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1951年2月13日至15日的砥平里战斗,是一场我志愿军对美军坚固野战阵地和绝对优势武器装备的进攻战斗,也是我志愿军屈指可数的损失相对较重的战斗之一。战后统计,虽然我军参战15000人,美军6000人,但火力对比仅为1:33,出现了我军伤亡3300多人、美军伤亡400人的伤亡对比。在这次战斗中,我志愿军39军115师344团2连文化教员李刚,面临部队攻击严重受阻,伤亡很大的情况,在火线上挺身而出参加了爆破组。随即,就开始了他9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后奇迹般生还的传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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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砥平里战斗之前,连长任命李刚担任战地担架队队长。在惨烈的战斗中,漆黑的夜晚被打成了白昼,他眼见我军爆破组的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陆续牺牲在进攻的道路上。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和几名战友合力炸掉了一个美军地堡。就在硝烟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已经倒塌的地堡里突然钻出一个垂死挣扎的美军端枪向他射击。他躲闪不及,子弹从他左膝关节处直贯大腿根部,大腿肌肉顿时被撕开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肌肉翻卷,骨头外露。李刚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伏在地面上,哆哆嗦嗦地用绑腿带连同棉裤一起把伤口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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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就在这个时候,大部队接到命令撤出战斗了。战友们轮流背着李刚,踏着皑皑的白雪连夜急速回撤。部队撤出没多久,美军飞机就接踵而至,部队遭到猛烈的轰炸和扫射。在紧急疏散中,一颗凝固汽油弹不偏不倚在李刚身边爆炸。一瞬间,浓烈的火团和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抛起后又重重地摔到附近的一道山沟里,几经骇人的滚落和碰撞,李刚失去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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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不知过了多久,李刚在极度的寒冷中稍微有了一点儿知觉。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好像看见天空正下着大雪。此时,他已经被冻僵,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流尽,他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鹅毛大雪把自己渐渐地掩埋,他再次失去了知觉。

空袭过后,战友们漫山遍野地寻找李刚,也许是他被大雪掩埋了的缘故,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几天过去后,几组寻找李刚的战友陆续空手而归。344团的首长绝望了,只好断定李刚已经牺牲。于是,团里召开了“李刚同志追悼大会”,战友们怀念李刚的悼词和回忆文章刊登在团政治部油印的小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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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344团有两位掉队的战士正在弥漫的大雪中寻找部队。他们在一道山沟里踩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扒开厚厚的积雪一看,竟然是个人,而且这个被埋在雪地里的人穿的是志愿军的服装,前胸内侧缝着一块小红布,这是当时共产党员的简要标志。两位战士轮番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隐隐约约听见这个人的心脏还在跳动。于是,他们为他重新包扎伤腿。

这个被大雪掩埋的人,正是李刚。就这样,李刚在两个不知名字战友用一个大树杈子的拖拉下,在茫茫雪夜中再一次开始了艰难的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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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他们进入了还是敌占区的一个小村庄,他们遇到一位朝鲜老大爷和他的女儿,还有一位朝鲜人民军的女军医。女军医二话没说,立即为李刚处理伤口。但是,这时候李刚的冻伤比枪伤更为严重。朝鲜老人和他的女儿便把李刚的裤子剪开,发现李刚的腿上结了一层冰,他们用木棍把冰打碎,然后就用雪反反复复地揉搓,一直揉搓到双腿发红后才停止,再用棉絮重新把他的伤腿捆紧。朝鲜老人对李刚说:“七天之内不能解开,如果解开的话,你的腿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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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在这个朝鲜小村庄里,除了李刚以外,还隐藏了10多名我志愿军的伤兵。为了躲避李承晚军队的搜捕,半夜时分,村里仅有的老人和女人们抬着志愿军伤兵开始转移。李刚与朝鲜老人和那位姑娘依依惜别,激动得落了泪。躺在担架上的李刚被腿上伤口的剧烈疼痛折磨得浑身颤抖,但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咬紧牙关,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些朝鲜老人和女人抬着这些志愿军伤员走了半宿,天亮时分终于把这些伤兵交给了中国东北地区来的支前担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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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躲避美军空袭,李刚被担架队抬进一个村庄隐蔽。在一户只有母女两人的朝鲜人家中,母女俩无微不至地照顾李刚,为李刚喂水喂饭。可李刚突然高烧令母女俩害怕起来。在高烧的作用下,李刚大小便失禁,母女俩烧水为他擦洗,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美军的飞机开始轰炸这个小村庄。朝鲜母女俩不顾自己的安危,在硝烟与烈火中背着昏迷的李刚吃力地往山上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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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支前担架队几经辗转,终于将李刚转交给了向祖国方向开的一支志愿军的汽车队。

车队向祖国方向行驶的时候,突然遭遇美军飞机的空袭。李刚所乘的汽车被燃烧弹击中后剧烈燃烧起来。车上的其他伤员互相搀扶着转移了,可李刚无法动弹。汽车驾驶员爬上熊熊燃烧的卡车,一个人把浑身已经着火的李刚背下来,再把他拖到附近的一个土沟里,用铁锹往李刚身上一锹一锹地盖土,总算把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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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李刚被转送到一列伤员专列上。李刚的昏迷不醒令火车上的军医为这个战士的生命担心,认为要想让他活下来,唯一的希望是立即手术。

火车上没有麻药,医生只好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给李刚动手术。手术中,李刚一次又一次地疼昏过去,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医生从李刚的伤口里挤出了一大碗脓血;在贴近骨头的地方,取出了一块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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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 在伤员专列上手术后,专列为了躲避美军空袭,走走停停,先后竟然用一个月的时间,在李刚剩一口气的情况下终于回到了祖国。在长春的医院里,医生们对这位已经全身溃烂的战士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伤口严重感染后的持续高烧令医生们几次绝望。最后李刚的颅内压力极高,随时有生命危险。

经过几次腰椎穿刺,脑压总算减下来了。但是,长期不能吃东西的李刚已经骨瘦如柴,浑身大面积褥疮,虚弱得一动也不能动,连液体都输不进去了,医生和护士只好再次把他抬进急救室,日夜护理。

李刚再次被抢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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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治疗的最后一关是治理腿部伤口。他的伤口是炸裂型外伤,肌肉挣开,骨头裸露,历经多次手术都无法治愈。最后,在切除了部分新生肌肉后,用不锈钢丝才勉强缝合。他的膝关节是严重的骨髓炎,医生们几经会诊,认为必须截肢。幸运的是中国著名的骨科专家陈景云先生从美国回来,得知长春医院里有这么一位与死神顽强搏斗的志愿军同志,深受感动。于是,亲自从北京赶来为李刚的膝盖做最后的努力。当对李刚膝关节的手术进8个小时后,陈景云先生连累带饿昏倒在手术台边。

“李刚没有死,他在祖国住院治疗。”这个消息令344团的官兵们欢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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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次:令李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活下来以后,等待他的却是历次政治运动对他不断的审查。最后,他居然被定为负伤后被俘,被派遣回国从事特务活动。因此,他被赶出部队,下放当了装卸工。在荒唐的年代里,这位在朝鲜战争中炸掉敌人地堡的英雄,历经多次生死考验的志愿军战士,竟然被关押和劳改长达10年之久。期间,有的狱友经不住沉重的打击自杀身亡,他也曾想过了却自己的一生。但是,想起自己负伤后战友们、朝鲜老乡们和医生护士们舍生忘死的救护,想起自己经受一次次的痛彻心扉的磨难,想起在朝鲜战争上牺牲的战友,想起共产党员的责任,他认定自己没有理由、没有权力自杀。他坚定地相信党组织有朝一日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李刚坚强地活下来了。

1979年7月,李刚终于获得平反昭雪,走出铁窗围墙,迎接那久违了的灿烂的阳光。

参考文献:《中美战争纪实》

《朝鲜战争全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