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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王璐瑶 肖千平

编辑丨张钦

石头砸下来了。俱乐部老板程杰(化名)在中国足协行业处罚通告里找到队员万江(化名)的名字。对万江的处罚是终身禁足,他从此不能从事和足球相关的任何活动。

“那可以庆祝他明天退役。”程杰脸上没有庆祝的神色。他很清楚万江曾经被公安带走,某天可能受足协处罚。但没人知道罚什么、罚多久。直到 9 月 10 日上午。

9 月 10 日,国家体育局、公安部在大连开了足球职业联赛“假赌黑”问题专项整治行动新闻发布会。会议还在进行中,中国足协对外发布了行业处罚通报,43 人终身禁足,17 人禁足五年。

万江是这天被中国足协通报处罚终身禁足的 43 人之一。

下午球队训练,万江还是到了球场,辅助队友做些练习。球场不远处有条铁路,偶尔会传来列车轰鸣,球员们忙着练球,不知道这些车开到哪里。场边工作人员说,处罚名单下来了,他(万江)午饭也没吃。

禁足是中国足协依据《中国足球协会纪律准则》给出的行业处罚。被终身禁足的球员和官员受了刑事处罚,判罚的罪名包括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开设赌场罪、赌博罪等。公安的刑事处罚在足协行业处罚之前。

一位体育法律师表示,这次假球赌球专案足协参与度比较低,主要由公安机关办理。

名单上的部分球员在社交平台发表声明,称当时自己对参与假球、赌球并不知情,就算参与了,也是生计所迫,俱乐部长期欠薪。《在场外》获悉,俱乐部对某些球员的发声不满,认为球员存在推卸责任的嫌疑,正在收集证据、准备起诉。

中国足协在处罚通报里写,这次受处罚的人员都有“踢假球、赌球等违法行为”。《在场外》从前述律师处获悉,处罚名单发布后,多位球员及球员家属、经纪人等找到他,“光减轻罪名没什么用,参与假球、赌球的罪名还是没法抹掉。”

球员们有向上申诉、申请撤销处罚的途径:受处罚后,球员可以在 7 天内向中国足协纠纷解决委员会申诉,或更进一步,向中国体育仲裁委员会提起申诉。

新的“足坛大审判”已经是进行时。2022 年 11 月,男足国家队原主教练李铁被带走调查,由李铁案牵涉出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案。此后,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主任王小平、副主席于洪臣、党委书记杜兆才先后接受审查调查。中央第十五巡视组对体育总局党组开展了机动巡视。再到今年 4 月,中国足协宣布所有中层干部均被暂时免职,协会内部的“结构优化”就此开始。

今天,中国足坛离上一场“世纪大审判”只过去了 14 年。相似的风暴又卷起一次。

2010 年 1 月,公安部宣布辽宁专案组传讯中国足协副主席南勇、杨一民,原裁判委员会主任张建强调查。案件的调查、取证、审理总共持续两年,涉案人员从官员到俱乐部经理,从“国门”到“金哨”。《财新》总结案件:“做球、买球,诸多苟且之事皆以保级、夺冠之名展开。”

截至《在场外》发稿,公安机关没有披露这次假球赌球专案的具体细节。公安部相关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到,至今已有 83 名涉案球员、裁判员、教练员等足球从业人员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第一批禁足处罚名单里,还没出现裁判员和教练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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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机关没披露具体案情,案件细节和时间线只能从处罚后发声球员的言论中拼凑。球员主张自己没有犯错的言论里,对假球、赌球不知情是重要论据。

多位球员发文称自己只是以球员身份努力踢球,没参与操纵比赛。原黑龙江冰城俱乐部守门员芦宁的微博里提到,他在被警方要求核实情况的比赛中零封对手,扑出一粒点球。网传一份原南京城市俱乐部球员李锐的声明里,被指认受贿的三场比赛,他只替补上场过其中一场,且此时场上比分已定。

“不知情”也被用来解释收到的钱。芦宁的叙述里,他在赛后收到队长李帅的转账,他只当这是漂亮赢下比赛的奖励。黑龙江冰城同期队友多诺万·埃沃洛 ( Ewolo.Ulrich Donovan )同样在自述中表示,他很自然地以为队长李帅的 5 万元人民币转账就是赛后奖金。

按李锐的声明,他在三场比赛后合计收到队友牟善韬用俱乐部名义发来的合计 36800 元,除了第一笔是银行转账,剩下两笔都通过微信支付。这意味着收款方李锐要明确点击确认收款。

最后一次收款过去 20 天,李锐先后三次用支付宝转账,把 36800 元转回给牟善韬。支付宝转账无需对方确认,可以确保对方收到钱款。三次还款,时间跨度接近三个月。

一位现役中超球员告诉《在场外》,队里每次赢球奖金都由财务统一发放到工资卡上,奖金金额也基本固定,每次赢球奖金均分到每个球员手中大约 5 万,按出场时间和税率略有浮动,不会出现多大的变化。

处罚名单发布,李锐被处罚终身禁足。芦宁和埃沃洛被处罚的理由一样:收取他人财物、操纵比赛。他们都被处罚禁足 5 年。给几位球员转账的牟善韬、李帅,名字没在 9 月 10 日发布的禁足名单上。

根据 2024 年新修订的《中国足球协会纪律准则》第七十四条规定,不正当交易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假赌黑”等不良行为,一旦被认定为有不正当交易行为,自然人会面临罚款、禁足等处罚。

2022 年广东省运动会男足乙A组(U15)决赛假赛事件,中国足协开出了上一份禁足罚单。当时,足协在纪委监察组指导下成立专项小组,经调查,终身禁足广州市足协主席谢志光、恒大足球校长王亚军等人,广州市足协被临时暂停中国足协会员资格两年。

按照这份准则,俱乐部作为组织,可能会受到直接扣分、降级等处罚。有业内人士推测,中国足协之后还会发布第二批处罚名单,主要针对俱乐部。

比起对俱乐部、球员的严厉处理,中国足协的内部处罚时宽松一些,据《足球报》今年 4 月的报道,部分足协人员在主动交代或被查出问题后退赃,这之后还能继续留在足协工作。2015 年《中国足球协会调整改革方案》施行,明确中国足协和国家体育总局足球管理中心分离,是民间社团组织。

14 年前,《财新》对“世纪大审判”的报道中提到,当时受审的张建强等足协工作人员,身份“亦官亦民”。律师为他们辩护时,会重点强调中国足协的社团组织性质。比起公职人员受贿罪最高为死刑的判罚,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最重刑罚是有期徒刑。

对于受处罚的球员,禁足处罚似乎来得更重。上禁足名单意味着被打上赌球和踢假球的烙印,很难被洗刷。球员被终身禁足,不仅没法比赛、原地退役,退役后当教练的出路也被斩断:身影必须远离场边的教练席,名字不能出现在比赛秩序册。禁足五年看似程度较轻,但已经足够消磨掉运动员的黄金时期,球员基本告别赛场。

原石家庄功夫俱乐部的球员汪嵩,是处罚文件里为数不多没被提到“收取他人财物”的人员之一。他被处罚禁足 5 年,理由是参与不正当交易、操纵比赛。汪嵩在直播间里看起来没为禁足伤心太久,名单发布后几天,他在直播连线中说,打算在五年后找一支球队,签约一天,重新办一个退役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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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员方林(化名)在中甲、中乙两级联赛踢球多年,在他看来,和队友长时间训练、相处,比赛有没有涉及假球非常明显。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他曾在没做多少准备的情况下临时被派上场,意料外进球后,“没有队友欢呼庆祝。”

比赛是否踢假球,和比赛等级、球员年龄关系不大,关键是有没有庄家开盘赌球,就有可能踢假球。2023 年广东省青少年校园足球联赛,赌球网站为嘉应学院对阵华南农业大学的比赛开出了盘,比赛下半场,嘉应学院放了水。庄家也没有想象中遥远,一个人的彩票站也可能成为一处庄家,支持下注操作。

方林还记得,自己在 U15 年龄段踢全运会比赛,赛前就会有陌生电话打来,提出如果比赛不进球,能给他两、三万元奖励。踢球踢久了,方林面临过最直白的踢假球邀请,来自同为球员的朋友。

从庄家开盘到球员踢假球,是以庄家为核心串起的长链条。链条的核心是庄家,庄家负责开盘,也接触球员,会在球队里培养中间人,由 2-3 个中间人进一步说服队内球员。《中国新闻周刊》一篇 2023 年调查赌球产业链的报道中,有球员称庄家更倾向于买通中轴线的球员。

体育法律师张冰告诉《在场外》,这次赌球假球案件调查的源头是公安机关在沈阳、青岛抓获的两个“后庄”。“后庄”可以理解为庄家的背后的庄家。根据两个后庄及进而查到的后庄和球员的转账记录,提供的交易记录、往来信息,警方查实涉嫌赌球、假球的120场比赛,打掉网络赌博团伙12个,抓获犯罪嫌疑人 128 名。

一位中超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表示,俱乐部很难对球员做出有效监管,也不会特意去监督球员是否赌球、踢假球。

哪怕是博彩业监管完善的英国,从俱乐部内部也很难找到球员赌球的证据。英足总调查球员参赌,靠的是博彩公司提供的异常下注信息。托纳利转会纽卡斯尔前,俱乐部对他赌球的行为一无所知。意大利检察官办公室调查法乔里后,托纳利赌球案才进入媒体的视线中。

被卷进赌球、假球案件里的中国各级联赛球员拿了多少钱,没有固定的答案。不同于此前收受贿赂审判中动辄高达数百乃至上千万的金额,这次禁足名单里提及的球员,涉及金额最少的只有五千块。

现有已发声的球员里,提到涉及收款金额最少的是原江西北大门俱乐部球员巴合江·吾尔满,数额是 5000 元,按巴合江的说法,收到这笔转账时,他一年内只收到了四次工资,生活拮据。类似的经历也出现在其他几位发声球员的陈述里。“那段时间我们好几个月没拿到薪水”“当时四个月没发工资”“没想到会遭遇欠薪”

欠薪不能解释、洗清赌球和踢假球等违法行为,但可以为一个问题提供参考:对在各级联赛里踢球的中国球员,面临诱惑时,金钱能有多重的分量。存在于中国足球各级别联赛的薪资拖欠问题被摆到桌面上,球员把矛头指向不履行合同的俱乐部和对球员权益缺乏保护的足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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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罚通报后,被禁足的球员陆续发表声明,有人承认违纪违规,有人表示从未操纵过比赛。几份不同态度的声明提到了共同的关键字,欠薪。它是一部人铤而走险的原因,也是另一部分人将非法收入认作“工资奖金”的理由。

中超俱乐部工作人员徐超然(化名)告诉《在场外》,他承认俱乐部存在欠薪问题,但俱乐部面临的情况复杂,股改的俱乐部得不到相应支持,和球员的合同还要继续履行,俱乐部面临极大的生存压力,算不上恶意欠薪。

徐超然觉得,现阶段球员与俱乐部最大的矛盾在于球员收入和球队生存困境之间。

完成债务清欠是俱乐部通过准入的必要条件,也是足协保障球员权益的干预办法。足协要审查俱乐部拖欠人员的薪酬、俱乐部之间的欠款、俱乐部与青训机构间的欠款、拖欠的纪律罚金。俱乐部要提交的准入材料包括全额支付球员薪酬确认表、工作人员薪酬确认表和俱乐部无历史欠薪承诺书。

曾在单赛季投入 13.33 亿人民币、拿过八个中超冠军的广州恒大(现广州足球俱乐部)降入中甲,一度面临解散危机。俱乐部靠出租奖杯、直播间贩卖周边商品凑钱补缺。

足协检查俱乐部是否完成债务清欠的方式也在逐渐细化。前两年,薪酬确认表上有球员签名就行,由于部分俱乐部出现“威逼利诱”球员签字,足协开始检查发薪的流水。即便如此,也有俱乐部先发放工资,随即要求球员转账归还的案例。

俱乐部常常拿来说服球员接受欠薪的理由是,如果俱乐部解散了,那球员没到手的工资更不可能拿到了。

一名辗转中乙的球员告诉《在场外》,他经历过五次俱乐部解散,累计欠薪有二十多万,这些钱已经要不回来了。

德转中国区管理员朱艺很熟悉转会流程,他向《在场外》解释了拿不回钱的原因:俱乐部一旦解散,欠薪的主体就会产生争议。如果诉诸法律,法院会要求球员先进行行业仲裁,也就是交由中国足协仲裁庭处理。对中国足球仲裁庭而言,已经解散的俱乐部不再是协会的注册单位,无法对这种情况进行仲裁。

但球队解散也会带来一些意外的“便利”,例如球员自动得到的自由身证明。在被禁足球员的声明里,一张自由身证明卡住了许多人。

徐超然和足协工作人员讨论过自由身证明存在的意义。在他看来,自由身证明是一道正向的工作机制,这项国际转会中通用的证明,是为了验证俱乐部和球员的雇佣关系真正结束,为履行合同兜底。

足协的信息化平台中收录了球员和俱乐部的合同备案——问题是系统并非实时更新。只有每年两次的转会注册期能提交合同,一旦俱乐部和球员在非注册期谈好续约,平台上的合同状态并不会发生改变。仅凭未更新的平台合同信息,无法裁定劳务关系是否还存在,如果没有俱乐部开具自由身证明这道流程,转会市场将产生许多额外的纠纷。

这项正向工作机制为什么被滥用?原江西北大门俱乐部球员杨文吉在声明中提到,如果球员想以自由身证明离队加盟其他球队,俱乐部会让球员签下无债权纠纷声明。一位接近杨文吉人士告诉《在场外》,为了换到自由身证明,杨文吉放弃了7、8万的欠薪。

担心受漫长的仲裁期影响、错过转会窗口,大部分球员签下了无债权纠纷证明,放弃俱乐部未偿还的欠薪。

徐超然知道有俱乐部利用自由身证明卡住球员转会,但他认为球员没必要签无债权纠纷协议。通过仲裁,自由身证明的问题能解决——只是影响转会的效率。如果冬窗无法加盟,半年不踢,夏窗也能转会。这是最理想的解决办法,现实生活中,中甲、中乙联赛的球员,收入状况很难撑得住为期半年的停工。

球员争取自由的凭据很早前就写到了规定里,终止合同的办法也一并写清。2015年,中国足协修订了新的《中国足球协会球员身份与转会管理规定》,第四十五条写道,“俱乐部违反工作合同约定,拖欠球员工资或奖金的,经中国足协相关部门认定,该球员有权单方面终止合同”。

朱艺告诉《在场外》,这里出现的中国足协相关部门认定过程,就是球员去中国足协仲裁庭进行仲裁,仲裁成功后球员能拿到自由身份。但转会期仲裁庭会积压大量的案件,案情复杂,不能快速地得出仲裁结果,球员转会也陷入停滞。此外,仲裁庭没有执行执法权,欠薪依然难以解决。

国足世预赛对阵沙特的前一天,中超、中甲、中乙三级联赛的俱乐部管理者们,国家体育总局竞体司、公安部治安管理局、中国足协有关负责人都到了大连足球青训基地,“假赌黑”治理工作会议的最后一项日程是在梭鱼湾观赛,当晚,国足 1-2 不敌 10 人沙特。

有人猜测足球职业联赛“假赌黑”治理有关工作会议的举办日期是在国足上一场比赛——0-7 不敌日本后确定的。一位被邀请参会的相关人士否认了这种说法,“假赌黑”治理工作会议的通知时间早于 9 月 5 日。会议召开时间与国家队惨淡的比赛成绩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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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效力于江西北大门的杨文吉、孙冬是最先发声的一批球员,熟悉球员的相关人士告诉《在场外》,球员决定发声和俱乐部的表态有关——已经更名为江西庐山的江西北大门俱乐部发布声明,球员行为均系个人行为,与俱乐部无关。

第一批禁足人员名单,江西北大门是涉案人数最多的俱乐部。

2021年之前,江西北大门是一支相对稳定的球队。前身是九江联盛、江西联盛,老板严永敏投资俱乐部已经28年,联盛时期的前工作人员记得,以前他说自己是江西联盛俱乐部的,其他人会羡慕他们从不欠薪,老板严永敏是个“很地道的人”。

孙冬的自述里写,欠薪从2021年开始。那一年球队只发出来三个月薪水,日子过得紧。俱乐部管理层跟球员保证,政府的钱发下来就补给他们。球员和工作人员都相信了。“老板不是那种会拖欠工资的人,目前遇到的是短暂的困难。”

联盛集团的主体业务商超连锁在疫情期间确实遇到了困难,地产、文体的副业也遭受冲击,赞助商向俱乐部输血的模式行不通了。球员靠对俱乐部的信任撑着,没有向外寻求帮助,欠薪的消息很久之后才传出来。

最难的一次在唐山封闭赛区,俱乐部已经交不出住宿餐饮费马上要被停伙。和他们同住一层的是新疆天山雪豹俱乐部,也拖着住宿餐饮费交不起,他们早来几天,已经断了伙,球队开始吃泡面。工作人员告诉严永敏,老板用联盛集团的名义抵押,承诺打款时间,问题勉强解决了。

第一次成规模的讨薪也在这时爆发,队里的“老大哥”孙冬带头,球员们向管理层要一个说法,俱乐部情况到底怎么样?被评价为“业余”的俱乐部管理层没能给出回答,也没发出钱。

2023年,江西联盛拖欠了俱乐部全体人员两个月的薪资,工资发到十月,就能通过中国足协的准入流水审查。接近孙冬和杨文吉的相关人士表示,球员讲的话都是真的。16个月的欠薪是真的,用无财务纠纷协议放弃欠薪换自由身证明也是真的。

另一名俱乐部前工作人员谢南(化名)的说法完全不同。他否认了俱乐部欠孙冬16个月薪水。他表示,孙冬有一年没在俱乐部踢球,去往其他球队试训,离队时已经结清了薪资,俱乐部有流水能够证明。他能回归球队,是因为接受了俱乐部的降薪要求,也是球队认可他曾经的付出。从球员的转入、转出关系看,孙冬没有离开过俱乐部,他的注册俱乐部一直是江西北大门。

谢南也不同意孙冬自述的说辞。在他看来,孙冬是队里资历很老的球员,在队里总共效力了 7 年,最高时一个月基础工资 5 万。他在江西九江的人气也高,联盛集团关联的商超也曾挂出有孙冬肖像的宣传海报,“精彩的远射留下很多经典镜头”。他看来,孙冬有球迷基础,想赚钱有其他的办法,参与不正当交易就是他对不起球迷。谢南说,自述服刑八个月的孙冬,作为前东家此前不清楚他失联了,投资人和俱乐部工作人员都是禁足名单下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李嘉玮、彭浩是在基地里被警察带走的。已经前往无锡吴钩试训的杨文吉失联了,他妻子找不到他。只剩下无锡吴钩的领队联系江西的工作人员,他们猜测杨文吉也出现类似问题。

禁足名单出来那一天,一名退役的前中超球员下意识地在里面找熟人的名字,“有想到的,有没想到的”,再一想,“是不是更严重的处罚还在后头?”另一名经历过金元足球的现役球员反应淡很多。他和名单上的人没接触,禁足处罚也没让他产生额外的感觉。

(文中程杰、万江、方林、徐超然、谢南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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