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间市区向南行约三十余公里,有一座著名的石桥古迹,即献县单桥,始建于明代,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至今仍屹立不倒,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一睹石桥风采。少有人知的是,单桥的历史,与两位河间知府有关。
据史料记载,单桥可追溯至明代正统六年(公元1441年),最早是一座木桥。明代本来定都南京,自燕王朱棣迁都北京后,南北之间的官员商贾往来骤增,而河间府恰是南北陆路通道上的重要城市。南来北往,经过滹沱河,单桥成为必经之地,如此重负,一座木桥岂能应付得了?
河间府地处海河水系,而海河是典型的“扇形水系”,几条支流几乎同时进入雨季,加之华北平原地势平缓,水流不畅,极易泛滥成灾。清代在河间府设立专门的“河捕同知”,即“副知府”,专门负责境内子牙河、滹沱河等重点河道治理,可见治河任务之重。
下图为河间府署“同知署”。
明代万历年间(1563年-1620年),明神宗朱翊钧在位时长达27年不上朝,甚至有的大臣长什么样,皇帝都不知道。明神宗修建自己的陵墓定陵,耗时六年,需白银800余万两,相当于全国两年的田赋收入。
为榨取钱财,明神宗就派宦官到各地收税,称为“税监”,不仅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甚至借机敲诈勒索,民愤极大。万历初年,明神宗派太监在单桥设卡课税。单桥在河间府城以南,为南北必经之地,宦官在此征税数十年,过往百姓不胜其苦。更为可恨的是,“税监”代表皇帝征税,地方官无权过问,敢怒不敢言。
此时,有位正直敢言的河间知府,名叫杜应芳,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到任河间后,处处体恤百姓疾苦,当他得知单桥的太监横征暴敛,令过往商旅负担沉重、百姓苦不堪言后,不顾个人仕途,愤然上书朝廷,请求取消税监。颇让人意外的是,皇帝竟然批准了杜应芳的奏疏,单桥的“税监”得以取消,群众拍手称快,古老的单桥人来车往,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与欢声笑语。
据《明宣宗皇帝实录》记载,早在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河间府献县就上奏朝廷,称单桥朽坏,春水将涨,恐怕会阻断南北往来,但因为工役繁重,非一县力量所能承受,恳请援引过往惯例,调遣单桥附近府县、卫所的军兵、民夫,一起协力修建,皇帝批准了这一作法。当时,河间府驻有“河间卫”等三个卫所的屯军,调动军民一起修缮单桥,看来已成河间府的一件大事。
因此,单桥虽位于献县境内,但因为对京畿交通之重要,到了明末崇祯年间,由河间知府王逢元亲自提议,将修建石桥作为河间府的一项重大工程,也就可以理解了。古代石桥修建费工费力,据记载,单桥的石料取自千里之外的太行山区,由献县知县李粹自捐资主修,民间士绅全力捐资募款,历经八年,到了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方才建成,从此成为京南一景,远近闻名。
能够印证单桥之巨大交通量的,是单桥上车轮往来,竟轧出两道深沟,至今可见。古代车轮为木制,能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深深的车辙,有的深达20多厘米,让人不禁感叹“岁月的力量”。
历史上的单桥,位于古京德御路与滹沱河的交汇处。1936年4月,冀察政务委员会出于军事需要,修建自北平至大名的公路,简称“平大公路”。平大公路的修建,既以原京德御道为基础,又并未原封不动地沿用旧有线路。1949年2月,平津战役结束后,因铁路尚未修复,解放军南下只能依靠公路,华北人民政府决定抢修平大公路,一个月时间就顺利完成,这就是后来的106国道河北段。
现在的单桥位于106国道东约1公里左右。新的国道线路及滹沱河新桥的兴建,反而减轻了单桥的通行负担,使这座明代石桥得以完好保存,如实记录了河间、献县两地的交通变迁。
探访今天的单桥,虽历经三百七十多年,桥上的青石仍雄伟结实,雄风不减当年。桥面上深深的车辙,磨得有些光滑的凹凸,见证了这座古桥昔日的繁华。俯视桥下,九个石拱默然肃立,只有它们记得这些年流过多少水,走过多少人。
石桥的边边角角,处处皆是石狮、石猴等精美雕饰,以及神仙传说、孝义故事等,个个神情灵动、栩栩如生。栏板上,当年捐资修桥者的名字仍然清晰,向我们讲述着数百年前的善人善事。
巍巍单桥,恰如一位阅尽繁华的老人,虽饱经沧海桑田,但依然神态自若、优雅淡定,自有一种雄浑之美,荡漾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