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庄过去有个叫马子义的，因其当过张家的上门女婿，人送外号“蚂蚁张”。年过三十后，不知怎的被岳家赶了出来，只得灰溜溜回到老家，平日就靠给人跑跑腿做点小工为生。
这天上街，前面一拨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下就将蚂蚁张吸引了过去。围过去才知，不过是一个算命老头在装神弄鬼。
这种场面，蚂蚁张不知见过多少回了。过去，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偷鸡摸狗之辈，另一种，就是这种装神弄鬼欺骗百姓血汗钱之人。
然而这次他却改变了以往的想法，他想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今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在乎这许多名节么？
那些达官贵人最是相信这些所谓的“神算子”，若是自己的名气大了，日后能帮大户人家的老爷相看一回，往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说干就干，他千里迢迢备了礼品跑去一个老友家里，恳求对方的祖父——一个算命半生的老伙计，收自己为徒。
老友的祖父见多了要拜他为师的人，眼前这位带来的礼品实在寒酸，上不得台面。本想直接拒绝，奈何孙儿一再帮那人说话，他便假意答应，实则在想办法逼走这个年轻人。
蚂蚁张就这样在老友家里待了两个月，听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废话，实际什么也没学到。但他深知这一行的特殊性，因此并没有任何怨怼。
若非某天撞破了师父的“好事”，他怕是还要在这白忙活半辈子！
那天，他提着给师父一家洗好的衣服回来，正听见师父在后院接待客人的声音，字字句句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就看到自己师父顶着那张笑得皱纹都挤到一团的老脸，接过客人一盒白花花的银两，谄笑着说什么“保管一个月内出师”。
蚂蚁张立马知道自己被骗了，气得狠狠踢翻了脚边装满衣服的木桶。什么话也没留，一个人回家去了。
拜师不成，他便有了自学成才的打算，然而也只会蹲守在算命先生的摊位旁，借机学点话术罢了。
熬了短短数日，自以为懂了点门道，便自信满满地出门营业了。
由于没有名气，还是个生面孔，半天下来，除了个别好奇过来问两句的，愣是一个客人也没有。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客人，蚂蚁张双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原来是个身怀六甲的贵妇人，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
蚂蚁张一看到来人，脑子里立刻有了主意。接着便是口随心动，吧嗒吧嗒唾沫横飞，用尽各种花样猛夸贵妇人：肚子里怀的孩子乃是文曲星下凡，将来仕途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听着像是没什么问题的好话，然而那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却是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蚂蚁张以为她嫌自己说的还不够好，又接着胡诌，说夫人一生多子多福，儿子们个个长命百岁，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贵妇人终于忍无可忍，喝令侍卫们上前给他一顿好打。
不一会儿，蚂蚁张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这时才听到围观的路人告诉他真相：这是知府大人的小妾，七年里生了三个孩子全都早夭。听闻早就折腾坏了身子，怀不了了，也不知如今怎么又怀上了。
蚂蚁张一听，更是气得呕血：
这哪是听闻，分明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啊！那夫人肯定是怕失宠，往肚子里塞个枕头装怀孕呢！
不然他一开始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文曲星下凡时，她何以至脸色如此不好？那夫人肚子里没货，一听就知道自己在坑蒙拐骗，可不就得生气嘛！
后面自己还接连戳她痛处，提起她其他几个孩子，更是自寻死路！夫人最后没要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蚂蚁张倒在地上想清了所有的事情，顿时后悔不迭。
路人见他可怜，给他扔了一张馍饼过去。
蚂蚁张接过饼来，厚着脸皮问道：“有酒吗……一醉解千忧啊！”
路人笑骂道：“可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你倒是会享受！”
见地上的人如此有趣，路人当即去旁边面馆买了一壶梅子酒出来，再度丢给了他。
折腾了一天，蚂蚁张拖着一副残躯回到家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四周围没几户人家，这个时段更是显得寂寥无比。
蚂蚁张掂起一壶小酒就要往嘴里灌，眸光忽然瞥到后院凸起的坟头，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拎着酒往那处走了过去。
早些年还没去张家当女婿时，蚂蚁张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至今他还记得，第一眼看到那具尸体时惨不忍睹的样子，也不知死了多久了，竟一直没有亲人来寻。
蚂蚁张对着无名尸叹道：“哎！兄弟你也是个独身人士吗？要不咱俩做个伴吧！”
之后他便找来推车，将尸体运回家葬在了后院。
“好兄弟！今日别人送我一壶酒，让你先喝啊！”蚂蚁张脸上笑呵呵的，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破碗，倒上酒，小心翼翼地放在坟前。又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踱回房中，享受余下难得的清幽。
白天睡醒后，蚂蚁张照例跑到街上人最多的地方去。算命这条路，他还没有放弃。今日倒是没被打了，但却险些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我呸！什么神算子，你老子才要不行了！”最后一个客人留给他的话是这样的。
蚂蚁张当时看到对方扶着他那八十的老爹，走两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的样子，就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给说了出来，也不知那客人怎么就发起火来了。
又是空手而归的一天，蚂蚁张一进家门就垂头丧气往地上倒去，不期然瞥见桌上堆满了狐狸毛。
他上前仔细翻找，确认除了狐狸毛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又回过头来检查门窗，最终确定没有撬动过的痕迹。
再说了，这么个破茅屋里，本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估计小贼路过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蚂蚁张苦思冥想也没能找到丝毫头绪，干脆不去想了。
看着眼前这些摆放整齐的狐狸毛，说不心动是假的。这要是拿出去卖，能得不少银子呢！兴许就是老天见他可怜，终于大发慈悲要帮帮他了！
蚂蚁张兴奋间，没注意到后院冒出来一簇簇荧荧光芒，墓前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第二天不等天亮，蚂蚁张就激动地抱着装好的狐狸毛出去卖，没过多久就被人高价收购了。
最近这狐狸毛十分紧缺，何况他带来的那些比别人的品相都要好，大伙都争相抢购。
终于有一次是满载而归了，蚂蚁张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钱袋，手里拎了酒菜大踏步而归，脸上是难得的喜色。
回到家放好东西后，他照例先到后院给兄弟敬酒，没想到会看到墓前的酒杯空了。
蚂蚁张初时有些害怕：难不成里面的兄弟还真爬出来喝酒了？
随后他又想到家里从天而降的狐狸毛，不禁联想到这些都是鬼兄给他带来的。
料定是这么回事后，蚂蚁张立即跪下叩头感谢，并表示不会忘记仁兄的恩情。
手里有了银钱，自己住的破屋还没修过，蚂蚁张就先喊人来将后院的坟墓修葺一新。修葺过后的坟墓看起来庄严不少，倒是与这破败的后院有些格格不入了。
原以为鬼兄只是偶然帮自己，没想到惊喜还在继续。隔天睡醒，蚂蚁张看着桌上堆满的杏子睁大了眼睛。
他随手拿起一个品尝，甜蜜的汁水顷刻间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再度扫过桌上堆成小山的果子，个大饱满，果肉肥美，汁水丰盈，拿去卖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果然，不到一上午，带来的东西又是全卖光。这回仍是高高兴兴买了许多酒菜回来，同墓里的兄弟庆祝。
就这样，蚂蚁张每天早上睡醒，都会看到家里出现一些能拿出去售卖的货品，有吃的瓜果蔬菜，也有家用器具。
由于有了正事做，整个人也变得健谈起来，充满朝气，还结交了不少朋友。
人的欲望是会无限膨胀的。蚂蚁张每天坐在摊位前，看着来来往往五花八门的客人，有穷得求他赊账的，也有穿金戴银趾高气昂的主。甚至一些穿的十分体面的，一打听，居然还只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一想到这么多人比自己风光比自己富有，蚂蚁张心里有些不平，渐渐地忘了自己曾经连饭都吃不起的窘境了。
有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地，跑到后院对着墓碑说话：“好兄弟……你这么厉害，为何不直接变出大把大把的黄金给我呢……那样……我就跟那些老爷们一样了……”
任凭他如何问，四周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回音。
蚂蚁张脾气上来，用劲全力将酒杯往墓碑上甩去。
砰的一声响起，酒杯滚落至地，墓碑上显现出一道酒渍，四周又再度安静下来。
隔天醒来，蚂蚁张回想起自己头天晚上竟然敢对鬼兄发怒，还用酒杯砸墓碑，顿时惊恐起来，生怕被鬼缠上。
但他一扭头，又看到桌上摆满了货品，便知鬼兄没有生气。这次给的是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常卖这些小玩意儿。
只想着一夜乍富的蚂蚁张，如今看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心里就一阵窝火。他拿起一个小风车折断扔在了地上，又往后院看了好几眼，就气哄哄地走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蚂蚁张没再出去卖货，以此来表示对鬼兄小气做法的不满。
家里的货品还会每天更新，前一天没动过的，第二天会全部消失，被新货品替换，但他都不在意。
由于前段时间卖货得来的银两没怎么花，如今他满可以什么也不做，就能吃喝玩乐好久了。
最近，集市上流行一种美容养颜的百花蜜，许多妇人为此抢破了头，甚至连高门大户的千金们都愿意出高价求购，那盈利可不是狐狸毛这些能比的。
蚂蚁张不忘“发财大计”，也去进购了一些，打算试试这门路子。
谁料等他把东西都准备好，早上起来却看到满地狼藉——那些他花大价钱进购的百花蜜全都被打翻了，地上搞得乱七八糟，看得他心惊肉跳的。
夜间并没有什么人闯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后院那位了。
蚂蚁张明白过来，抄起一把铁铲冲到后院那座坟前。
修葺过后的坟堆为坚硬的石料所包裹，根本不是一把铁铲所能捣腾得动的。
蚂蚁张扔了铲子，不顾疼痛朝着墓碑大力踢了几脚，大骂里面的死者，嘴里不断冒出恶毒的话语，直骂到想不出词了，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蚂蚁张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死人，自己好心让他有了安身的地方，不至于做孤魂野鬼，对方怎么还恩将仇报，见不得自己富贵呢？
让蚂蚁张始料未及的是，不过三天，集市上的百花蜜就像没来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打听才知，原来，前些天有位郡主用了百花蜜，竟中毒身亡，但当初售卖的商贩却不见了，上头下令彻查所有售卖百花蜜的大小商贩，一时间有不少含冤入狱的。
蚂蚁张在家里后怕得紧，幸好鬼兄将自己那些百花蜜给打翻了，不然今日自己哪还能安安稳稳待在家里。
正是鬼兄的先见之明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前几日却那样对待救命恩公，可真不是人做的事啊！
为此，他亲自擦拭干净墓碑，又备了许多祭品，最后在墓前深深跪趴下去，连声为自己此前的不敬言行而道歉忏悔。直至夜晚睡觉前，还到后院去拜了好几次，才堪堪安下心来。
此后，蚂蚁张又重新开始卖货了。桌上每天仍旧会有源源不断的货品出现，简直就是一个宝库！
但意外再次发生！自他恢复卖货以来，才不过十天，桌上的货源就突然断了！鬼兄不再给自己供货，那他还有什么东西可卖？还怎么挣银两？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鬼兄忘记了，也没有多想。可接连等了十来天，甭说像过去那样成堆的货品，桌上就连一片菜叶都没见着。
前段日子，蚂蚁张一直没开张，光大手大脚吃喝玩乐，之前卖货赚来的积蓄都快被败光了。
眼见着再没进账，又要回到之前饿肚子的日子了。
他急得跑到墓前磕头认错，表示自己今后一定勤勤恳恳干活卖货，一天都不落下。可无论他在墓前多么虔诚地祈祷，桌上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货品。
某天，一个新交的朋友来找蚂蚁张，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合伙做点小本买卖。
蚂蚁张细问过后，才知不过是些倒买倒卖的小利，心中十分不喜。
一来是他看不上那点薄利，二来也不想跟那些滑头同行有过深的交际，更不愿意被人使唤，还是像过去那样看着摊子坐等入账的日子适合他，因此毫不客气地回绝了。
又过了些时日，另外一个朋友登门拜访，说他此前供应的蔬菜瓜果特别水灵，特来向他请教种植培育的秘方。
蚂蚁张老实说不是自己种的，也是从别人那里搞来的。
那人也不在意，说看蚂蚁张也是个勤劳肯干的人，要不加入他的团队。他们那儿有一大片菜园子，大家一起种地，发家致富。
“发家致富”确实是蚂蚁张感兴趣的，可这并不是他理想的方式。他一听对方的描述，脑子里立刻想象到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都在田里挥汗如雨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摇头拒绝了。
什么勤劳肯干？他最怕累了！还是舒舒服服躺在家里最适合他！
没找到合适的路子，蚂蚁张便就这么游手好闲下去。终于，手里最后一点银子也耗尽，这回真要吃不上饭了。
他再三到墓前哭诉，恳求鬼兄再帮帮他。然而结果和过去一样，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穷途末路了，蚂蚁张又想到了算命。
他想了一个法子：模仿寺庙求签。
他写了些模棱两可的签文，让客人去抽。然后他再拿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搪塞客人，自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这几天里，为了制作签文，蚂蚁张做尽了讨人嫌的事情，死皮赖脸讨来别人求了的签子，路人都当他是疯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蚂蚁张再度开启装模作样的算命生涯。由于这次与以往的方式都不一样，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只是面上还强自镇定。
奇异的是，摊前为数不多的客人半信半疑抽出签子后，全都直呼他是活神仙下凡，有几个甚至当场给他磕头了，说他如何如何料事如神。
蚂蚁张觉得奇怪，就将一位客人抽出的签拿过来看。
这一看吃惊不小：上边所写的确是自己的字迹，但根本不是他晚上照抄的那些寺庙签文。
这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重大生平纪事，最后会带上一两句有关未来的建议。
这些建议十分平常，跟他过去给人说的大差不差，这样的话他简直倒背如流，只不过人家的过去他可算不出来。
如今这签子上因为带出了客人过去的真实事迹，客人心悦诚服之下，对后面的建议自然也全盘接受，最后也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接下来，蚂蚁张每天晚上在家写好的签文，隔天都会被客人的生平事迹所覆盖。非但能算到客人的生平，还能预测出是哪位客人会抽到这一签。对此，蚂蚁张深深叹服。
他又想着，既然自己原先写的都没用，那又何必费心，干脆乱涂乱画。果然，第二天起来再看，这些鬼画符仍旧是变成了工工整整的客人事迹。
一想到这些都是谁带来的，蚂蚁张又像过去那般，备好酒菜热情招呼鬼兄。
随着来找蚂蚁张算命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逐渐打响，过去他幻想过的达官显贵来找他算命也实现了。
有同行见他如此高调，劝他要有所保留，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蚂蚁张却不以为然，只当别人是嫉妒他的财运。
就当他越做越大，结交面也越来越广时，鬼兄却在不经意间停下援手，不再帮他写那些算命签文了。
晚上，他在签子上写了什么，第二天就还是什么。如此一来，白天根本没法开张。
他不知道这位鬼兄又搞什么主意，老是在他最得意之时中断前路。气急了的时候，蚂蚁张又拿起铁铲，冲到墓前哐哐一顿乱敲。
然而名气毕竟还摆在那，短时间内，他就算不带签子，也有许多人慕名前来。
蚂蚁张也学乖了，自己不会的，就不要刻意显摆。既然不会算别人的过去，那就不算，直接给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堵人就是了。
百姓们也不蠢，不会任由他一直欺骗。渐渐地，越来越多大老远慕名光临的人失望而归，说他根本什么也不会，也有老顾客说他是“法力”被耗尽了，总之大家都不爱光顾了。
眼见着进账又少得可怜，蚂蚁张便打算歇手不干了，反正钱也捞得差不多了。
就在他最后一天开张时，有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请他算卦。这人脸上为脏污所覆，看不清真实面容。因其近日厄运连连，今日便来求一卦，看看运势。
蚂蚁张见他像个乞丐，脸都看不清，料定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因此态度也散漫起来，还拿往日那些没用的话来搪塞对方。
客人有些着急，听了他那些话，又循着往下细问。
蚂蚁张愈发不耐烦了，他根本不会算对方的来历和过去，手里掌握的信息也只有对方说的什么“受奸人所害，无颜面见父老，背井离乡多年”这些。
当下，他便随口一说：“公道自在人心！您大可放宽心，很快就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这本是套话，但那客人又激动地问道：“大师是要劝我回家吗？”
蚂蚁张正在收摊，头都没抬，想着今后或许都不会再与此人见面了，随口敷衍道：“没错！您可以安心待在家里。”
客人一听这话，脸上风云变化，但蚂蚁张根本没空理他，收拾好东西就回家了。
哪知，还在半道上就遭遇不测，被人从身后敲晕一麻袋抬走了。
蚂蚁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死在了他算命生涯里见过的最尊贵的一位客人手上。
那个扮成乞丐样貌的客人，乃是朝中重臣。因其意图谋反，正被大肆通缉，街上到处张贴着抓捕他的告示。
这些日子以来，他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东躲西藏来到这里，身边的随从为了掩护他逃跑，死的死，残的残，导致他现在看谁都像来抓他的。
正巧听闻了蚂蚁张神算子的名头，他好不容易再度鼓起勇气求条明路。结果神算子还教他别跑，要乖乖躲在家里，那不是让他等着受死么！
他认定这个最近名声大噪的什么神算子，就是上边派来的人。居然还想在自己面前伪装，可真是在祖师爷面前献丑了……逃犯脑子里有了这些推算，那蚂蚁张必死无疑！
蚂蚁张在野外咽气的那一刻，家里后院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似是遗憾，又似是怨他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