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历届领导人当中,列宁是革命和革命导师的代名词,斯大林是冷血、残暴、独裁、铁腕的代名词,赫鲁晓夫是鲁莽颟顸的代名词,勃列日涅夫是腐败无能的代名词,戈尔巴乔夫是改革激进的代名词,安德罗波夫则是清正廉洁、亲民爱民的代名词。

安德罗波夫不仅清正廉洁亲民爱民,也颇有改革意识。勃列日涅夫掌权不久,时为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安德罗波夫,陪他到东欧访问,曾在火车上苦口婆心劝导他推行改革政策,但勃氏根本听不进去,不久便打发安德罗波夫去当了克格勃主席。

此时的克格勃与斯大林时的克格勃,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权力大大缩水。勃列日涅夫让安德罗波夫担克格勃主席,目的很明显,就是不让他在中央领导核心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安德罗波夫文化素养较高,颇具理性和世界眼光,不爱搞阴谋和恐怖,当了15年克格勃主席,国内外无大恶名,在苏联那种政治生态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安德罗波夫出生于1914年,1967年至1982年担任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主席,1982年11月接替勃列日涅夫,成为苏联共产党总书记、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1984年逝世,年仅70岁,由契尔年科接任总书记职务。契尔年科虽然活了73岁,执政时间却更短,上任仅13个月,就病逝了。

苏共领导人个个享受特权沉湎腐败,即便戈尔巴乔夫,当总统地位不保时,还要求叶利钦保留他的高薪待遇、宽敞住宅和足够数量的保镖,完全不顾党和国家的兴亡,只贪图个人利益。

唯独安德罗波夫为政清廉,担任总书记之后,一直住在一套仅有43平米的旧房子里,度假别墅也不大,里面没有任何豪华装饰。安德罗波夫生活十分简朴,省吃俭用,把工资的一半交给秘书,让他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衣服。

安德罗波夫没有像勃列日涅夫那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肆安排亲属亲信担任要职,不搞特权不谋私利,反对奢华浪费,与群众打成一片。出任总书记后,他的一位演配角、演技一般的亲戚,突然演起了主角,得知情况后,安德罗波夫立即打电话给剧团团长:“他只能跑龙套!”

一位有着6个孩子的英雄妈妈,因为一直分不到新房,一家只能住在一间11平方米的房子里。为了解决自己的住房难题,她多次带着孩子到莫斯科“上访”,始终得不到解决。

安德罗波夫得知此事,立即给当地政府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几天,这位英雄妈妈就分到一栋非常大的房子,这事在民众中间引起很大反响。之前,这种事情是无法想象、不可能出现的。安德罗波夫的上台,极大缓和了官员与群众之间的对立。

安德罗波夫上任之际,在前任长期“率先垂范”和纵容之下,官员尤其高层特权腐败严重,苏共越来越脱离群众,群众对苏共也越来越不满,任期发展下去,势必亡党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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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罗波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欲“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挽救苏联。他并没有像戈尔巴乔夫那样操之过急,而是采取稳妥的渐进式改革。

安德罗波夫先从民众最关心的焦点问题腐败入手,一年多时间里,仅苏共中央、政府部长和州党委第一书记以上的高级干部,被撤换的就高达90多人,150个州级领导人中,47名被撤职。近三分之一的高官被安德罗波夫拿下,大批被勃列日涅夫庇护下的“新阶级”,也被肃反送进监狱。

安德罗波夫的反腐举措,不仅让官场呈现出一派清明,也赢得民众一片赞誉,让苏共重拾民心,民众也重树信心。在人事上,安德罗波夫启用了他最为信任的一批人,几乎都来自克格勃。安德罗波夫认为,这些人不仅对国家忠诚,思想和能力上,比那些盘踞高位不为人民谋利的官员强太多。

安德罗波夫是普京的偶像,也是普京的精神导师。普京当上俄罗斯总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前克格勃总部大楼,重新挂上安德罗波夫头像。2004年,普京获得总统连任后,又在联邦安全总局,树了一尊10英尺高的安德罗波夫雕像。

普京很有苏联情怀,当选总统后学习安德罗波夫,从克格勃特工中选拔政府官员。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和强硬的做派,也受到了安德罗波夫的影响。

1983年,苏联工业产值不仅超额完成任务,还一反多年增长率下降颓势。农业产值、社会劳动生产率和职工报酬,都有一定增长。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民众就获得了改革红利,民众对安德罗波夫评价很高。认为他一定能够改变苏联颓势,让苏联重现大国风采。

安德罗波夫的改革,深得民众支持。如果按照这个势头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改革下去,苏联很可能不会有日后的解体。遗憾的是,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的安德罗波夫,因为劳累过度导致病情迅速恶化,执政仅仅15个月,就去世了,苏联失去了一个唯一可能挽救苏联的领导人。

安德罗波夫病重期间,有人建议请西方名医前来会诊,被他断然拒绝:“我们一直说我们的制度优越,现在最高领导人生病,反倒要求助于西方医生,我宁死也不干。”

从这点上看,安德罗波夫的认知有大问题,他或许能够一时挽救苏共,或者说延长苏共寿命,却不能从制度根源上,长远解决苏联的深厚积弊。正是这个清正廉洁的总书记,在选拔接班人的时候,严重看走眼,选了戈尔巴乔夫这个苏共掘墓人。

安德罗波夫虽然做到了不任人唯亲,却做不到让人民来选择自己的领导人。如果不能从制度上解决(只能从制度上解决)苏联的深层次问题,妄想英明领袖和大救星扭转乾坤,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联即便出现10个安德罗波夫,安德罗波夫即便活到100岁,也无济于事。与其说戈尔巴乔夫“不小心”导致苏联解体,不如说苏联解体是历史必然。

苏共领导人当中,除了列宁和斯大林,最受民众爱戴的,就是安德罗波夫。但是,民众对列宁和斯大林的爱戴,基本是在其任上,很大程度是因为被蒙蔽被洗脑,不得不爱戴不敢不爱戴。

实际上,苏联解体之后,历任最高领导人几乎都受到民众诟病,而且越来越诟病,唯有安德罗波夫例外,民众非但不议论他,还特别怀念他,称他是苏联最后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