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23日,晌午,吴县北桥芮埭小镇(现相城区北桥镇芮埭村)东桥头杂货铺内。

店主傅根生吃罢饭,将门口的棉帘半放下来,随后轻步来到了账台的后面,缓缓坐下。

晌午头刚过的这段时间,街面上往来行人不多,生意最淡,傅根生也乐得此时偷得片刻清闲自在,坐在藤椅上面,眯着眼打起了盹儿。

正在似睡非睡之际,门口棉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快步走进店内,傅根生赶忙起身笑着招呼道:

“客人看着要点儿什么?”

那人没有应声,环顾着店内的东西,顺手搔了搔自己的左眉毛,他这一个轻微动作,让傅根生眼棱不由跳了一下,这是组织接头的暗号。

下一刻,傅根生也用手搔了搔眉毛,不过他搔的,是右眉毛。

对方一看对上了暗号,随后掏出了一个纸片,这是一枚一分为二的图章印记。傅根生看了眼,转身走回账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片,两人凑在一起,纸片正好对成了一个完整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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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上有紧急任务。”那人收起纸片,轻声说道。

傅根生抢步到门口,左右看看街面上没有闲人,随后将门帘放下,点了点头问道:

“什么任务?”

“今天上午,漕东区区委书记钱茂德,在东山的庙宇内开征粮会,消息不知怎么的,被国民党救忠军(国民党军统的忠义救国军)得知了,对方派出不少人来包围抓捕与会人员。现在,钱书记已经突围出来,正往你这边赶来,上级要求你,届时务必设法帮忙隐藏、掩护。”

那人交代完任务之后,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留在店内的傅根生有些发愁,他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店,左右不过十平米,里面的日用杂货堆积得货挨货,想要扒拉出来一个地方藏人,确实很难。

后院呢?

连个夹墙、地道都没有,更别说后门、暗道了,倘若敌人真的搜闯进来,届时想跑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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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傅根生在屋内转悠着想办法,然而,还没等他想好主意,棉帘便“呼啦”一声被掀开了,一个商人打扮模样的男人,喘着粗气闯了进来。

对方进门搔了搔左眉毛,傅根生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先前那位口里提到的钱书记了。

钱茂德在突围的时候,就被告知,向着北桥芮埭小镇方向跑,跑到桥东头的杂货铺那里,便会有人接应掩护自己的。

然而,当他走进杂货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店主眼神,竟然也很迷茫。

危急时刻,也由不得傅根生想到什么好的藏人办法了,门外的街面上已经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敌人来了。

傅根生的目光落在账台处,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后快步走到账台后面,拿出一包花生,倾倒在门口的方桌面上,然后对钱茂德说道:

“赶紧坐下来吃花生,别多说话,一会儿我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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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就这样,卷起了门帘,面对面地坐在门口,一面闲聊吃着花生,一面侧耳听着门外,国民党军队开始挨门挨店地搜人声,很快对方便来到了傅根生的这个店铺内。

“有没有见到新四军的区长?”一名国民党军官走进屋内,看着拥挤的杂货铺,退到门口狠狠地问道。

“我俩就在这儿一直吃花生,没见有人路过呀!”傅根生剥着花生壳道。

那名国民党军官努了努嘴,后面的几名持枪军士随即闯入铺子后面的后院之内,一顿翻找过,毫无收获地悻悻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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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带过来认认!”

傅根生和钱茂德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退到外面的那名国民党军官大声吩咐道,随后,就见两名国民党士兵押着一名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新四军战士,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人,钱茂德的心不由地狂跳了起来。这人自己认识,是锡东县警卫连的战士丁巧生,更不妙的是,这人是认识自己的。看着对方向自己越走越近,钱茂德想要低头,但周边国民党军士们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和傅根生,稍有退怯,便要坏事。

想到这里,钱茂德坦然地看向外面,像是一个看热闹的闲人,跟傅根生一起对着丁巧生指点着。

“好好看看,是不是?”那名国民党军官走到丁巧生的跟前,指着店内坐着的两人问道。

钱茂德看着丁巧生,脸上带着微笑和淡漠。

丁巧生看了眼店内的两人,眼神随即飘移他处,轻轻地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

“都不是。”

随后,敌人们便押着丁巧生,继续向别的地方搜去。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桥头处,钱茂德藏在衣袖内的手,才渐渐松开了,手心之内全是汗水。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