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中午家宴上,我们一大家36口欢聚一堂。

酒足饭饱后,我们兄妹6人,坐在一起陪90岁的母亲唠嗑,回忆小时候的事,有糗事,也有骄傲的事,但更多的还是日子艰难的时候,我们吃过的苦,但母亲说了一番话,我们听后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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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兄妹6个,3男3女,大排行是大哥、大姐、二哥、我(女)、妹妹、弟弟。大哥70岁,最小的弟弟54岁,我58岁。哥姐都在农村,我和妹妹弟弟凭读书跳出农门,住在市里。

每年节假日,我们3个住在市里的都回老家,今年中秋节放假,头天晚上我就收拾东西,往老家跑,就怕转天高速堵车。弟弟妹妹也相继回来。

前几年我们这边建经济开发区,占用土地,合并村庄,每家都置换三四套楼房,所以我们拖家带口的回家,不愁没地方住。

我哥哥姐姐们虽然在农村,实际上是没有土地的农民,也住小区高层,和城里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养老金少点。

今天,侄子侄女们也都回来了,全家到齐一共36口,昨天我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就开始采购,今天早晨8点我们就开始做饭,有摘菜,有炖排骨的,有收拾虾的……

其实吃不了多少,图的就是节日氛围,母亲看着我们都在,打心眼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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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自然是热闹,这个家庭年龄差90年,老少四代,母亲90岁,最小的四辈5个月。

酒足饭饱后,侄子、侄女和侄媳妇们收拾碗筷,我们兄妹6个和两个嫂子陪母亲聊天。

哥哥和弟弟喝的有点多,话多,想起小时候的事,大哥说:“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没饭吃,饿得哇哇哭,吃红薯秧子吃的窜稀。”

大哥今年70岁,54生人,他赶上大跃进,依稀记得吃大锅饭,一听广播喊,拿着碗筷一溜小跑去吃饭,恐怕晚了没饭吃,可是好景不长,开始挨饿。

三年自然灾害,附近野菜都吃光了,后来我家亲戚给送来一筐红薯秧子,母亲煮熟,大哥胃口不服,吃得窜稀,肚子疼得打滚,后来看见红薯秧子就跑,直到现在都不吃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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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当过兵,参加过对越反击战,上过战场,立过军功,退伍后给安排了工作,近些年国家很照顾老兵,所以他生活还算不错。

大姐说:“你读到高中,没挨累,我才上4年学,我从15岁就挣工分,在生产队受不少累,冬天挖渠,我个小,干活吃亏,肩膀都磨破了。”

大姐57年生人,自然也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她年龄小,记不太清楚罢了。大姐在我们6个中吃苦受累最多。

大姐只读了四年书,据说那时学校不怎么上课,老师被批斗,父母看她在学校也学不着啥,就让她回家看我,然后到15岁,可以挣工分了,就去生产队干活。

大姐岁数小,个头不高,但是干活从不惜力,17岁就挣满工分。晚上还要给我们一家大小做鞋,做衣服。我记得小时候我都睡醒一觉了,大姐还在纳鞋底。

大姐个子矮,母亲说是从小累的,直到现在母亲都觉得对不起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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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找个军人老公,当了军嫂,后来随军,也有一份工作,只是退休金比较少。

二哥说:“16岁时我骑自行车去唐山贩羊,黑夜摔沟里去了,腿流不少血,20岁时咱家盖房,砖瓦都是我脱的坯,我烧窑,累得我胳膊好长时间抬不起来。”

二哥是60年的,因为母亲怀他时吃不饱,缺营养,所以他天生身体不好,小时候多病,有好几次都差点没了,好在后来生活好点了,再加上我奶奶细心照顾,他才长大。

二哥身体弱,但是聪明,读书好,可是没赶上好时候,虽然也是高中毕业,但是一天课没上过,他那届高中光有名字,没有教室,光给学校盖校舍了。

二哥高中毕业才16岁,搁在现在还是个孩子,那个年代他就是成年人,他不想干农活,就偷偷学着做小生意。

一天,他听人说唐山羊便宜,就骑二八大杠到唐山贩羊,唐山离我家100多公里,他一个半大孩子单枪匹马去了唐山,买好羊后连夜往回赶。

那时没有大马路,都是崎岖不平的小路,不小心摔到沟里,腿划了一个三寸长的大口子,血渍渍流,羊也摔得“咩咩”叫。

等他回到家时,凌晨5点,满腿都是血,那时我10岁,吓得我直哭。

二哥二十岁时,有人上门提亲,我父母没有能力给他盖房,他就自己拉土,脱坯,然后自己烧窑,出窑那天,看着一摞摞的青砖和青瓦,仿佛看到了宽敞明亮的大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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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头脑灵光,虽然生长在农村,但从没干过农活,一直做生意,木头市卖木头,开家具店,日子一直不错。

我说:“我虽然没受过你们那么多苦,但是赶上体制改革,我下过岗,曾经为工作愁的睡不着觉。”

我66年生,相比较哥姐算是幸福多了,起码能吃饱,虽然小时候也拾柴打猪草,但毕竟年代不一样了,而且有哥哥姐姐,一般累活轮不到我干。

我赶上好时代,能凭读书跳出农门,85 年我考上大学,毕业后分到国企,那时国企让人羡慕,可是好景不长,98年我被迫下岗。

那时我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一是因为我是女性,二是因为孩子小不能加班。两年后,我的孩子读一年级,我才找到合适的工作。

妹妹小我两岁,她是老师,一直在教育第一线,直到退休还站在讲台上,她说:“我和二姐一样,虽然没受过农村的苦,但是那些年教师工资低,总从家里背粮食,你们大家总是帮我。”

嫂子说:“是,我还给你送过好几次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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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晕乎乎地说:“最幸福的就是我了,所有的苦都让你们吃了,到我这生活好了,除三姐外,你们四个供我上大学。”

弟弟70年,他最小,全家的宠儿,记得小时候,家里吃不起白面,只有他时不时吃一张饼,炒一个鸡蛋。他考的工科,毕业后分到市里机械厂,后来辞职办惠民学校,总体来说他一直顺风顺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母亲一直没说话,她在炕上一直闭着眼睛,我们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突然开口:“你们那叫苦?你们经历的我都经历了,我养了你们6个,从来没觉得苦,不管我多累,只要看到你们健健康康,各个有出息,多累我也不觉得累!”

我们6个哑口无言,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笑了。

我们受过的苦,母亲都受过,我们没受过的苦,母亲也受过,但从没听母亲喊累喊苦。人只要心里不苦,身体再苦也不觉得苦。人只要心里有奔头,就总有使不完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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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打开一盒月饼,说:“多苦多累,咱们这一家人也没离过心,都是互相惦记,互相帮忙。”

我说:“最该感谢的是哥嫂,我们三个上大学,都是你们供的,父母也是你们照顾,不然哪有我们今天。”

弟弟嘴拌蒜似地说:“老嫂比母,在我心里一直拿你们当长辈,这么多年父母也一直由你们照顾,谢谢!”

说完扑通倒在床上,我们大家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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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特殊的节日,我们这一大家子充满了欢乐,晚上我们就要各回各家,但不论我们在哪儿,这儿永远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