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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秀才

我是那种别人不给我电话,是尽量不去给别人电话的人。这在现实中其实是有着那么一点的不礼貌,尤其是对于长辈来说,逢年过节你不打电话问候一下,在我们那里是非常不礼貌,甚至会上升到做人不行的概念。‍‍‍‍‍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愿意再去打那些无聊的电话,因为在电话里,这些长辈们会和你说,谁家的你老表,到某某单位上班了;我告诉你个事啊,你那个老表家的侄女,嫁给了某某局长的儿子,婚期都定了之类,那种幸福感,自豪感,会让我陷入一种很深很深的焦虑当中。‍‍‍‍‍‍‍‍‍‍‍‍‍‍‍

除了电话之外,我愈发的反感那些家族的聚会,亲戚的那些婚丧嫁娶都是一种包袱,因为在席间,已经不再是小的时候那种德高望重的族老坐在主桌了,而是曾经德高望重的族老们要给那些官职大小的人让座,陪酒,整个的坐席全程有着的只是礼节性的陪笑。而办事的主家也会因为这场宴席来了多少的有能量的人,吃铁饭碗的人而感到自豪。这些都是他们宴席散后,和人家说道,透露面子的重要因素了。‍‍‍‍‍‍‍‍‍‍‍‍‍‍‍‍‍‍‍‍‍‍‍‍‍‍‍‍‍‍‍‍‍‍‍‍‍‍‍‍‍

我已经有很多年不去参加这些无聊的宴席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一个从小对我不错的长辈去世,才不得不回去。这位长辈是在那三年最关键的时候去世的,当时我接到一位舅舅的电话,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去赶到那个城市,因为当地的风俗是参加葬礼的不能到别人家做客,便在附近的酒店等候电话,然而到了第二天等来的是这边亲戚啥的都到了,但来了一群镇上的某某办,要求葬礼不能办,因为聚众啊,什么的,大计,总之一套官话。搞得我那个几个舅舅面子碎掉一地,因为葬礼在当地还是蛮隆重的,这种中途停办,尤其是亲戚都到了的情形下,是大忌讳。而后便有有能力的那边亲戚,当着面斥责了那几个舅舅,说你们不会办事,提前去找一下,就可以的。然后在那个亲戚的一番操作下,总之虽然葬礼延迟了,但好在后面顺利举办了。‍‍‍‍‍‍‍‍‍‍‍‍‍‍‍‍‍‍‍‍‍‍

在那一刻,看到那几个舅舅的表情,从吃了死苍蝇的样子,到后面顺利的那种兴奋,头抬起来的瞬间,其实我也就忽然理解了他们,理解了那些族老们在酒桌上的礼节性笑容。‍‍‍‍‍‍‍‍‍‍‍

在那个葬礼上,与我一桌的也是有能量的人,一个市广电上班的人,带着自己美貌的妻子,因为都是年轻人,整个的吃席的过程还算轻松,但那个广电的人员喝着喝着喝大了的缘故,一会安排一个小年轻去帮他泡一杯茶,茶水来了,又说你这个杯子要用温水洗,等将来你进了单位,这样伺候领导,怎么可以啊,是要吃大亏的。‍‍‍‍‍‍‍‍‍‍‍‍‍‍‍‍‍‍‍

当我听到那个伺候的时候,心里的恶心就瞬间压不住了,将杯子一下扔到桌子上,然后起身,谁也没搭理就到我停车的地方。走了一半,想着还有点事,又回去将桌上的两盒烟拿起来,然后在他们目瞪口呆下的注视下,缓缓的离去。‍‍‍‍

在拿起烟的时候,揣进口袋的瞬间,我的嘴是撇着小的,这个撇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故乡,或者说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啊,那些高高的在上,低低的在下。到了今天,我发现,原来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内里的和解。只是在和解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