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2日。北京。中南海。
毛主席又是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了。关于朝鲜战场形势的一系列报告,他已研究了多次。
看来,麦克阿瑟对朝鲜北部是势在必得。如果整个朝鲜被美国占领,朝鲜的革命力量将遭到根本失败,美国侵略者将倍加猖獗,这于中国、于整个东方、于世界和平都是极为不利的。
“不能让美帝国主义再猖狂下去!”毛主席将手在藤圈椅的扶手上用力一撑,站起身来。他踱到窗边,望着晨光熹微的东方,难以压抑心中的不平静。稍顷,他又返回身来,几步走到桌旁,拿起一根香烟点燃。
一、毛主席下决心:立即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前线!
中南海内,中共中央10月4日、10月5日连续召开专门会议,讨论出兵援朝问题。彭德怀于4日下午4时抵达南苑机场后,连一分钟也没有停留,便驱车直驶中南海颐年堂,那里正在开中央政治局会议。毛主席一见彭德怀到来,就“哈哈”地大笑了两声:“好!我们的彭大将军到了。来,我给你出一个题目、我们要不要派兵赴朝作战?”
彭德怀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中央领导成员,习惯地用手在头上摸了一把。他这一摸,把主席的意图全弄明白了。“去打美国佬?行啊!”
全场一阵轻松的哄笑。
毛主席的脸色重新严肃起来,他起身走到彭德怀身边,单刀直入地问:“派你去指挥,怎么样?”
彭德怀立正身子答道:“拥护中央的决定,拥护毛主席的决定!”
1950年10月8日,毛主席亲自下达了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短短10天之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即由安东、长甸、河口、辑安跨越鸭绿江,投入朝鲜战场。10月25日,我四十八军一一八师在温井西北两水洞地区与李承晚军第六师遭遇,揭开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次战役的序幕。至11月5日此战役结束,我国恢复了楚山、熙川、云山等城市,共歼美、伪军1.6万名,伪军第六师全军覆没。两水洞一战,迫使美、伪军退至清川江以南。
第一次战役胜利的消息传到中南海,毛主席并未表现出很大的乐观。此刻,萦绕在他心头上的千百个问题中,有一个时时令他坐卧不安的难题困扰着他,这就是:如何打破敌方的空中优势?
联合国军侵朝以来,投入了大量的空中力量。从1950年6月27日开始至1950年11月25日止,先后有美国、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泰王国、南非、希腊等7个国家向朝鲜派出了空军部队,计有各型作战飞机1200余架(到战争结束时,其参战飞机已达2400余架)。其飞机的性能与质量,在当时无疑是居世界先进行列,而且,他们的飞行员也都是从数支空军部队中精选出来的,不少人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具有相当丰富的对空作战经验。如美国第四战斗截击大队的飞行员,他们飞F-86机的时间就有3年之长。与这些情况相比,我军空中力量几乎还是一张白纸!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是1949年11月11日成立的,到志愿军入朝参战时,成立还不到1年。是时,整个人民空军严格地说基本上没有作战部队,只拥有空军第四混成旅所辖的第十、十一团及轰炸第十二团、冲击第十三团,及空军陆战第一旅(伞兵部队)。使用的飞机数量很少,性能最好的也只是米格-15型。所有飞行员平均飞行时间不超过200个小时,压根儿没参加过空中战斗。
正是由于这一力量对比的悬殊,美国空军在朝鲜战场上空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他们频繁地出击北朝鲜,甚至多次深入我东北境内进行破坏性轰炸,袭击我国的城镇和乡村。并曾以98架B-29战略轰炸机实施“地毯式轰炸”。
毛主席想到,杜鲁门敢于如此猖狂地发动侵朝战争,他是把赌注押在了空军身上的,必须打破由美军完全掌握控制权的局面!
然而,谈何容易呢?情报表明,麦克阿瑟没有发现志愿军过江,这是大战中的一个戏剧性的播曲,志愿军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因势利导,取得了两水洞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如果没有这个插曲,如果敌方有及时的空中支援,我军能不能迅速取得歼敌1.6万名的初战胜利,还很难说。
我方的地面作战没有空军支援,这始终是毛主席的一块心病。从主席在第一次战役发起前两天发给彭德怀的电报中就可看出端倪:
敌人飞机杀伤我之人员,妨碍我之活动究竟有多大?如果敌人飞机对我的伤亡和妨碍大得使我无法进行有利作战,则在飞机条件尚未具备的半年至一年内,我军将处于极困难的地位。
主席考虑必须力争在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批具有一定作战能力的空军,以用于战场支援。
二、1950年10月底,遵照主席的决定,空军党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专门研究空军参加抗美援朝作战问题
北京。东交民巷。
空军司令部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空军司令员刘亚楼、政治委员肖华、空军参谋长王秉璋、副司令员兼训练部长常乾坤等围坐在会议桌旁。
刘亚楼请他们详细汇报各部基本情况。他的一个作战习惯是“知己知彼”,这是在长期战争中锻炼培养出来的习惯。任何一次临战前,他都得把自己的部队的情况摸熟、摸透。
他们翻开了一张张空军组建历史的画页:
1949年7月10日,毛主席写信给周恩来,提出建立空军的问题。毛泽东在信中说:“我空军要压倒敌人空军短期内(例如一年)是不可能的,但仍可考虑选派三四百人去远东(指苏联)学习6个月至8个月,同时购买飞机100架左右。连同现有的空军,组成一个攻击中队……”
7月12日,中央军委在给第四野战军的电报中进一步指出:现在必须以建立空军为当前首要问题。
7月18日,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面示军委航空局局长常乾坤:“迅速组建一支航空兵作战分队,以加强北平地区的防空力量。”
7月27日,中央军委批准军委航空局关于组建一个飞行中队,从各军区司令部航空处和东北航校选调10名飞行员和相应的战斗机的建议。
8月15日中国空军第一个飞行中队在北平南苑机场成立。
9月16日,朱德总司令在聂荣臻代总长、总参作战部李涛部长和常乾坤局长的陪同下,检阅了飞行中队的全体人员。
10月25日,中央军委任命第四野战军第十四兵团司令员刘亚楼为空军司令员,同时组成空军领导机关。
1950年6月9日。徐州。空军驱逐第十团成立。
6月23日。南京。空军驱逐第十一团、轰炸第十二团成立。
7月17日。上海。空军陆战第一旅(伞兵)成立。
8月1日。徐州。空军冲击第十三团成立。
10月19日,空军第四混成旅开始实战担负保卫上海的防空任务。
刘亚楼对自己的部队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建设成如此规模,心里是感到满意的。他时而将身子伏到桌面上,又时而将身子仰靠在藤椅里。他说:“帝国主义嘛,总是把自己看得很强大,其实并不可怕。这么多年的战争,我们的军队就是从无到有,面对强大的敌人打出来的嘛!空军也是这样,敌人在装备上、数量上、技术上乃至作战经验上都比我们强得多,强得多我们不怕它,但必须重视它。在战斗中锻炼成长,这是我们的老办法,我们空军还是继续用。这是人民空军成长壮大的唯一正确的道路!”
这次会议以后,空军党委各成员又分别到基层单位进一步了解情况。在掌握了充分的第一手资料以后,12月3日,刘亚楼司令员给毛主席提交了报告,对我空军在目前入朝参战应取的作战方针作了详细的陈述。报告中写道:
在朝鲜战争中,在美帝国主义具有强大空军的情况下,我新建的不大的空军部队如果零零碎碎地去同敌人进行空战,就是说训练好了一个大队马上使用一个大队,一看见敌人飞机就想打它,结果必然形成和敌人拼消耗。这对于我方是不利的,而美国帝国主义则恰好欢迎这个办法。因此,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战斗训练的第一批空军部队,我认为不应该过早地零碎地使用,而应该将训练出来的空军部队逐渐积蓄起来,在达到一定数量时(至少可以出动100到150架以上飞机时),选择一个适当时机集中地分批地使用出去,直接掩护和配合前方地面部队完成一个战役或战斗,解决一定的战斗任务,即消灭敌人某一部或攻占某一要点,如此才能有效地发挥空军的威力。而在正式参战之前,则应以飞行大队为单位进驻前沿机场,插进友空军部队内,选择敌情不很严重的时机,以师傅带徒弟的办法,进行实战练习。
毛主席看过刘亚楼的报告后,于12月4日批示:刘亚楼同志;同意你的意见,采取稳当办法为好。
1950年12月2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第一支作战分队进驻安东机场。人民空军开始正式履行自己在朝鲜战争中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