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1日,湖北省荆州市石首市焦山河乡礼堂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街道两旁也挤满了数千名群众。这是焦山河建乡10多年来,第一次在这里对死刑犯进行公开宣判。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洪亮的声音在会场上回荡:“依法判处故意杀人犯刘群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23岁的生命即将结束时,刘群眼前一黑,几乎瘫倒。
在焦山河乡新港口村村部附近,有两幢低矮破旧的草房,这便是村民李国和弟弟李强的家。2000年7月4日下午4时许,李国发现自己6岁的儿子李凯(乳名牛娃子)从李强家歪歪斜斜走出来,禁不住骂道:“你装什么疯,走路都不正经。”
谁知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李凯扑倒在地,口吐白沫。
李国这才慌了神,连忙抱着儿子跑到李强家,屋里只有弟媳刘群和3岁的侄儿在吃饭。
“刘群,你给我儿子吃了什么东西?”李国问道。
“他只吃了点空心菜。”刘群边说边夹了一筷子空心菜送进嘴里。
李国心里犯开了嘀咕,儿子是不是得了急病?
于是他将儿子抱到了村卫生室。此时李凯已浑身冰冷,瞳孔放大。
“这是中毒的症状,要立即送到医院抢救。”卫生室医生立即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将李国父子送到东升镇卫生院,晚8时李凯又被转至市人民医院急救。然而医生的全力抢救也无力回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牛娃子躺在妈妈怀里,吃力地说:“爸爸妈妈,等我好了,再不乱吃东西了。”
午夜12时,6岁的小生命走了,走得那么急。
6年的心血,6年的希望,一夕之间都被毁了,李国夫妇大放悲声。然而李凯再也不会知道,当他幼小的遗体运回新港口村后,他的长辈却由此演绎了一场“闹剧”。
李凯“回"了家,同时也燃起了李凯母亲王某娘家人仇恨的火焰。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刘群害死了李凯。遗憾的是,人们却是以“闹丧”来发泄愤怒。
当天午夜,人们涌到李强家,开始砸坏李家一些家什,后被其父亲李老汉出面制止。大孙子李凯的意外死亡对李老汉的打击尤其大,但他同时也有自己的难言之苦。老伴死得早,是他又当爹又当娘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虽然穷点,但毕竟都是夫妻恩爱。
其实大孙子一中毒,李便心知肚明,断定为刘群有意加害,他便开始暗中注意刘群。当人们将李凯送到医院抢救时,刘群竟携子欲逃,李老汉半途将母子俩追回。
然而一旦面临着报案,李老汉却又犯难了,小媳妇固然该杀,但现在大孙子已死,生命无法挽回,如果报案,小媳妇也必然受到法律严惩,小儿子的家庭也将面临瓦解,何必害了一家又害二家呢?主意打定,李老汉产生了“私了”的念头。
7月5日,李家兄弟及亲友聚集一堂,在李老汉一番声泪俱下的哀求下,在李强替妻子苦苦求情下,李国夫妇退缩了,答应以3000元“私了”。然而,直到7月6日下午,李强也未能按时筹来3000元现款,相反刘群却在6日凌晨携子“失踪”了。
眼看鸡飞蛋打,李国再也坐不住了,满怀悲愤走进了焦山河派出所。
法医通过开棺验尸,查明李凯所食蔬菜中含钾铵磷农药成分,根据现场群众走访,可断定投毒嫌疑人正是死者的婶娘刘群。
市公安局领导正式下达追捕刘群的命令。由焦山河派出所徐所长、刑警大队毛副大队长率领的追捕专班,辗转湘鄂两省四县市10余个乡镇,将重点放在岳阳市许市镇百合村刘群的娘家。
由于刘群父母拒不承认刘群回过娘家,百合村刘姓又为大姓,加之山区地形复杂,追捕刘群的工作一时陷入僵局。
7月20日,追捕专班安排李强住到刘群的娘家,然而李强被“放虎”后,竟也“失踪”了,这更加剧了追捕工作难度。
8月28日,追捕专班派员再次南下岳阳市百合村,前往刘群娘家,刘群的母亲脸上显出惊慌,这丝毫没有逃脱公安人员的眼睛。刘群母亲虽然极力否认女儿回来过,却又暗示10岁的小女儿外出,樊队长见状立即暗中跟踪小女孩。小女孩一步三回头出了村,在离村不远的一个采石场,她喊出了一个青年男子,正当两人在一起耳语时,钟副所长认出这个男人正是李强。
面对突如其来的民警,李强惊呆了,随即他又指天发普,否认见过妻子刘群。
面对他的谎言,樊队长立即开导说:“李强,刘群已成了一个罪人、逃犯,她残杀了你的侄儿,你却还在包庇她,你对不起你的祖宗和上人,对不起你的兄嫂和被无辜杀死的侄儿,你甚至连刘群也对不起,她迟一天归案只会多一分罪行。”
一席话,触动了李强的痛处,终于交待了刘群的躲藏地—离百合村3里远的荷花村。此时时针正指向中午12时,百合村距荷花村只有崎岖的山路。事不宜迟,公安人员立即带李强朝荷花村赶去,在一片密集橘园的一间小房里,在这里逍遥近两个月的刘群落网了。
23岁的刘群,少年身世充满了不幸,在她1岁时便害了一场大病。随后,父母又一连生了5个弟弟妹妹。在家中受尽了白眼的刘群,十多岁时便离家出走,靠乞讨和捡“破烂”为生。
16岁那年,刘群流浪到岳阳火车站,遇到焦山河新港口村农妇李某。李某见刘群衣衫槛楼仍掩饰不住几分秀色,便提出帮刘找一个婆家,刘群答应了。当李某将刘带到新港口村时,正为家境贫寒找不到媳妇发愁的李强,竟与刘群“一见钟情”,不久便走进了洞房。
婚后李强仅靠几亩薄地苦作,刘群生性懒惰和野惯了,又根本不会持家,生活并不富裕,与家人相处也不融洽。提起她,邻居也直摇头。
据刘群交代,她与其嫂经常为各自的小孩逗闹而争吵。有时,王某还以“你不是明媒正娶来的,是自己跑来的”之类的话来挖苦嘲讽她,这使她感到自己没了面子,遂怀恨在心。
7月4日下午,当小李凯在其家中玩耍时,吵着要吃空心菜,刘群脑中突闪一个恶念:“我害你妈不成,就害你。”恶念陡生后,她立即到其公爹房中找出钾铵磷农药,倒出一小酒杯,将几根空心菜放在农药中浸泡后,夹给李凯吃了。李凯临死都没弄懂,婶娘会将一场厄运降临他的头上。
看着李凯中毒后,刘群在狂喜之余,也感觉到法网已张开,遂仓皇潜逃。
关押在大墙里面,面对森严的电网,刘群深深忏悔了。由于罪孽太深重,入狱后她的主要亲属没有一个愿来看她,关押在同号的另一个死刑犯蔡友莲为逃脱法律的惩罚,曾企图劝她一同自杀,她拒绝了。她向管教干部蔡玉兰吐露了心声:“如果能不死,我此生一定彻底改造,当个好女人……”表现出她对生命的强烈留恋。
法律是无情的,她必须为她犯下的罪恶而接受惩罚。
2001年6月1日,是儿童节,而这一天刘群却要为她对6岁侄儿犯下的罪孽引颈伏法,其意义深远而重大。
上午9时,载着故意杀人犯刘群的刑车在警车押解下驶进焦山河乡街道。此时此刻,被五花大绑的刘群只有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还在朝人群中扫描着,那是一双绝望、忏悔、留恋的眼睛。眼前的景色是那么亲切,眼前的人群是那么熟悉。可是,想起这一切自由都将不属于她,23岁的生命即将结束时,她眼前一黑,几乎瘫倒。
啊,人群中怎没见到自己4岁的儿子?孩子,妈妈对不住你,小小的年龄你就永远失去母亲,父亲也因包庇罪受到惩处,这将在你幼小的心灵深处造成多大的创伤呀?啊,远处缓缓流淌的调弦河,在河滩一个小小的坟茔里埋着侄儿李凯那死不瞑目的亡灵。悔不该当初一念之差,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幼小的生灵。由于自己的罪恶,也无端毁掉了两家人的幸福。那罪恶的一幕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砰”,枪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