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三姐妹,外公外婆没有儿子,于是便把三个女儿当成儿子养大。

三姐妹里,大姨的天资最好,从小就最为聪颖,读书的成绩一骑绝尘,八十年代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就在城里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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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跳出了农门,外公外婆既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自己的女儿有出息,给父母挣了脸面长了志气,遗憾的是不能留在家里延续香火了。

于是,外公外婆便把心思寄托在二姨身上。

二姨虽然没有大姨那么会读书,可性格却格外刚烈火爆,虽然是女儿家,做事说话完全和男儿无异。

很长一段时间里,外公外婆都很高兴:这样的女儿留在家里招郎(招上门女婿),能让自己的脊梁骨更硬。

可二姨虽然“经帼不让须眉”,却对留在家里招郎不置可否,她自己也不隐瞒地对外公外婆说:

要是有对眼的人上门,我也不反对招郎,但我要是找到了自己认为合适的对象,对方却不愿做上门女婿,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嫁过去。

一语成谶,二姨20岁那年在乡里篾厂做事的时候,和厂子附近的男孩子恋爱了。

对方是家里的独生子,当然不会做上门女婿,二姨就嫁过去了,外公外婆连多话都不敢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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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外公外婆想要延续自家的香火,就只有我母亲一个选项了。

在三姐妹里,我母亲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大姨聪明会读书,二姨性格刚强有主见,我母亲则平淡无奇,性格也温软甚至有点懦弱,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请教父母的意见。

最开始,外公外婆其实并不大希望我母亲留在家,对他们来说,女儿实在太软弱,撑不起这个家的门头。

但大姨二姨先后嫁人了,外公外婆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全力扶持我母亲。

于是,到了年龄,我母亲便在外公外婆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找了对象——我父亲从邻村“嫁”过来当了上门女婿。

母亲三姐妹的命运看似各不相同,其实她们的年龄相差并不大,大姨比二姨大两岁,二姨比我母亲大三岁。

这也就意味着,比我母亲大五岁的大姨,因为读书的关系,结婚生孩子的时间早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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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需要先简单说一下二姨,因为按照我们那层当地的传统,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外嫁女对于娘家,就只有“探亲”这个说法,并不需要主动承担赡养的义务。

也就是说,二姨只需要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点礼物回娘家走走,还有外公外婆的生日,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但外公外婆的生活赡养,或者生病服侍,原则上是不需要她参与的,顶多是我留在娘家的姐妹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可以临时顶替一下。

实际上,二姨刚嫁过去的那些年,婆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好,即使心里很想孝顺一下父母,却又苦于手中拮据而作罢。

所以,到我们这一代出生后,我开始懂事时,二姨家的条件有了好转,于是便对娘家人更加大方。

二姨和二姨夫也不隐瞒,以前拿不出来,还经常受到娘家的帮衬,如今条件好了,自然得知恩图报。

正是二姨一家有这样的“感恩”之心,外公外婆、以及我父母、乃至我们兄弟,和二姨一家的关系都很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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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姨就不同了,她和外公外婆、和我父母的关系就有点玄妙的味道。

从道理上来说,大姨是读书出身的,和二姨这样“嫁去别人家”不同,她是自己跳出农门后找的对象。

二姨嫁人,外公外婆准备了一些嫁妆,但大姨结婚,家里却只给她准备了“彩礼”。

或许在外公外婆心里,真的是把这个最有出息的女儿当成了儿子,潜意识里也把她的结婚当成了“娶亲”。

可在城里安家、吃公家饭的大姨,心中的想法肯定不同。

我们还小的时候,大姨大姨夫回来的次数就不多,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住几天。其他时间,就是外公外婆生日的时候往家里寄点钱。

那时候我们还小,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总会比拼家里的背景,谁家在城里有亲戚,谁家的亲人有出息,就是比拼得最多的。

我一开始也会拿大姨出来说事,骄傲地对玩伴们说:我大姨是读书考出去的,如今在城里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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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这番说法却招来玩伴们的一通哄笑:你家那个大姨,一年到头鬼影子都见不到几次。不说其他,你爷爷(外公)六十岁不就没摆酒么?要是你大姨真的有出息,还不风风光光地庆贺?

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拿大姨说事了,即使被别人“打压”得垂头丧气,也不再说自己有个有出息的大姨。

(实际上,我一直叫外公外婆为爷爷奶奶,但为了更便于理解,下文还是以外公外婆称呼)。

大姨和大姨夫都在政府部门上班,大姨还是个领导,颇有点杀伐果断的风采,即使对家人也是如此。

那些年里,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姨一家就会回老家住几天。而她们回家前,我们家就要搞一次彻底的大扫除,里里外外清扫一遍,给她们准备两个全新被褥的床铺,还得洒点花露水。

大姨和大姨夫倒不说什么,但他们的儿子却并不怎么领情,进屋后就会使劲嗅鼻子,还毫不掩饰地说花露水味道好难闻。

每当这时候,母亲的脸上就会泛起一些尴尬,但大姨和大姨夫并不会阻止儿子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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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团年饭,都是我母亲和父亲动手的,大姨一家只需要坐着聊天,偶尔陪着来家里的长辈说几句话。

大年三十晚上,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刻,因为长辈会给压岁钱。

一般都是吃晚饭的时候,我父母就会拿出一叠红包来,每个孩子都会给一个,里面是一张崭新的没有折痕的纸钞。

但大姨并不会发压岁钱,反倒会对我母亲说:三妹,你不要给孩子钱,那样会让他们养成大手大脚的坏习惯。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们儿子却照收不误,也不见大姨把钱退还给我母亲。

这些都是小事,一件事让母亲三姐妹产生隔阂,问题发生在外公身上。

外公75岁的前一年病倒了,中风前兆,幸好发现得早抢救及时才保住性命,但左边的身子就失去了知觉,也就是瘫痪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外公住院的时候,大姨倒是出现了,但第二天接了一个电话就对我母亲说:单位有通知要马上回去,父亲就只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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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来了,又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外公住了一个多月院,花了七千多块钱,大姨甚至都没有提出要出钱,只是在接外公出院后给了一千块钱营养费。

外公很生气,在他心里,二女儿是嫁出去了,大女儿和三女儿就得像两个儿子一样赡养自己。

尤其是大女儿更有出息,没有时间也就算了,少出力多出钱就行,三妹也不会怪你。

但大姨或许把自己和二姨放在一个水平,我母亲历来就逆来顺受,更不会说大姐的不是。

一年后爷爷去世,处理丧事的时候,主事人珍爷爷把母亲三姐妹叫到一起,问她们怎么安排。

大姨却明确说自己和二妹负责金刚(抬灵柩的人)的谢礼,丧事的开销,当然就落在我母亲一个人身上。

我父母倒没有什么话,他们一直就认为这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假如原本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儿,难不成老人就不赡养不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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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的做法,让村里人都很不屑,可大姨并不在意,甚至还曾和二姨说:

别人喜欢怎么说就说,反正我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现在还有个妈,等将来妈也走了,那我就回得更少了。

性格火爆的二姨,破天荒地没有说多话。但从那以后,我们都清楚地感觉到,二姨和我母亲的关系更密切了,甚至还经常听到“我们姐妹俩”一类的话。

大姨是公家人,当然只能生一个孩子,二姨夫妻都大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则还有个弟弟。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大姨的儿子果然有出息,一路顺风考上大学还出国读研去了。

二姨家的两个表兄,读书虽然不怎么样,但脑子好使,都是出门打工,后来就成了小老板,在地方上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我们兄弟挺惭愧,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回家务农。幸好这些年和二姨的两个儿子相处得不错,他们主动叫我一起跟着干,也算发了点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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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比我争气一些,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大专,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却也能够在城里立足。

当我们这一代都能独当一面时,母亲那一代人当然已经老去,外婆也去世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