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的战略任务。同时,会议要求“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这代表金融高质量发展对国家重大战略实施和金融强国建设的助力,金融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发力,金融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定力。
2024年7月召开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深化金融体制改革”的重大使命,要求“积极发展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
相对而言,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重点关注金融发展,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重点关注金融改革,发展与改革一体两面,密不可分,两次重要会议前后相连,一脉相承。
以养老金融和长期资本发展奠基金融强国建设
2024年1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提出金融强国建设的“六个强大”,即强大的货币、强大的中央银行、强大的金融机构、强大的国际金融中心、强大的金融监管、强大的金融人才队伍,包含对世界发展史特别是金融发展史的科学总结。目前,我国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金融大国。从金融大国到金融强国,将是一个大跨越。从世界发展史来看,金融强国少之又少,只有17世纪的荷兰,18—19世纪的英国,20世纪的美国可以堪称金融强国,但由于时代和国别差异,荷兰、英国、美国的金融发展存在差异性、独特性。
以美国为例,笔者曾经对美国经济史、财政史、金融史进行研治,在2012年出版的《养老金帝国I》一书中凸显美国金融发展的“六个强大”:强大的美元,强大的美军,强大的硅谷,强大的华尔街,强大的养老金,强大的普通法。其中,凸显“强大的养老金”,是基于诸多方面的考虑:一是养老金发展驱动消费发展,推动美国经济结构变迁。二是养老金成为美国金融体系的奠基石和压舱石,是美国国债市场、股票市场、风险资本市场、私募股权市场的主力军和生力军,推动美国金融结构变迁。20世纪60年代,美英西德日四国的金融结构相差不远,银行资产对全部金融资产的占比都在60%以上。20世纪70—80年代,美国和英国启动养老金结构化改革(大改),西德和日本采取养老金参数式改革(小改),结果养老金改革成为四国金融发展的分水岭,美国和英国的金融结构发生变迁,以美国最为显著。2023年,美国社保基金规模为2.79万亿美元,美国私人养老金即第二、三支柱资产规模为38.4万亿美元,远超美国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三是推动债市发展和长期利率下行。受20世纪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的影响,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自1982年10月最高点超过14%,逐步降到2021年的2%左右,经历近40年的持续下行。得益于庞大的养老金投资,长期利率下行,社会融资成本降低,推动美国长期经济增长。四是美国养老金奠基美国股市,开展全球投资,推动股市发展和金融国际化。由于超过50%的美国私人养老金投资于股票市场,自1982年开始道琼斯指数的上涨幅度与养老金资产规模的增幅相一致。五是养老金成为耐心资本,成为纳斯达克市场、硅谷风险资本市场的主力军和奠基石,从而推动美国科技企业的创新发展。
因此,推进中国金融强国建设,要突破传统的银行、证券信托、保险三支柱视角,发挥养老金融、长期资本、耐心资本的重要作用,树立金融体系银行、保险、证券信托、养老金四支柱的发展观。
对养老金融政策的进一步解读
经济学、金融学视角的理论解读。养老金融是指以养老为目的(缴费),以积累养老资产为手段(积累),以养老消费(养老产业、养老服务)为最终实现形式(领取)的全部金融活动(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既立足于养老经济学、养老金融学、养老投资学,又覆盖养老消费、养老产业、养老服务。
养老金融诞生于社会保障制度的结构化改革即20世纪80年代全球养老金改革浪潮。养老金融的基础在于养老金制度即养老金金融,在于汇聚长期资本,以及养老金的长期化、耐心化、资本化(不是资金化)、投资化(不是国内化)。养老金融对金融市场发展、资本市场发展、金融结构变迁、投资结构变迁、消费结构变迁、科技创新发展具有强大的推动作用。
养老金融对养老产业、养老服务业的长期投资和长期建设,体现在“养老金融—长期资本—长期投资—长期经济增长”的良性循环,成为养老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
借助社会生态观和经济生态观做出的政策解读。对于中国养老金融发展,需要理清十大关系:一是养老金融与银发经济。养老金融与银发经济既有关联,又有交叉,养老金融推动银发经济发展,代表养老金融对实体经济发展的支持。二是养老金融与人口结构。目前,我国人口结构变迁剧烈,一方面,人口结构变迁引致社会保障体制改革;另一方面,社会保障、养老金融、财政金融的发展改革需要相互协调。三是养老金融与养老金结构。三支柱代表养老金结构,需要大力发展第二、三支柱,降低对第一支柱的依赖,实现社会保障制度的可持续发展。四是养老金融与金融结构。目前,我国金融体系由商业银行主导。一方面,需要将商业银行的养老储蓄转变为个人养老金,推动养老金融发展。另一方面,需要充分发挥商业银行的主导作用,推动银发经济、养老产业、养老服务的发展。五是养老金融与资本结构。目前我国以养老金为代表的社会资本力量弱小,需要通过养老金融发展来增强社会资本力量。六是养老金融与投资结构。过去对医院、护理学校、养老院的投资相对不足甚至短缺,未来需要加大投资,进一步提升社会福利和老年福祉。七是养老金融与消费结构。过去,房地产消费既是居民消费结构的主体,又是家庭财富结构的主体。当前,发展养老金融,有利于提振消费信心。八是养老金融与科技创新。以养老金和保险资金为代表的长期资本,着眼于长期投资和长期回报,被称为耐心资本。耐心资本与科创企业股权投资匹配度高,可以成为推动科创企业发展的金融力量。九是养老金融与金融强国。纽约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牢固,得益于美国养老金改革和养老基金发展,可以借鉴其养老金改革发展经验,但不能移植、照搬,要创造性转化。十是养老金融与国家治理。养老金融既属于金融范畴,又属于政治经济范畴,还属于文化范畴。我国养老文化和养老思想源远流长,如孟子养老善政、广土众民的政治思想绵延不断,生生不息。从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到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养老金融已经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内容。
实施长期资本发展战略
在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和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之后,笔者基于《养老金帝国I》一书中提出的长期资本发展战略,提出长期资本发展战略的升级版,即2024年版,要点有四:一是不遗余力地推进养老金融发展,汇聚长期资本,重点发展个人养老金。二是坚定不移地推进金融高水平开放,将我国人口老龄化风险通过资本市场发展、金融强国建设在全球范围内化解。三是亟待建立“长期资本—长期投资—耐心投资—长期经济增长”的良性循环。四是不拘一格地推动商业银行参与养老金融发展,为金融强国建设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发挥主力军作用。
作者系北京工商大学中国养老金融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