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强|文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药的民族中,一定有许多英雄,专向孩子们瞪眼,这些孱头们!

——鲁迅,《华盖集·杂感》

哎!这个时代还会好吗?

18日上午,中国广东,深圳市南山区,一名44岁男子用刀具致未成年儿童受伤。男童在距离日本人学校约200米的人行道上遭到袭击,最终死亡。

据目前有限的媒体消息,死者为日籍儿童,在妈妈的护送下上学,这也意味着,凶手当着妈妈的面杀死了她的孩子。

中国境内相继发生持刀袭击外国人的事件,这是第三起。

6月,吉林市,四名美籍大学教师被刀刺伤;6月,苏州市,一对日本母子在校车前遇袭,中国籍引导员胡友平在试图阻拦男子行凶时被刺身亡。

早些时候,北京的日本人学校曾在给家长的邮件中发出这样的提醒:“在公共场合不要大声说日语”、“不要让孩子单独外出”。

据日本媒体报道,此次深圳袭击日籍儿童事件让日本驻华人员及其家属的心理产生了动摇。

其实,我们至今也无法确认,这些攻击行为是否为有计划的针对外籍人员的犯罪,中国官方对此一直讳莫如深。

但深圳这起在一个特殊的时间,针对特殊的人实施的攻击,却也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国的舆论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近几年,对“日本”、对“美国”的仇恨恰似到达了二战时期。

这并不只存在于民间,官方也在潜移默化、旁敲侧击地“纵容”着。

“仇恨”已经成为中国底层愤怒者的一个发泄点,他们仇富,仇官,仇外……这些厌恶现世者都是现世的仇仇,他们一日存在,现世即一日不能得救。‍‍‍‍‍‍‍‍‍‍‍

其实,我觉得他们也未必只针对外国人,毕竟他们对自己人也一样恨。

不久前,中国内地曾发生过多起发生于校园门前的严重交通事故,以山东泰安东平县最为恶劣,一辆接送孩子的公交车闯入人群,导致11人死亡。

活着不容易,天灾与人祸,你永远不能预见哪一个先到。特别是有些人祸,你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前几天有个新闻讲述了一件发生在河南的事,回想起来,依然令人沮丧与气愤。

一个大学生毕业返乡创业,在河南叶县搞了7亩梨园,然后遇到了县里修路要拆迁,结果在补偿没有谈好的情况下,被县里领导带队强拆了。

他对媒体讲述的强拆时的情景:“4月2日,县政府由常务副县长带队,集结了400人左右,包括警车、铲车、特警、交警,大概有一百多辆车,三台施工用的挖掘机。他们到梨园里面,先把电路给切断了,然后封锁周边道路。然后把我家人的手机给夺走,把我们的人全部按在泥地里面抬走,关进附近的乡镇派出所里面,关了一整天。”

根据媒体报道来看,双方分歧源于一份已经不适用的政府公文,河南省司法厅回复称33号文(相关规定)不适用,叶县任店镇党委副书记张强回应称,“赔偿只能依据平顶山市33号文来进行。对于河南省司法厅的回复,我解释不了”。

而叶县常务副县长胡炜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的态度则更为强硬:“我不管谁,也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地,我不对你,我就对着重点项目在叶县落不了地,拆迁我到场了,专班负责人人大副主任也到场了,我们是为了项目的进展,我愿意承担责任,想告我你就去告。”

其实,这几年经济下行压力巨大,大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从前我们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就是,转移国内矛盾的利器可能只有“仇恨”美日了吧。

但是这种情绪发泄,能保护你不被强拆吗?能保护你在自己店铺贴一张A4纸大小的招工广告而不被城管罚款?还是能保护你在大学里半夜去厕所不用被处分?还是能保护你不被路虎女加塞殴打?

荒唐事自有荒唐人来做。

前几天跟友人聊起移民这个话题,是去西班牙还是日本,移民当然是追求更加自由的空间和更高质量的生活,但我一直有一种隐忧,毕竟出去,看似简单,但一个新文化环境,要面临的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的多。而如今,国内频发外国人遇袭事件,让本就带有偏见的他文化反噬,或许会有更多艰难了。

今天我看到了一张图,”孩子,对不起”,署名“深圳人”,这实在是这样一个时代的一束光。

似乎我们又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但不仅仅是对这个被歹徒杀死的孩子,更是对未来的孩子们,毕竟,我们不想在瞪眼中长大的孩子们,又向别的孩子们瞪眼,如此愤怒二世,三世,四世,以致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