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梓良
都说本命年是个坎儿，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局。
今年二月，从互联网大厂离职，我还不知道“寒冬”可怕，迷茫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在浏览社交网络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户外旅行的分享，博主讲述了各种越野和徒步的故事，看着照片仿佛亲身跟他走完了全程。
跟着他的分享，我搜寻到了当今世界仅有两项以道路形式入选世界遗产目录的名胜古迹。一条是位于西班牙的“圣地亚哥朝圣之路”，是前往孔波斯特拉主教堂朝圣时所经过的多条道路的统称。另一条则是位于日本纪伊半岛的熊野古道，是串联“熊野三山”的多条路径组合。2015年起，两条路还联动发起了“双朝圣者认证”的活动。
图：走完日本熊野古道和西班牙朝圣之路后 可获得双朝圣认证证书
尽管我没有宗教的信仰，但这种打卡集章的玩法还是吸引了我。考虑到西班牙版本的经典线路耗时需要一个月，熊野古道的徒步时间相对较短，而且这里还有闻名遐迩的地热温泉，可以用来解乏。作为户外徒步的小白，我开始认真研究熊野古道的走法和所需要的准备。虽然可以带上帐篷在熊野古道露营，但考虑到第一次的安全性，每天入住民宿对我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这时恰好有个朋友跟我说，“本命年了，给自己找个新的爱好吧”。于是，我在官方平台按下了住宿预约的按钮。
与热闹繁华的东京、大阪相比，位于日本列岛中部的纪伊山区，却鲜少出现在国内游客的旅行清单中。这其中固然有语言交流的问题，但日本乡间公共交通网络稀疏且充满不确定性，也让人很少能够有机会真正了解这里。穿山越林的户外徒步，成为探索这一区域的最佳方式。
图：熊野古道全局，图片来自于新宫市观光协会
事实上，这是一项流传千年的活动。熊野古道自古就被认为是“神灵居住之地”，是日本神道教的发源地。其并不是指某条单一的道路，而是包含了中边路、小边路、大边路、纪伊路等多条主干道、全场超过1000公里的道路网。所谓的“熊野三山”则是指历史悠久的三座神社，分别是本宫大社、速玉大社和那智大社。
在平安时代，日本的皇族和朝臣们从京都出发，采取水陆结合的方式，对着三座神社巡礼参拜。后来普及到平民百姓。自此，朝圣之路上的人络绎不绝、延续千年。如今，当地观光局开发了一项集齐41枚印章的“中边路全踏破”活动，需要造访多处景点完成打卡盖章。经过认证后，官方就会发给你一张认证书，非常有仪式感。
图：熊野古道中边路共有41处可以盖章
图：中边路全踏破后官方会给证明书， 小红书上有网友分享今年10月更新了样式
中边路从田边市起步，途经近露、本宫、小口、胜浦，最终以新宫为终点，覆盖“熊野三山”，全程约120公里，是徒步者最为熟悉的线路，也是被认为最具有自然和历史文化交织的线路。由于这条路线和双朝圣线路中的多个盖章点重合，整体开发也相对更全面，于是，中边路成为不少第一次踏上朝圣之路的徒步者的选择。
也许一切都是机缘，我在官方的住宿预订平台“捡漏”了一间最难订的民宿。这使得我可以一路沿着中边路前进，而不用往返住宿和路线之间。然后，就是迅速预订了机票，等待这场本命年的徒步之旅开始了。这一年我还走了其他徒步路线、完成了双朝圣认证，但那就是后话了。
3月7日，落地大阪关西机场。先是北上，在大阪站的商场里，我挑选了一对适合自己的登山杖。然后又乘坐黑潮号一路南下，到达田边车站已经接近晚上20点了。
这时候的街道已经十分冷清，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路灯。我一个人打开手机，按照地图导航寻找当晚入住的民宿。这是一家日式装修风格的民宿，推拉门的卧室有三间，还有一个共享的客厅休息区和灶台供住客使用。
图：第一晚入住的民宿是标准的日式风格
由于赶路，我错过了白天和店主联系，才发现这家店只能通过电子邮件联络。对于工作中习惯微信秒回的我，此时一封邮件发出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在店主还没有休息，等了半个小时，她赶到店里帮我办理了手续，并给了我一把钥匙，告诉我第二天退房直接把钥匙投进回收箱，就离开了。剩下的一切自主。
当习惯了996的牛马放下熟悉的一切，有种获得新生的爽快。日本的乡下一到晚上几乎就全黑了。看得出这条街曾经一定很繁华，当地协会也曾推动过夜市经济。一些宣传物料仍在，显示这里曾有200多家餐厅和日式居酒屋，但当时却只有几家门店在营业。
像大众点评这样的软件，此时就显得不那么实用了，运气成为这一晚能否满足的关键。我选了一家看上去像家庭经营的门店，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微笑的大婶，她一张口就对我说了一串日文。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日本人好像天生有一种信念，就是对方一定听得懂日语。在后面几天的行程中，我越发这样认为。因为路上遇到的欧美徒步者张嘴也都是日文，也许这就是这条路上国人很少的原因之一吧。
我的晚饭是简单的照烧鸡肉盖饭，配了一小碟酱菜。味道却出奇地好吃。餐馆的环境就像是日本美食剧里深夜食堂的样子，房屋的夹角酒柜上有一台老旧的夏普彩色电视机，屏幕小到不如之前工位上的显示器，但店里的顾客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是日本棒球队迎战欧洲代表队，当时的比分是1:0。尚未看完一局攻防转换，我已迅速吃完，为了第二天徒步不辛苦，我便早早回了民宿。
从街道到家庭餐馆，从语言到运动赛事，无一不让人感到日本的气息扑面而来。当你去过一次日本乡下，就会打开一层新的体验，这是东京大阪不能感受到的。
这一次路线安排参考了很多社交网络上的内容。以前总感觉生动的短视频会取代传统的图文内容，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图文清楚地分享了水源补给和24小时厕所所在的位置，短视频则更直观地介绍了该如何穿搭和规划随身背包里都应该装些什么，互为补充。怪不得这些公司都想要进入对方的优势区，因为用户的需求是全面的。
另一个感触是生成式AI尚未能够满足需求，尤其是国内一些公司的产品。尽管向AI提问能够给出一个大体的建议，但这些反馈的内容需要背后的数据支撑。当你规划一个小众路线时，AI就没有办法帮你解决更具体的问题。我最终通过腾讯文档梳理了全部路线的规划，但留有一点遗憾，要是能直接插入路线地图信息就更加直观了。
图：自制行程安排，徒步时根据实际情况有所调整
就拿着这样一份“自制”攻略，我的熊野古道中边路全踏破之旅开始了。
早上的田边站比晚上热闹些，站旁的7-11便利店则更热闹。我在这里填写了宅急送的快递单，可以选择不同的到达时间，然后把行李交给店员就好，不用等待快递公司取件，这点对于一路要翻山越岭的徒步者十分便利。于是，我随身就剩下一个30升的背包。几天后，我的行李出现在了我预定的酒店房间里。
田边观光中心也在这里。无论是双朝圣认证，还是中边路全踏破认证，都需要领取专门的盖章手册。观光中心内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双朝圣认证的手账册是免费的，有两面分别对应着两条路线。根据徒步者最终完成的地点会有不同的仪式，而单独的中边路巡礼手账则是一本更为精致的小册子，只不过收费100日元，其他三条有认证的路线巡礼手账则是免费。
观光中心同时还提供纸质版的地图。对于可能没有信号的山路，谷歌地图作用不大，而一个在日本专用的登山应用Yamap则十分好用，一个月可以下载两张离线地图，这刚好覆盖中边路的全程，还有各种路况信息的提示。Yamap下载量去年突破了四百万，这对国内互联网公司来说可能都忽略不计了，但对这家垂直赛道的公司确实是不错的成绩。
想要“全踏破”41个盖章点，第一站便是稻叶根王子。所谓“王子”可以理解为“神灵的孩子”，在这条熊野古道上有着众多的“王子”，有“九十九王子”的说法，这里是暗示数量很多，并不是一个确切的数字。实际上，这些“王子”是指大神社的附属神社，据说建立的初衷是充当路标，形成要归功于历史上曾充当向导的苦行僧。
图：打卡的第一站，旅途的起点
稻叶根王子虽然不属于最负盛名的“五体王子”，但其规模也并不小，有一个单独的神社，而印章则被放置在神社旁的，一个形似小房子的木质“押印所”里。在这条路上，如果印章不在房间内或者需要到神社盖章的话，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24小时盖章。稻叶根王子同时是一个重要的补给点，它的旁边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生活超市，在这里买的泡面谁曾想到在后面几天成为我的救命一餐。
出了稻叶根王子，沿着公路就可以走到第二个打卡点“北郡越”。从地图来看，坐公交只需要15分钟。一来觉得既然来了就多体验下徒步，再者日本乡下的公交十分难等。有时甚至一天就只有几班，错过了就真的错过，更何况迟到很常见。于是我决定步行出发，可就在我刚走出去不足百米，一辆公交车从我身旁开过，这一路我走了1个小时。
穿过能越桥，盖完第二个章，回到主路，还要完成当天第三个点的打卡。其名称为“潮见峠越”。这是一个小小的攀升，算是对日后几天的一次试炼，虽然不高，但一来一回也足足10公里。爬到顶，有一个极为简陋的休息所，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这里应该可以过夜，但我去的时候四周无人。
图：潮见峠孤独的休息所
归途有一个“短路径”的提示，徒步群中的大哥说可以走这条路快速下山。于是，我这个新手小白舍弃了铺装路，沿着山路开始向下。没走几步，就让我感觉到了恐慌。因为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脚下也都是石头和苔藓，还没到傍晚就已经阴阴的，而且坡度陡，对第一次走的人并不是很友好。好在1个多小时后，我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马路旁边类似于游客中心的熊野古道馆。
这样的开局是我没想到的。晚饭的时候我在想，人生可能就如同这条路，偶尔可能会给你捷径可选，你一旦选择了就要面对更大的风险。就像我选择了进入大厂的工作，但最终却要为业务线变动和复杂的同事关系“买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有了这一次思考，我认为走这条路或许能为我解答本命年困境的疑惑。民宿的旁边就是“五体王子”之一的“滝尻王子”，这也是双朝圣认证路线的起点之一。
从“滝尻王子”出发这一天是我遇到人最多的一天。熊野古道因为要尽可能保持旧时风貌，所以山路的部分几乎完全是原始的野路。指引方向除了离线导航外，基本上每500米就有一个路标，上面有数字和报警电话。沿着路标走就不会迷路，当然如果你找不到路标，那就意味着你走错路了。
另一个重要的工具就是登山杖。一上来迎接你的就是一段1公里多的爬升，大约350米高。这对体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在这条路上既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大家都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行。
当天第三个打卡点过后，就到了一个名叫“高原”的居民区，这里没有任何商店，只有一个休息所和一处展望台，视野相当开阔。这里可以稍微休息下，因为到下一个休息点，还要走8公里的山路。这也是为什么尽管有公交车，但想要完成打卡仍需要徒步，因为很多打卡点都在山林之间，偷不得懒。
图：高原展望台，但其实这里并不高
过了休息所，就是一段较为舒缓的下坡，同时会遇到这条路最具代表性的杉树林，合适的时间来的话会看到很美的景象。不过，由于树木高耸遮阳，即使是中午仍然会有些冷。一定要带上功能性饮料和巧克力饼干，关键时候可以提供热量。
图：孤独行走的山路
图：残留的遗迹
翻过650米高点后，这一天的最高峰就过去了。长长的无人区山路，走着走着你就会发现早上遇到的人都消失了。走下去的动力就是去下一个盖章点。这个玩法不得不说设计的十分有趣，虽然可能一开始会很不屑，但走起来真的会有一种目标感和盖完后的满足感。谁说辛苦地前行，不需要即时的满足？
到途中最大的小镇近露的时候已经17点。官方说法这里常住人口只有450人，且基本上都是以经营民宿为主。几家餐厅已经关门了，只有家超市还在营业，这也是后面几天最后一个较大的超市，但也不达不到国内永辉这类超市的规模，主要以食物为主。
当晚入住“继樱王子”附近的民宿。是由一对日本老夫妻经营，提供两餐，也就是标准的“一泊二食”。晚饭是天妇罗和猪排，还有五碟小菜和水果，这是我徒步期间吃过最好的一餐。当天同住的有两个本地徒步者和一个来自美国的印度裔小姐姐。餐桌上的交流主要以日文为主，而和我聊天时大家会用英语。语言在这一刻并不是障碍，交流的氛围十分热烈，老板还给每人倒了一杯清酒。
图：精致的民宿晚餐
交流在我看来，是旅行的重要组成部分，让你感受不同的文化，也能让你更了解这个世界，当然关键的时候也可以救命。
在国内的社交平台上，一些网红发布的熊野古道徒步往往在美照之余，带上“新手友好”的标签，但实际上可能并不如此。熊野古道虽然有一部分平坦的公路，但随着进山路，就会越走越荒，直至人的踪迹消失，只剩下预防熊袭击的铃铛作响。
第三天进入山路后会发现，需要绕路。2011年的台风曾经把一段路严重损毁，至今仍有树木折断和落石事故的风险，于是官方将这段路封闭，另开辟了一条迂回路。相比原路，这条路更长，且要爬过约650米高的关口。为了防止野兽进入，路段两端还设置了网兜进行隔离。
图：迂回路上的网兜是为了防止野兽进入
在入口处我遇到了一位日本大姐，我们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前行。我上坡速度快，她下坡速度快，这一路又是起起伏伏的路段，我俩就像两个运动员，一会儿便完成一次超越，而每一次超越都会打个招呼。
在一段上坡路上，我意外踩到了一根躺倒的树干。由于太滑，我直接摔倒。幸好登山杖卡在两棵小树之间，我没有更进一步沿着山坡滑下去。正当我无助的时候，大姐追了上来。看到我之后，直接把我拉了上去。回头看看长长的陡坡，如果真的滑下去或者无人救援，后果不堪想象。在这之后，每次路过躺倒的树木，我都心有余悸。
因为这是一条朝圣之路，当我和小红书群里的好友们复述这段经历后，有人开玩笑说，这是遇到了“菩萨”。我更愿意将这个偶遇归因于主动地友善地交流。我们不应画地为牢，而更应该主动地与外界交流沟通，就会世界其实是如此的美好。
除了各种属于神道教信仰的“王子”，这一路还会遇到很多当地民间供奉的地藏菩萨，一般都是会有挂着红色衣服的小石像，而这些石头往往就地取材。比如蛇形地藏正是因为附近出土的海藻化石形状如蛇而得名。这两种不同文化信仰在同一条道路上出现，更是文化融合交流的产物。
路上还会遇到一些废弃的村落，可能在古代这些村落因为与熊野古道曾一度繁荣，但如今政府帮助外迁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片遗迹。
另一个交流的印记则体现在文字上。日语中有很多外来词，其中受中文的影响颇深，有一些汉字甚至被直接拿来使用。这就不得不提到这一路最常见的一个字，也是最让我头疼的一个字。“峠”字时由山字旁和一个上下叠放组的，中文读作三声qia，意思仅剩下古同“卡”。在日语里则这个字代表着山脊、隘口和困难的部分。
正如这个日文的意思，每次看到地图上标注着这个字，就意味着有一段艰难的爬坡和陡峭的下降。这也成为我后面几天的噩梦，困难重重。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中国游客的乐观精神，正所谓“来都来了”。
调整过后继续出发，到达“发心门王子”后，道路变的顺畅了，原因是很多为了快速拿到双朝圣认证和一些想要简单体验熊野古道的游客都会将此地作为出发点。简单吃点补给后再出发，到了公路段后更是轻松惬意。
赶在下午17点前走到了熊野本宫大社，在这里除了要盖本宫大社章，还要加盖双朝圣认证章。这意味着后者的路段完结。如果你先走了西班牙路线，就可以在这里完成双认证仪式。与在西班牙的办公室内拍张照上传官网相比，日本的仪式感更足，会有敲鼓环节。我就亲眼见证了几位老人身挂完成认证的纸带，在神社工作人员引领下完成仪式，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笑脸。
图：熊野本宫大社内是一片安静
熊野本宫大社是三大社之首，也是最早建立的神社。具体时间不明，有人认为这和我们神话中的金乌同源。传说本宫大社是日本第十代天皇崇神天皇65年（公元前30年左右）所建，而这位天皇是目前考古学可考的最早一位天皇。这座神社的标志是一只神话中的八咫乌，形象是一只三足金乌被视为太阳的化身。
值得一提的是，八咫乌也是日本足球协会的标志，据说很多足球界人士会来此祈求必胜。
图：日本最大的鸟居
不过，让这座神社出名的另一个标志性建筑就是“大鸟居”，即大斋原。这座高达33.9米的钢筋混泥土鸟居是目前日本第一大鸟居，走近去看确实震撼。这座门被认为是是俗世与灵界的分界之处。同时这也是一处押印所。夏天的话这里会因为绿绿的农作物而更美。
当晚依旧入住了一对老夫妻开的民宿。老爷子很健谈也很热情，得知我要打卡全踏破，决定开车带我去此行最偏离主路线的押印所汤峰王子。其位于一处非常有名的温泉圣地。第一次知道这里，我的印象中还是在小时候的电视节目“正大综艺”，如今亲临确实有很多感慨。
图：古老的温泉小镇弥漫着水蒸气
汤之峰温泉隐藏在山谷中，据说这里的水一天会变色七次。温泉大约是在1800年前被发现，被认为是日本最古老的温泉之一。因为温度极高，这里有个独特的体验，就是用温水煮鸡蛋，这些鸡蛋也被称为“温泉玉子”。这里有一些古色古香的宾馆提供住宿，但这次的重心是在徒步，所以只好下次再到访。
这一路上确实也有很多这样的遗憾，比如如果选择野外露营的话，有可以自己动手挖的温泉。有一些偏离主道的观景台，为了赶路只能放弃。然而，这也让我体会到了最直观的抉择，正如我所遇到的困境，有时候不是无路可走，而是选择太多。
过了大鸟居，接下来的两天基本都是山路，也被很多徒步者视为最美的自然路段，小云取越和大云取越。盖章的次数不多，而且押印所相隔较远，往往要走一两个小时才会遇到一个。枯燥成为徒步路上的主旋律，亦如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人生，很多时候都需要独自去寻找答案。
沿路没有餐厅，大云取越更是有一段连续的爬升，让人感到绝望。但最危险的是熊野古道雨天的山路，尤其是暴雨袭来，很多山路变成了小型瀑布。我在第五天便遇到了这样的打击。自然是没有那些徒步老手的勇气，他们穿着冲锋衣就在雨中前进。
我只能坐在地藏茶屋跡等到雨势停了后再出发，但这也让我遇到了意外的惊喜。
飞龙神社、熊野那智大社和青岸渡寺这三个盖章点相距不远，也是这一路最好的风光景点。因为暴雨之后，那智瀑布不像平日里更似涓涓细流，而是倾泻而下，煞是好看，尤其是人站在池边仰望，瀑布景象更为壮观。但最好的机位是将瀑布与青岸渡寺著名的三重塔一起拍下来，这样的画面也会让人瞬间想到一些日本动漫的场景。
图：青岸渡寺三重塔和飞龙瀑布的合影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意义上的中边路终点“大门板”，267级台阶，长度约600米，但爬升却有200多米，幸好徒步者是从上走到下的逆行，游客们则需要辛苦向上攀爬，幸好山脚的入口处提供木杖辅助攀登。除此之外，入口有左右对称的著名的“夫妻杉”，它们的根部在小路下方缠绕着，据说高超过米、树龄超过800年。可以在附近的茶屋租平安时代的和服拍照。
图：大门板入口的“夫妻杉”
又经过一夜休整，最后一天我选择了快速通关。一早起床，从小狗子峠开始走路，走过高野坂，这是一段很美的海边风景。也有铁路在其间，非常出片。有一处展现捕鲸文化的遗址，在这里人们可以从山顶快速发现迁徙到近海的鲸鱼。不过，我这一次并没有发现。
图：高野板有着迷人的海边路径
在这之后就是铺装路段了，剩下的只有三座神社。其中速玉大社被称为新宫，旧宫则对应着的是如今神仓神社的所在地，这座历史悠久的神社也被列入了世界遗产名录，其独特之处是“岩石崇拜”。要想看到著名的“琴引岩”，就要沿着原始的石阶路向上攀爬多级台阶。好在盖章的位置就在山脚下入口处。这里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提示有毒蛇的警示牌。
图：速玉大社显得比较新，颜色更靓丽
在41枚印章收集齐后，我在新宫的邮局将手账本寄给了和歌山观光厅。至此，熊野古道中边路之旅完结。为了奖励自己，当晚入住了坐着乌龟船入住的超大型温泉酒店——浦岛酒店。这个酒店模仿了浦岛太郎乘着乌龟去龙宫的传说，让顾客客人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这座酒店出名的原因是靠在海边山洞里挖建而成的温泉，很多爱好者都会为了泡一次忘忧泉而来此地。我在傍晚的时候去泡的，靠在岩石上望着无边的太平洋，听着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当然这家酒店还有其他温泉选择，以及可以乘坐号称日本落差最大的自动扶梯登上山顶参观一座神社和登高望远。
今年国庆节前，我又在小红书上搜了下“熊野古道”，发现攻略笔记已经超过两千篇了，日本小众旅行地的也有超过五万篇的分享；抖音上也有很多旅游和户外博主开始介绍这条路线，他们视频内容涵盖面很广，涉及到这条路上的各种注意事项。但这也不得不让人担忧景点的过度网红化，是否会打扰这份宁静？
到一个景区除了打卡拍照，我们还能收获什么？在这趟路途之后，我问了很多同样走过熊野古道的朋友，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以及如何走上这条路。
一位上海的同龄人告诉我，在日本多次自由行之后，想要找点不一样的体验，“早咖（啡）晚酒”让旅途并没有那么枯燥。另一登顶过乞力马扎罗山的户外爱好者则说，最远的旅行是从自己的身体到自己的心，这段路也是重新掌握自己、调整心态的过程
我也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离职旅行的人。她跟我说，走过森林也走过海边，时而晴天时而暴雨，这就像直面当下起起落落的生活和工作，看到暴雨过后的宁静的神社，才会发觉其实一切都可以如此简单美好。
对我这样离开大厂的人来说，虽然在家人和朋友面前表现的很轻松，但其实焦虑和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无法跟任何人去倾诉，就只能独立去承担，就像不断增压的高压锅。随后的面试中，又屡屡遇到年龄的考验，真的有那么一刻也曾想过一些极端的情景。这场徒步虽然并不能完全解决我所遇到的困境，但至少给了我面对困难的勇气。
我原以为经历了这些，能写下很深的感触，但其实所谓的感触往往也只是一念之间，能够重新建立面对接下来困境的勇气，我已经很知足了。正如我的那位朋友所说的，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想说，这同样是一个积极的开始。
四月底，我在北京的家中收到了观光厅邮寄过来的证书时，我已经开始规划前往西班牙圣地亚哥的徒步路线。有人说，徒步会上瘾，走一次就戒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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