐的人

北庭的瀑布经过石阶,所到之处长满青苔,群鸭池里的荷花刚刚凋谢,原始野性的美喷薄而出。这里值得随心探索,我只是随便走走,曲径通幽处,鸟叽喳飞过,树叶轻响,静谧的庭院是最好的疗愈场所,我又在这里度过了属于隐世世界的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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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和周边的小岛都适合骑行游览,其中的丰岛原始自然,充满野趣,是我理想的骑行目的地。

丰岛距离高松只有半个小时的航程,我和几名游客在高松港钻进快艇,“哒哒”的马达声响起,迎风破浪,身后的陆地越来越远,远处的小岛倒是渐渐清晰起来——丰岛面积不大,居民人数不过800人左右,拥有浓厚的艺术氛围和质朴未染的美,保留着原始淳朴的生活气息;这里道路宽敞,车辆很少,半天时间足够走走停停地骑行,环岛一周,也是大多数旅行者造访探索的最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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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到山顶俯瞰景色和丰岛家浦港的海岸

从船上下来就有租车行,因为岛内骑行会经过有坡度的路段,我租了一辆电动自行车,1500日元省力省心,骑车途中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放空脑袋和放松心情。

打开车子的电瓶开关,第一脚踩下去,海风吹拂,夹杂着小岛的温度,带着一点咸咸的海腥味,海岸线出现在视野的边缘。纵然小岛人少,仍有船只来往,有的归来,有的刚刚出发,它们在海上交错,留下深浅不一的波浪,阳光照耀着的这片浪花,既细腻,又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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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丰岛骑行@年的旅行之书

沿着公路向前,爬坡往高处去,海岸逐渐被茂密的树丛遮挡,眼前是像画布一样的天,正值晌午,天空的颜色干净透亮,有海鸟快速掠过,来不及看清踪迹。转弯后直行,百草丰茂之处是一间神社,我穿过石头做的鸟居,像是跨过了某个结界,神圣又寂静,小蜥蜴“嗖”的一下爬过;再之后我经过村庄,狸花猫慵懒地躺在自动贩卖机旁的藤椅上,打哈欠,再伸伸爪,日头晒得暖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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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岛海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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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主题餐厅外的潜水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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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比罗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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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系感十足的乡村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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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one wins篮球场是骑行途中的惊喜之地,这里的篮球架有6个篮筐,往空中一抛,总会进球,我品到一丝哲学的意味——人生选择这么多,又何必执着某个篮筐呢,no one wins也可以是everyone doesn't lose。此外,这里还弥漫着另一种情调,大象滑梯我滑了一次又一次,旁边的哆啦A梦雕像微微笑,我好像找回了小时候的欢畅,内心充盈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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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one wins篮球场@Uhz

回想丰岛骑行那天,我依旧能感受到海风吹在脸上,阳光晒得火辣辣,露出的小臂拥有了更深的肤色。耳机里五月天在唱“你和我背着空空的书包,逃出名为日常的监牢”,我踩着车像风一样飞驰,像风一样自由,这将是无论日后我怎么回忆,都忘不掉的四国之旅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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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到丰岛骑行,丰岛美术馆一定要停下看看。

区别于其他艺术场馆和展览,丰岛美术馆是一座结合自然和艺术的独特场所,这儿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品陈列,而是通过空间、光影、水、风等自然元素来创造一种沉浸式的体验。它由著名建筑师西泽立卫和艺术家内藤礼共同设计,极简风格的造型宛如一个和岛屿融为一体的白色圆顶,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广阔的山坡上,仿佛本在自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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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地融为一体的丰岛美术馆

为了保证每个访客都能安静体验,丰岛美术馆限制每日的接待人数,禁止拍摄。我早早就预约好了位置,直到我真的来到这里,我狠狠沉浸,直到与自然共鸣,掉下泪来。

怎么形容呢,一切设施都简单、平凡、干净,但好像这些恰恰是我平常生活中会忽略掉的风景:露天的美术馆里,春天的风吹动树叶,水滴从地板上渗出、流动,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阳光透过圆形的自然天窗洒进来,随着时间变换,光线在地板上投射下各种形状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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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岛美术馆内部,此处禁止拍照,图片来自美术馆官网

非常偶尔地,有飞机从天空飞过,轰鸣声带起一片鸟叫,那些声音从近处、远方、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几分钟之后世界再次回到安静的模样,我坐着冥想,感受到四周深邃宁静。

快到傍晚时分,美术馆只剩下我和一位老奶奶,她穿着红色的针织衫,光脚坐在地板上,抱着一本书,安静地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响;微风吹过后地上水纹一层一层地漾开,映在墙壁上,我抬头往上看,我的影子也清晰可见,我和自然的倒影一起成为了丰岛美术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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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岛美术馆外的草地上,人们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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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岛美术馆的纪念品店,此处可以拍照@小王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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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朋友再次问起“高松是哪里呢”,我说“那是一个松弛感拉满的地方”。

海风轻拂,日落熔金,大海的温柔包裹着人心;庭院静谧,翠绿环绕,这儿的时间自然就放慢了脚步;骑行在岛屿山路,脚下的踩踏是对自由的诠释;艺术馆里的水滴树叶要我明白,真正的力量应当来自于那些最简单、最本真的事物。在这一个又一个放空治愈的20分钟里,让我难得回归淡人心态,再次感受到久违的松弛。

策划 / 悦游编辑部

编辑 / Oliver

撰文 / 小零子

图片提供 / 小零子、@年的旅行之书、@Uhz、

@小王的胃、视觉中国

版式设计 / CNT ART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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