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媳妇到了预产期,肚子里的宝贝还远没有要出生的迹象,当时急坏了我和媳妇,我从40周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守着媳妇,唯恐出现意外,尤其我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的,一会儿说生下来就好了,一会儿说怎么还不肚子疼。为此在40周的最后一天,我陪着她再次进了妇产科,结果医生说没事,让我们再等一周。遗憾的是一周后,媳妇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于是我们提前住进了产科病房,由于已经晚于预产期一周,医生给我媳妇用上了催产的药物。医生说孩子有点大,但骨盆结构还好,可以自己生试试。

媳妇阵痛了大半天,总算开了三指,医生叫她进了产房待产,我发现自己忘带充电器,医生又叫我多买点红牛什么的,于是我赶紧去附近的商店里面买了饮料和一些吃的以及充电宝这些回来。我在产房门口戴好耳机,做好了等上一宿的准备。

我在产房门口等了大半宿,总算等着一个医生出来,我正要上前问,他就喊我,说孩子生出来了,很好,大人不太好,您跟我进来。

我心里一紧,赶紧跟着走进去。主治医生和我交代情况:孩子生的还算顺利,大人生完以后,子宫收缩乏力,就像吹涨的气球放了气,但是缩不回来。出血点不是一个点,而是大的创面,子宫不收缩,出血止不住,不管是填塞纱布,按压,还是用药都不行。可能会切除子宫……说完让我签字,我先把字签了,然后问医生能不能保住子宫。我不知道切除后会对它有多大影响。医生说明白,会尽力的。转身又进去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叫四个老人都过来。我有点担心,怕后面有情况,一个人支应不住。脑子有点乱,但是还相信医生,觉得应该没大问题。按医生的嘱咐,我补了3万押金。

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医生又出来叫我,说血还是止不住,已经通知介入科的三线值班医生抓紧赶过来,现在摘除子宫也有风险,因为出血量太大。现在的方案是做两个动脉栓塞,把两条子宫动脉全部堵死,达到止血的目的。

随后媳妇被推出来了,面色惨白,我试着叫她,她也不回答。我们一起簇拥着,把她从产科推进了介入科。

我在门口继续焦急等,真是度日如年。

大概两个小时后,介入室的门被突然撞开,医生护士推着我媳妇跑了出来,大声喊我,“快去前面按电梯!!!,快!!!”。

我不知道她的情况,但是立即跳起来,向前面狭长的走廊猛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着问大夫:“向左还是向右,电梯在哪?”

“左转,再右转再左转。”

我继续闷头跑,心不断的往下沉,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操你妈。”

用50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在拐弯处回头看了一眼。医生大概在我后面20米,推着车跑的很快,那个担架车,稀里哗啦的响,上面挂着的血袋什么的甩的快要掉下去,有个护士一边跑,一边用手捏媳妇的呼吸面罩,我爸妈他爸妈,都在不停的喊她。没有回答。

我先按了电梯按钮,随后医生推着我媳妇就到了,电梯来了,我和车先进去,然后是医生护士。她爸妈看还有缝隙,又挤了进来。我爸妈犹豫了下,看还有点位置,然后也挤了进来。互相让位子,耽误了几秒。

医生急了,大声训斥:“好不容易抢出来几秒,别耽误,快,不行等下趟。”

电梯门关了,没人说话,都在喘粗气。我低头看她,一动不动,面无人色。我叫她,让她听见了就动动手指,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门开了。电梯门外就是重症医学科病房,也就是 icu。我们目送着医生推着她跑进去。门关了,再也看不见。还没等喘口气,医生又推着车跑了出来,我们赶忙让路,车子又进了对面的第二病房。病房是有门禁的,上面有喇叭能通话,我们想问问,又怕打扰医生。只好在门外等。

1个小时后医生叫家属进去。icu里面是狭过道,我们进去后就被让到办公室。很小,一张沙发5个人坐不下,有点挤。来了个医生和我交代情况:“病人现在出血严重,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产科,介入科,icu的医生都在。现在需要签一些字。”说完拿出一摞纸。我大概签了七八份不同的告知函,具体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同意医生采取应急的措施保命,了解了各种可能的意外情况,了解输血可能造成的感染等风险之类的。

没我二话没说,签。

签完字,医生让我再去交点押金,之前的几万已经用完了。产科那边也在催着过去把孩子抱出来。孩子去哪呢?我们还没请月嫂,目前的情况也顾不上孩子啊,大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产科医生帮我们联系了新生儿病房,可以暂时帮我们照看下孩子,不过新生儿抵抗力弱,在病房有感染的风险。我咬咬牙,没的选,也只能先这样。

我又去补交了几万押金,幸好我之前瞒着媳妇存活期,否则她非得将钱全砸进股市里不可,毕竟股市正处于低估期。她说一般生个孩子用几千就够了。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了儿子,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小家伙被包的很严实,我轻轻接过来,笨拙的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孩子看了一眼,哭了几声,然后又睡了。

我问大夫,孩子有什么问题没有,我家孩子在出生前b超时,发现肾盂增宽°的毛病,问了很多大夫都说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俩还是很紧张,生怕肾脏发育有问题,怕他排尿受影响。产科大夫说没什么问题,各项都好,也能顺利尿尿,就是因为个头太大,头皮有血肿,应该能慢慢吸收。

然后有个护士大姐就带着我在医院绕来绕去来到了新生儿病房。新生儿病房值班大夫有点不乐意,嘟着嘴小声说说这里又不是托儿所。然后告诉我,这里都是病孩子,好的孩子在这里有感染的风险,她们也会定期扎针验血检测。

我说先不管那么多,确实是大人情况不好,只能让他在这一两天,等大人情况好转,我们马上就接走。

大夫让我回去带两桶奶粉过来,并且带点点纸尿裤衣服什么的。

我看孩子暂时安顿,又赶紧回到icu和老人们说说小孩的情况,让他们放心。

大家这时候没太多考虑孩子的问题,只要安全就好了。没说两句,医生又过来交代情况。医生说现在出血还是止不住,就像打开的水龙头。已经开通了多个输血通道尽量快的输血,意思就是双手可以的地方都插了输血针。上面的滴管速度也已经调成了最快,基本上是直线往下流。我当时的感觉就像做小学的应用题,一边灌水一边放水,就盼着最后算完是正数。

医生说现在血色素一直上不去,凝血的功能基本没有了,灌进去的血像水一样又流出来。特别是刚才做过介入的大腿位置,在做栓塞的时候血管上有个伤口,现在不凝血,一直流血,有两个男大夫各按着一个沙袋,用力在大腿上压了好久,但还是不行。他们正在想办法调解凝血功能,但是也很担心出现DIC症状。

我当时没在意什么是DIC,后来了解了之后才知道有多凶险。就是——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大概就是血太少了,在血管里面流不动了,就会出现多个位置的血栓,拴住脏器就这个脏器就没有血不工作了,死亡率很高。也就是说,一方面要让血液凝固,要不然会一直出血,同时也要防止血栓,要溶血。其难度可想而知。

大夫问我,有一种进口药几千一支,问我要不要用。不能报销。

我说您不用再问,您随便用。自费不自费都没问题。虽然我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最后需要多少钱,虽然存款有一些,但也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大不了最后不行就把房子贱卖了。

大夫交代完,匆匆回去了,临走时候说刚才存的钱都用完了。让我尽快再补点。要不然领用药品受影响。

我赶紧去把手里几张卡都刷了一遍,加上老人身上的活期,又凑了三四万,还是不够。我自己是真没现金了,老人别的钱也是死期。

幸好家里有个亲戚,也是医院的医生,我辗转找到他,让他帮忙打了个招呼,就当是做了担保,让先治疗,天亮再存一笔钱进去,不要耽误治疗。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个男大夫走出来和我们交代情况。他说现在情况算是稳定一些了,虽然各项指标还很异常,不过在出血的问题上,总算是出血量出现了减少,还没有完全的止住,还在出,不过流量下来了,血,能在身体里面存住一些了。

还没等我松下来一口气,医生接下来的几句话,让我的心又紧紧的缩了起来,而且很久都无法再放下。

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由于出血的量很大,时间也很长。全身各个器官都可能存在供血不足的情况,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害也无法估计。最有可能出问题的是大脑,大脑对血液的需求最大也最敏感。这样长时间的缺血,很可能会产生不可逆的智力损伤,也就是说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醒了也是个傻子。其他的器官也不好说,转氨酶、肌酐之类的指标都高得异常。心脏,肝脏,肾脏,其他的脏器,都像是炸弹埋在身体里面,是现在已经炸了,还是以后炸,谁也不知道。

在这段和医生的对话中,我现在也只能记得大概意思。但有一句话我始终记忆犹新——“现在大概打了个平手”。没有主语和宾语,但我瞬间明白,他说的是医生们和死神打了个平手。

对话的时间很短,没太多的时间琢磨。

我们问有什么能做的。

医生说现在病情稳定些,你们不用都在这里,老人们也需要休息下,不然身体受不了。然后告诉我们,icu探视的时间是下午3点,只有半个小时,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进去先要穿戴好防尘的防护服。

说完医生又进去了。我看见旁边匆匆跑进去的还有一个护士,手里托着一个盒子,上面是一排血袋。在产科和icu,这样一盒一盒的往里面送血已经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一路小跑,我们想问上一句话都来不及。

我们商量了一下,确实都等在门口不是长久之计,我让她的爸妈等在门口,我的爸妈先在附近找宾馆休息。我开车回家一趟,取点孩子的衣服纸尿裤和奶粉。

我爸妈提出想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但新生儿病房是不允许探视的,有需要也只能打电话问。我让他们抓紧帮我问问哪里有月嫂,能快点来就好。

我开车从医院的地库出来,地库出口向东,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一缕晨光打在眼睛上,金黄一片。恍如隔世。

这大概是最难的一夜了,我想。然后觉得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没流出来。我咬咬牙提醒自己还没结束呢,还没完呢,哪有时间哭。

清晨的道路很空旷,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家。打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味道牢记住一样,不知道以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欢声笑语。。抓紧找需要的东西,奶粉纸尿裤衣服什么的,还有充电器。不到半个小时又回到了医院,先去把孩子的东西送到新生儿病房,问了问儿科医生,孩子情况稳定,吃喝拉撒都好,我在这边才安下一部分心,然后赶紧回到icu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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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5个小时,icu门口还是那么平静,病房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有另外一家人再也门口等了一宿。都是患者家属,但大家都没有交流的欲望,全都死盯着紧闭的病房大门,想着自己的心事。

岳母说,刚才有个大夫出来又告知了一些情况,好像是个负责人的样子,又介绍了我娘妇的一些情况。通过他的说明以及以后我陆续从医生那里汇集的片段消息。我才知道原来昨晚我们虽然也了解一些,但抢救室里面的生死较量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凶险的多。我媳妇在介入科做子宫动脉栓塞的时候,已经出现躁狂的现象,拼命的想拔掉氧气翻身下床,后来是几个医生死死按住才行,这也是人体失血后的正常反应。后来栓塞大概快做完的时候,出现了失血性休克。在介入室内有的大夫已经摇头了,感觉招数用尽无力回天,问负责指挥的产科大夫,怎么办。潜台词大概是想说没希望了。那个负责指挥抢救的大夫,愣了几秒钟,然后坚定的说,"送icu,icu一定有办法"。然后就是一路的狂奔。在icu里面,几个科室的精英都在,能来的年富力强的骨干都在,就算这样也是命悬在一线。用那医生的话说,其实一条腿已经迈过去了,血压一度低至40,凝血功能差到大概连针眼都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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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4个小时,医院到了上班的时间,熙熙攘接,人流攒动。只有icu这边,一片寂静,门里门外都没声音。还是昨晚这几个家居,默默无言,满脸的憔悴。每当有医生护士开门进出,立马成为目光的交点,既盼着医生能告诉点进展,又怕是不好的消息。要是看见脸热的医生就赶忙问上一句怎么样了。我心想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让岳父母有事立即电话,然后下到楼外点了一支烟。周围都是看门诊的病人和家属。远处也有孕妇走过,应该是去产检。我羡慕他们。抬起头,天气很好,我看着天空,心里狠狠地骂老天爷。你麻痹为什么让我媳妇赶上这样的事,为什么是她。我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好,是不是我的毒运影响了她,可有什么你冲我来啊,你他妈冲我来啊。我求求你,求求你,让她活着,活着就行,残疾了也好。傻了也行,你让她活着就行,我照顾她,我看着她守着她,我带着孩子,养着她和四个老人,我没问题。我求你,不管是佛祖、耶稣、还是真主安拉,我求你们,不要让她走。求你们。

媳妇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这次忽然搞成这样,只是出人意料。进产房之前好好的,活蹦乱跳,精神也好,心态也很好,历次产检也都很正常。之前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孩子B超的肾盂增宽。怎么忽然就严重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医生操作的问题,是不是存在医疗过失才造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