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音频的朋友可移步喜马拉雅,搜索《通俗西藏史》,老布充满大碴子味儿的口音,将扑面而来!
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好,藏史德云社的老布,又来啦!
今天是国庆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在这个有点特别的日子里,老布说个比较重要的事儿。
我们这个西藏史的节目源于老布跟喜马拉雅平台的签约,本来是签了三年,其实早就过期了,但因为吐蕃王朝没讲完嘛,就没放下一直接着讲了。
如果要按时间脉络来说的话,讲完朗达玛被刺,吐蕃王朝就算是完结了。虽然关于吐蕃王朝的终止时间,有不同的认识。有人认为还要往后再延续一段时间,一直到朗达玛的孙子贝考赞的死亡才终止。但大多数的学者都认为,朗达玛去世以后拥有统一领土的吐蕃王朝就已经灭亡了,朗达玛儿子和孙子的执政期就已经是割据小政权了。
这种状态有点像明朝和南明,崇祯皇帝死了就代表着明朝灭亡。
但我感觉讲到朗达玛被刺就截止的话,吐蕃王朝灭亡的原因并没有讲清楚,另外讲到贝考赞时期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方便大家跟后续的古格王朝衔接。因为古格王朝的创始人吉德尼玛衮就是贝考赞的儿子。
所以,我们这个节目就讲到贝考赞截止。
正好用这段内容把王室的“伍约之争”、吐蕃军阀的割据战争和属民大暴动都讲了。
这样可以给大家呈现一个更完整的吐蕃王朝。
这些内容都讲完了,这个历时四年的节目将宣告终结,之后我会把节目名称改为《通俗西藏史·吐蕃卷》
反正是没多少内容了,且听且珍惜!
上期的内容里,咱们讲了朗达玛灭佛的措施。这期咱来讲讲灭佛对吐蕃佛教的影响,以及佛教势力的反击。
关于朗达玛的行动,不管是应该定义为“灭佛”、“禁佛”、“抑佛”,对吐蕃佛教造成了重大影响是毫无疑问的。
在灭佛的过程中,有很多僧人带着经卷逃向远方。
这次影响深远的逃亡,成了藏传佛教前后弘期的分野,为佛教在西藏的发展带来了两个新的趋势:
- 它使佛教由社会的上层开始向民间转移;
- 它导致了佛教由卫藏核心区向朵康和阿里扩散。
佛教在传入吐蕃以后,一直都在走上层路线,依靠赞普的行政力量来进行推广。
事实证明这种思路没有错,在王室的强力扶持下,吐蕃佛教发展的欣欣向荣。但这种发展路径也存在弊端,这就是流行范围过于狭窄,仅仅流行于贵族、大臣等上层社会,在底层民众中缺乏根基。
当支持佛教的行政力量消失了,或者干脆变成了打击,根基不深的弊病便暴露无遗。不管是玛祥仲巴杰的灭佛,还是朗达玛的灭佛都能给佛教造成难以承受的重创。
与之相反,看上去被佛教和王室联手打击到奄奄一息的本教,却凭借在藏地深厚的民众基础,一直生生不息。
这种情况佛教势力一定是看在眼里了,当他们面临沉重打击后,必然会效仿本教的路径。这种效仿不应该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指点,而是源自那些逃走的,或潜藏于社会中的佛教徒自动自发的行为。
他们自动自发举动,完成了佛教在传播路径上的变异,开启了一场“农村包围城市的游击战。”
第二个显著特征是僧人向边地迁移。
这些僧人在逃亡时携带了很多经卷,其中一些被埋在途中,成了后世伏藏的基础;还有一些则被带到了边地,促进了当地佛教的发展。
这些逃亡僧人中有三位特别出名,被后人尊称为“下路弘法三贤哲”。
他们用骡子驮着经卷一直逃到了青海黄南州的尖扎县。他们在此传徒修行,收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徒弟,就是喇钦·贡巴饶赛。
当喇钦声名鹊起后,以鲁梅为代表的卫藏僧人也来学习。他们学成后回到卫藏,开始了新一轮的佛教弘传,这就是藏传佛教后弘期的下路弘传。
据说鲁梅大师学成返藏之前,对老师说:“我要回去了,请您送我一件东西作个纪念吧!”
喇钦把自己带着的黄色帽子相赠,并说道:“戴着这个,就能经常想到我。”
鲁梅回藏后延续了喇钦·贡巴饶赛强调戒律的传统,等到宗喀巴大师进行宗教改革时,同样强调律法。他带黄帽表示沿袭鲁梅大师的传统。之后,黄色僧帽便成了格鲁派的标志,格鲁派也被简称为“黄教”。
藏传佛教的发展历程被分为前弘期和后弘期,朗达玛灭佛恰好是两个弘期的断裂点。但我们也应该清楚,断裂点同样也是连接点,朗达玛灭佛改变了很多东西,但也有很东西未曾改变。
灭佛之后,佛教的传播方式和传播范围改变了,但佛教的戒律依旧一 脉相承。而被朗达玛改变的传播方式,让佛教真正进入了民间,成了民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让藏传佛教变得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如果用一个比喻来说明前后弘期的差异:前弘期的佛教就是一层浮于水面的油脂,看上去熠熠生辉,但全无根基可言,而后弘期的佛教则是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我们在一千多年后去回视朗达玛的灭佛事件,应该给予一个更客观,且脱离佛教视角的评价。
朗达玛是在尝试挽救岌岌可危的国家经济,让这个表面上光鲜依旧,但内里千疮百孔的王朝延续下去。虽然他失败了,并且导致矛盾变得更加剧烈,但他所付出的努力值得肯定。
要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在打断佛教上百年的发展过程。
这种长达百年的发展拥有巨大的惯性,直接碾碎了朗达玛。
但就算被碾碎了,朗达玛的勇气值得尊敬。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面对改变,更不用说去发动改变了。
更何况,朗达玛的身份还是一个领袖,一个既得利益集团中最大的获益者。
他其实是可以选择不改变的,沿着既往路径做赞普未必不行,这种思路就是所谓的“路径依赖”。
至于国家的经济,不还没崩盘嘛!
什么时候崩了,什么时候算!
这种“我死以后,管他洪水滔天”的领袖是大多数,敢于尝试改变反倒是稀缺的。其实谁都知道,改变是风险最大的时候,就像列车最容易在变轨期间倾覆。
朗达玛就算是失败了,至少他敢于尝试改变。
就算从佛教的角度上看,他的灭佛也未必都是坏事。
他的雷霆一击打碎了浮世繁华的幻象,让佛教变得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了 。
到此为止,有关朗达玛灭佛的内容就算全部讲完了,下面我们来讲佛教势力的反击。
刚才老布提到佛教在吐蕃传播了上百年,僧伽集团已经习惯了这种路径。现在跳出来一个朗达玛要求改变既往的路径,僧伽集团当然不愿意了。
说不定当时的僧人会有这样一番对话:
“这个朗达玛是谁啊?!”
“赞普呗,还能是谁。”
“他为啥停了咱们的供养呢?”
“管他呢,敢挡道就弄死他,换个新的!”
这段对话是老布脑补的,参照韦·达纳坚在干掉热巴巾之前的密谋。
但佛教史料不能这样写,于是我们就看到一个充满玄幻色彩的故事。
估计有些小伙伴对之前冗长的分析也感到有些乏味了,听听这个刺杀朗达玛的玄幻故事,正好可以调剂一下。
之前在讲灭佛手段的时候曾提到过,朗达玛让僧人拿着弓箭去打猎。有些人便来到了洛扎县打猎,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位苦修的僧人,他的名字拉隆·贝吉多杰。
贝吉多杰在深山里苦修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他是从打猎僧人的口中才得知了灭佛的事情。
当天夜里,贝吉多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大昭寺的护法神化作一个老妇人模样来到修行洞外。
她对贝吉多杰说:“藏土能在佛教中表现功德者,舍汝莫属,朗达玛以残酷手段谋将佛教灭绝,今杀非法者时期已到,吾与汝同在,莫恐怖。”
得到神谕后,贝吉多杰陷入了沉思,毕竟杀生之事乃是佛门禁忌。皈依佛门的他,早已放下屠刀,不再是当年边境军队中的骁勇战士。
但神谕却明明白白的指向了杀戮之路,这使他平静多年的心湖顿起狂澜。
经过沉思,贝吉多杰决定依照神谕所指,踏上这条“以杀止杀”的道路。
他将学生们招来,平静的说道:“我要出去修行了,你们不要再跟随我了,都散去吧!”
言毕,贝吉多杰骑上一匹白马,带着弓箭,身披一件外黑内白的大氅毅然上路奔向拉萨。
在路上,他遇到一位老翁,便上前询问:“你可知赞普身在何处?”
老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指向拉萨的方向。
贝吉多杰见状心知,这个老翁也是神谕的一份部分,神佛的护佑一直在伴随着他。
在即将到达拉萨时,贝吉多杰来到河边,用河中的淤泥将白马涂成黑色,带上事先准备好的外黑内白的帽子。
就这样,一身黑色伪装的贝吉多杰,慢慢走进了拉萨城。
当时的朗达玛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居然亲自跑到大昭寺门前来阅读《唐蕃会盟碑》的碑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贝吉多杰假装跳起藏舞,在舞步的掩饰下,渐渐接近了朗达玛。
到达弓箭的射程后,他借着藏舞的节奏,做出了俯身拱腰的舞蹈动作,但在大氅之内,却是在扳弓搭弦。
第一次俯身拱腰,他抽出弓箭;
第二次俯身拱腰,将箭搭在弦上;
在第三次动作中,贝吉多杰口中吟诵:“风环地、地环水、水灭火,金翅鸟胜水龙,金刚石穿宝石,天种制阿修罗,佛陀胜狮子王,我亦如期杀非法之王。”
而后,他猛地挺身,箭似流星,直入朗达玛胸口。
据说,朗达玛中箭后,手握箭杆,说了一句非常耐人寻味的话:“如杀我,早三年,或迟三年。”
这句被记入《西藏王臣记》的朗达玛遗言,成了后世争论不休的谶语。
朗达玛中箭后,卫士们急忙上前围捕刺客。贝吉多杰见状高喊:“不要过来,我是黑魔本尊!”
据说,黑魔法师是西藏地区一个神秘的存在,他们不供奉佛祖,而是信仰黑魔之神,是一个专门用密咒来害人秘密组织。
因此,当贝吉多杰说出其为“黑魔本尊”后,卫士们纷纷退后,不敢上前。
贝吉多杰趁机跳上黑马奔出拉萨城,这时在追捕者面前出现了很多穿着一模一样的骑士向各个方向奔去。
贝吉多杰心知,这也是吉祥天母在施法保佑。
出了城,贝吉多杰用河水将马身上的淤泥洗掉,反穿大氅、反戴帽子,瞬间变成了骑白马穿白衣的路人。
追兵赶到时,据说他口称:“我是白魔天神”,而后消失不见。
不过,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缺心眼。
从之前缜密的准备来看,贝吉多杰是个谋而后动的人。他充分利用了人的固定思维,将追兵的目标牢牢固定在黑衣骑士上。
当时追兵正满世界寻找黑马黑衣骑士,你个骑白马的,跑出来大呼小叫什么劲儿?这不是让追兵转移目标吗?!
成功逃出拉萨以后,贝吉多杰的第一个落脚地在扎耶巴。
他为了躲避追兵事先做了种种准备,抓来鸽子弄的洞中尘土飞扬,又抓来昆虫在地上爬行,留下种种痕迹。
然后他假装入定,等待着追兵到来。
大多数追查者都被伪装迷惑了,纷纷转身回去复命。只有一个老猎人看出了端倪,他悄悄走到贝吉多杰身边,突然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假装入定的贝吉多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猎手沉默良久,在压抑的沉默中,时间仿佛都已凝固。
最终,老猎手轻轻说了句:“本来坚密,此处不可越”。
随即,转身离去。
贝吉多杰心知,此地在不可久留,便向更偏远的地区逃去。
贝吉多杰的传奇故事并没有结束。
据说在逃亡的路上,他碰到了“下路弘法三贤哲”,几位大师在一起交流心得。之后“三贤哲”在丹斗寺附近的山里传法,贝吉多杰则在孟达天池附近修隐。
等到喇钦·贡巴饶赛准备剃度出家时,由于凑不够持戒僧的人数,“三贤哲”便派人去请贝吉多杰。
但贝吉多杰说:“我曾刺杀朗达玛,是破过戒的人,不适合做持戒僧,你们找别的僧人代替吧”。
之后,贝吉多杰便隐于史料之中。
刺杀朗达玛的故事,虽然玄幻色彩重了点,但不影响拿来做个分析:
首先,刺杀者贝吉多杰是什么身份?
按教法史料的描述,贝吉多杰是一位苦修僧人,常年隐居在深山里修炼。以至于灭佛都进行到第二阶段了,他才从打猎僧人的口中得到了消息。
但这个身份设定有个瑕疵,就是一个远离世俗社会的僧人,如何能顺利策划和实施一场完美的刺杀。
他是怎么找到朗达玛,接近朗达玛,然后再实施刺杀的?
关于贝吉多杰的身份,学者们已经有了研究成果。
噶尔梅·桑木丹教授在敦煌文献中发现了贝吉多杰的相关记载,他的身份并不是一个修隐者,而是桑耶寺的第九任堪布。[1]
在之前的叙述里曾反复提到桑耶寺的地位,这座寺院堪称是吐蕃的国寺。历任桑耶寺堪布都是吐蕃的顶级僧伽,贝吉多杰自然也不例外。
正是顶级僧人的地位,才让贝吉多杰有机会接近朗达玛,并实施刺杀。
其次,刺杀行动有没有佛教势力的配合?
贝吉多杰有个问路的桥段,他向路边的老翁询问赞普在哪里。但问题是一个路边的老头,怎么可能知道赞普的位置信息?
吐蕃赞普可不是待在家里的乖宝宝,他们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拉萨,而是在四处巡视。这种赞普驻扎于外地的例子,在敦煌文献《吐蕃大事记年》里不胜枚举。
贝吉多杰身为桑耶寺堪布都不知道赞普在什么地方,路边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很显然,他得到了吐蕃佛教势力的协助,精准获取了朗达玛的位置信息。
下一步,就是策划刺杀了。
朗达玛被刺的地点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要跑到大昭寺门前来阅读唐蕃会盟碑?
这个举动真的没法解释!
就算朗达玛想要阅读碑文,找人抄一份不就得了,为什么要亲自跑来阅读?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宫里,既不方便刺杀,也不方便撤退。
于是,就在找了一个朗达玛外出的机会策划了刺杀行动?
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了,贝吉多杰是如何获得朗达玛的出行计划的?
再下一步,就是具体实施刺杀了。
贝吉多杰是如何穿过赞普的层层护卫,接近了朗达玛,然后一击毙命的。而且按照有些藏史的记载,贝吉多杰还不是一发入魂,而是从容的射出了两箭。
要知道,当时已经开始灭佛了,而贝吉多杰又是个高僧的身份。
他是怎么通过护卫的检查,接近朗达玛的?
这个刺杀行动,让我想起了刺杀肯尼迪。
当肯尼迪被杀后,警方抓获了一个名叫奥斯瓦尔德的嫌疑人,并认定他就是凶手。
当这个凶手被从警局带到监狱的途中,一个杰克·鲁比的酒店老板同样是穿过重重警察的护卫,一枪崩了奥斯瓦尔德。然后刺杀肯尼迪就成了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悬案。
同样都是穿过重重护卫,同样都是一发毙命,背后有没有人暗中运作?
再往下,就是撤退行动了。
这时又出现了一个名场面,很多和贝吉多杰穿着一模一样的骑士来迷惑追兵。教法史料上的记载为,“四方谍迫者,每一人前,各现一不同化身。”[2]
把这元素叠加在一起,似乎可以认为刺杀朗达玛的行动,既不是一个修隐僧人的义愤,也不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偶发行为。
整个件事从头到尾都有周详缜密的计划,如何获知朗达玛的位置、如何利用出行计划、如何通过护卫,如何安全撤离,每个环节都执行的像钟表一样准确。
能调动这么多资源来安排刺杀的势力,还能是谁呢?
答案不言自明了吧!
再来说说贝吉多杰在藏文史料里的其他记载。
在教法史料中,贝吉多杰被塑造成了一个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最终成了护法神“吉祥金刚”。
在《贤者喜宴》里记载,拉隆·贝吉多杰出生在如日扎堆贡茂齐(今拉萨市达孜县帮堆乡贡巴区域),年轻时孔武有力,遂参军在战场上谋取功名。
在一场血腥的战役结束后,贝吉多杰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摘下头盔时他赫然发现,盔中竟然出现了一行文字“胃宿时所生,脚底有红痣,死后入地狱。”
贝吉多杰大惊失色,连忙扒下鞋子一看,果然在脚底上发现了红痣。得到神谕的贝吉多杰幡然悔悟与两个兄弟一起拜在班钦·布玛拉米扎(无垢友)门下,获赐法名“贝吉多杰”。
在其他教法史料,如《弟吴宗教源流》、《娘氏宗教源流》中还提及,贝吉多杰也曾拜入莲花生大师座下,成为莲师二十五位亲传弟子中的第二十三位。同时,他又是涅钦·益西元努译师的八大弟子之一,师承源流可谓显赫之极。
因为他佛法高深被尊称为拉隆·贝吉多杰,其中“拉隆”是藏语“佛谕”之意,就是“佛的教诲,或指示”,贝吉多杰是“吉祥金刚”。
这也就说明贝吉多杰在出家前,应该另有其名。
其实“拉隆”是个非常古老的吐蕃姓氏,远在松赞干布时期,便有姓拉隆的译师参与了佛经的翻译工作。
等到桑耶寺的译经院建成后,译师拉隆•陆恭的名字,赫然见于佛经题记之上。至于贝吉多杰究竟是本姓“拉隆”,或者是被尊为“拉隆”,这两种可能性均不能排除。
另外,“拉隆”还是一个古代地名。
在拉萨东北方向止贡地区有个“墨竹拉隆”,在洛扎县境内的称为“洛扎拉隆”。按藏史的记载,贝吉多杰行刺前便在“洛扎拉隆”苦修。
现在洛扎县城的西侧不远处,就有一座拉隆寺。
据传此寺初创于公元7世纪,由天竺(今印度)和尼婆逻(今尼泊尔)的能工巧匠修建,最初名为白海螺拉康。[4]
之后拉隆寺先后由噶举派、宁玛派、格鲁派的高僧维修主持,曾经和嘎举派高僧都松钦巴、宁玛派大伏藏师白玛林巴、嘎举派高僧巴卧·祖拉陈瓦发生过联系。
其中巴卧·祖拉陈瓦就是我们经常引用的《贤者喜宴》的作者。
至于贝吉多杰和拉隆寺有什么渊源,早已遥不可知。
按照噶尔梅·桑木丹教授的研究成果,他是桑耶寺的第九任堪布,那他不会跟洛扎和拉隆寺有多少联系。
但从藏史一麟半爪的记载上看,估计洛扎在吐蕃时期就是个人迹罕至的苦修之地。拔赛囊在被从桑耶寺驱逐之后,也曾在洛扎修隐。因此有可能是教法史料将拔赛囊的经历桥接到了贝吉多杰身上。
最后我们来说个有意思的内容,就是贝吉多杰在藏文史料里活了多长时间。
前面说了,贝吉多杰是莲师的亲传弟子。
莲师与寂护联袂入藏的时间大致在公元770年左右,桑耶寺的奠基时间约在775年,并于779年落成。
这段时间莲师肯定在西藏,贝吉云丹拜入门下的时间也应该就在此时。
这样的话,就算用桑耶寺建成的时间算起,到朗达玛被刺的842年,也过去了64年。
即便当年贝吉多杰是个少年,到朗达玛时期也已垂垂老矣,更何况他的前半生,还久经沙场、建功立业。
然后按教史记载,下路弘传的始祖喇钦·贡巴饶赛,于公元952年(后周广顺二年)出生,二十岁时皈依三贤哲门下受戒。
这样算起来的话,贡巴饶赛受戒的时间,大约在公元972年(宋太宗开宝五年)左右,距桑耶寺建成,已过去了整整194年。
而此时,贝吉多杰依然健在。
这也就意味着,在教法史料中他至少活了200年以上。
当然,上述这些时间节点不是十分准确,但其上下浮动时间,不会超过十年。这和贝吉多杰长达二百多年的人生,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能单纯说数字,大家没有具体的感官认识,我们换一个说法。
这位传奇人物一生,经历了吐蕃王朝的中晚期,目睹了唐朝的灭亡,度过了五代时期的烽烟四起,最后在北宋赵匡胤时代,又生活了至少12年。
以上就是我能找到的,有关拉隆·贝吉多杰的全部信息了!
这期的内容就讲到这里了,下一期我们开始讲吐蕃的碎裂时代。
参考书目:
[1]、《吐蕃赞普赤达尔玛的统治及其后的简要历史》_安多·卡尔梅·桑丹坚参(著),德康·索南曲杰(英译藏),看召本(藏译汉)
[2]、《西藏王统记》_索南坚赞(著),刘立千(译注);
[3]、《略论藏传佛教后弘期宗喀地区圣人圣迹向圣地的嬗变》_白佩君;
[4]、《西藏山南拉隆寺石刻艺术整理与研究》_刘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