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夜店里,我的妻子让患肺癌的我喝下一瓶红酒。
“谁喝下去,谁就能得到俞梨的吻哦!”
她身边的闺蜜跟着起哄。
这样吗?
其实喝不喝、得不得到她的吻,都不重要。
反正,我快要死了。
但我死后,她好像疯了。
她一直在重复那句,“不怪系统,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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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拿到诊断书时,我并不惊讶。
多半年来,我的身体总感觉不适,再想想我父亲和哥哥去世的原因,我果然也没能逃过这个诅咒,迎来了属于我的审判。
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俞梨,说好要陪她一辈子的,我却要食言了。
“梨梨,今晚回家吃饭吗?我有话想要跟你讲。”我不打算对她隐瞒。
“郑时研,你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烦人了吗?当年那个高冷男神去哪了?我都告诉你了,舔狗这个赛道,你不擅长!”电话那头的俞梨的声音还是如同平日一般明艳,只是充满了不耐烦。
我挂断电话。
很好,我在她的心里,也逐渐冷掉了。
“郑时研,来这里,我们在这儿聊。”
电话挂断后,我收到了俞梨的微信以及一个位置信息。
“花海”,本市最大的夜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回到了她从前的圈子里。
2
我决定还是去一趟,我实在是想知道俞梨转变的原因。
我们恋爱后真的甜蜜过,婚后也真的如胶似漆。
到底是怎么慢慢冷下来的?
除了不忍心,我也不甘心。
夜店里灯光昏沉,气味浑浊。
我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呦,这不是咱们俞大小姐的男神吗!稀客啊!”
终于找到俞梨一行人所在的卡座,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嘈杂的音乐声中传进我的耳朵里。
俞梨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你来了?”
“来看看你。”
俞梨的眉毛挑动了一下,低着头抬眼看向我,“那就喝一杯吧。”
我被一帮看不清脸的人推到了俞梨身边。
“俞梨,你知道的,我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那你过来干嘛?扫兴的吗?”
耳边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
那些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喝了这杯酒,我就不是一个男人。
真不知道这算什么逻辑。
“俞梨,我生病了,喝下去,我会死。”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向来不会撒谎、也不喜欢夸张。
我是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告知于她,可这个场合、这个气氛,属实不适合宣布一个人患上绝症的消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吧,谁喝下这杯酒,谁就能得到俞大小姐的一个吻。”
汤小米忽然挤到我们旁边,高举着一瓶红酒说,她是俞梨的闺蜜,我们一直不太对付。
汤小米边说着边拿起一个酒杯,灌满后一口下肚,随后,在俞梨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俞梨边笑边对我说,“老公,现在该你咯!”
我咬咬牙,从汤小米手中抢过红酒瓶,喝下一口,转身离开。
俞梨自然没有追出来。
我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俞梨的男人就是有个性啊!”
“一个穷书生而已,不知道在高贵些什么?”
“俞梨,上大学那几年,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国留学,就是为了这样的啊?”
这样的,是哪样的?
3
我和俞梨是大学同学。
那时,我的父亲和哥哥相继因肺癌离世,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那段日子,我很消沉,未来的每一天,我仿佛都在等一个宣判。
这病什么时候会找上我呢?等我走了,留下的母亲该怎么办?
我决定不再和任何人产生感情上的牵绊。
等我走的时候,少一些人伤心,那便是最好的。
这时候,俞梨出现了。
她对我讲的第一句话便是,“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那时候的俞梨,阳光、明媚,笑起来像要把人融化掉。
可我,又怎么能配得上那样灿烂的她?
“不好。”
之后,她能看到的便只有我的背景和冷脸。
我原以为我的冷漠可以把她推远。
可俞梨偏偏出现在我不得不出现的每个地方,课堂里、宿舍外、去食堂的路上,甚至,她在我打篮球的时候,拉起了横幅——“郑时研最帅!做我男朋友吧!”
这话真是朴实无华,我忍不住被逗笑了。
我觉得没有人能承受住俞梨的攻势。
“我很快就会死的,所以,我不能谈女朋友。”这是我认识她之后同她讲过最长的一段话,也是我拒绝她的全部理由。
“没关系啊,人生干嘛要想那么长呢。”俞梨狡黠地笑了笑,“也说不定,在你还没死掉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爱你了呢!”
我忍不住在她面前笑了出来,自从家里出了变故,再也没人同我讲这样的话、我的人生似乎再也容不下和任何玩笑,何况是和“生死”相关。
她实在是不一样,我沦陷了。
也没想到,她一语成谶,在我还没死掉的时候,她确实已经不爱我了。
4
我只是个普通人,有点怕死、特别怕疼,所以,如果能减轻一点我的痛苦的话,我愿意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我最后残存的生命。
我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再陪着俞梨再去过她喜欢的、被她称为“鲜活”的日子了。
这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去医院独自走过自己最后的岁月。
“嗨,郑博士,今天要出来玩吗?”
收拾行李时,我收到贾明扬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俞梨晃动着她刚烫成大波浪的头发,在舞池里笑得嚣张。
贾明扬是俞梨的发小,小时候睡过一个被窝的那种。
“你总躲着,我会忍不住撬墙角的。” 
看着贾明扬这条略带挑衅的消息,我微微笑笑。
他,还不配。
我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发生什么,贾明扬就是俞梨最瞧不上的那种“舔狗”。
俞梨明知贾明扬的心里有她,却依旧享受着贾明扬对她的好,从不知分寸和回避;贾明扬明明心里一直装着俞梨,也没耽误他一年换5个女朋友,身边莺莺燕燕从未停歇。
两人就这样,纠葛了二十年,他们二人确实是一种人。
生在蜜罐里,家境优渥、面容姣好,父母开明大度、却又对子女骄纵无度,人生中仿佛没有任何烦恼,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所以拼了命地去给自己制造“挫折”。
而我,或许就是俞梨为自己制造的挫折,而当她攻破了堡垒、越过了挫折时,这场游戏也就结束了。
我抬手将贾明扬放入黑名单,带着我那26寸大的行李箱,装满我所有的个人物品,离开这个生活了4年的家。
5
第二天,我去养老院探望了母亲。
从攻读博士学位开始,我终于逐渐拥有了稳定的收入,于是,我将母亲送入了一家条件还不错的养老院。
而我也没想到,她在进养老院后便马上将家里的老房子卖掉,把所有的钱和积蓄都送给了我。
“你要和梨梨结婚了,咱们家的条件比不上她家,妈知道,可妈也不能让你太抬不起头,这钱你拿去,付个首付吧,妈不忍心你当上门女婿。”
也很感谢俞梨,她在我妈面前乖巧又温柔,她从不吝啬向我的母亲表达对我的爱。
因而,自我结婚以后,我妈的情绪和身体都稳定了许多。
“时研,这次梨梨又没跟你一起来?”母亲看到我前来,朝我身后探探,露出失望的表情。
“妈,你知道的,最近梨梨刚开始创业,实在是忙的很。”我微笑安慰她。
母亲笑了笑,点了点头。
“妈,我最近,安排了去国外出差,是秘密工作,所以,可能有一段日子,也不能来看您了。”
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却很快被她掩盖了过去。
“没事,时研,你有出息,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你放心就好。”
我点点头,想多陪她一会儿、却又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只得匆忙离开。
离开前,我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都交给了养老院,加上母亲的退休金,这笔钱应该能维持将近二十年。
俞梨,实在是抱歉,除了人、除了爱,连钱也没能留给你。
6
“喂,郑时研,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回家?”
俞梨的声音带着愤懑,可在她打来电话时,我已经搬来医院一周,她终于发现家里少了个人。
“嗯,我在医院,我告诉过你,我生病了。”
对面迟疑了一下。
“生病了?”
“对。”我回答。
“那你好好养着,我最近忙,就先不去看你了。”
挂断电话后,我苦笑。
既然需要住院,随便想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小毛病吧。
但俞梨似乎与并不在乎我得了什么病。
就连大学时期,俞梨追求我时便是这样。
“阿研,我觉得你生病的时候,好像没平时帅气呢。”
我记得,那次是我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宿舍上吐下泻,舍友慌忙将我送去了医院,并通知了当时总是追在我身后的俞梨。
但俞梨出现后,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出这句话。
之后的日子里,她确实每天都会给我送饭,但不再刻意黏在我身边与我多相处。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现在想想,俞梨不喜欢我憔悴的样子、不喜欢我太过热情的样子。
她喜欢那个看似高冷、实则破碎的郑时研,喜欢那个只爱读书和运动的郑时研、喜欢她自己在心里捏造出来的郑时研,而不是这个会生病、会脆弱、还会爱上她的郑时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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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俞梨消失了。
在被病痛折磨的间歇,我总是怀疑,我在俞梨心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然已经过了两周,这天,贾明扬约我。
“就出来喝个咖啡,不喝酒,这还不行?”
明明微信都被我拉黑了,我却还是能收到贾明扬的短信。
真烦,他不会其实爱的是我吧。
总是要出去走走的,于是,我赴约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玩拉黑微信那一套。”贾明扬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对面,歪着嘴巴冲着我笑。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讨厌他。
“觉得你烦。”
“但梨梨可不觉得我烦。”
贾明扬向前探了探身体,面目更是可憎。
“哦,是吗?”我笑笑。
我的笑似乎激怒了他。
“听说你最近都不回家是吧?回家看看吧,否则,几个月都看不到梨梨了。”说到这儿,贾明扬很刻意地顿了一顿,“她要出国旅行了,和我。”
我尽量显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但隐约地,我好像听到了自己手指关节的响声。
我本打算不再去为俞梨的任何消息而做出任何行动。
但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我努力克制住打人的冲动,说。
“你们去不成的,不信,你等着。”
8
我不确定还是否在意自己在俞梨心里的重量。
但我确定我在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赌气。
和贾明扬分开之后,我去找了我的老同学邓川,一个律师。
“我们没孩子,房子给她,钱我已经都给我妈了,好处理吗?”
我需要他帮我出具一份离婚协议书。
“按道理,你把钱都给你妈有点不地道。”
“但既然房子是你全款买的,你又都给了她,那问题不大。”
“不过,你们怎么要离婚?她惹你不高兴了?”
我笑笑,在昔日同学的记忆里,只有俞梨惹我不开心,却没想过,是俞梨不爱我了。
我也没多解释,只是岔开话题。
“离异”应该比“丧偶”好一点吧,我想。
9
拟好离婚协议书后,我马上拍照,发送给了俞梨。
按照贾明扬的说法,现在的俞梨,应该已经在机场了。
“你在发什么神经?”
俞梨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我赢了,我在电话这头微微笑笑。
“是因为我出去旅行吗?不是只有贾明扬,还有汤小米呢!”
“你这样,我实在是觉得讨厌。”
俞梨说个不停,很久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了,从前,她的嘴巴可一直像个连珠炮一样。
有没有别人,重要吗?
“那我把协议书邮寄到你家,你尽快签了。”
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再和俞梨多说一句话。
“你赢了,我这就回来。”这是我听到俞梨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来?回哪里呢?哪里都回不去了。
“原来是她出轨了,兄弟,你不容易。”
我收到邓川发来的消息。
“真没想到,俞梨当时追你追得轰动全校,现在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汤小米曾有法律上的问题要咨询,于是邓川和汤小米互加了微信,她将汤小米的朋友圈截图发送给我。
图片的角落里,俞梨整个人依偎在贾明扬的怀里说笑,看起来就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配文是——“要出发啦!明明是三个人的旅行,我怎么总是觉得我很多余?”
我知道,即便我将这张图片发送给俞梨,得到的回答也只会是——
“我们就是朋友,你因为这种事情吃醋,真没品。”
现在呢,作为一个即将死掉的前夫,突然间,我不在乎俞梨依偎在谁怀里了,我甚至有点后悔中止了俞梨的旅行。
就在这么一瞬间吧,我决定,再也不见她了。
没意义了。
10
我从医院里办理了离院手续,转而来到了疗养院。
从检查结果来看,继续赖在医院只会增加我的痛苦。
我来到人生中的最后一站,说是疗养院,更不如说是个临终关怀场所。
我本想在工作的研究院里办理离职,但我没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如实告知于领导同事,于是,他们只是为我批准了一个长假。
“我的后事...可能还得麻烦你用心。”
唯一与我分享“即将离世”这个秘密的人,是我的学生。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哭得喘不过气。
这让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对不起他,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
在疗养院里,我开始写日记,记录我的出生、也记录我即将死去的心情。
我从没有提起过俞梨,并不是刻意的,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郑老师,今天,您爱人...又来单位门口坐了一整天。”
收到学生的消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用这一套。
“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
“那就好。”
俞梨,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轻轻叹口气。
最近,我的记忆时常不清晰,当我依旧记得,她不喜欢我病恹恹的样子。
那我现在的这副样子,她不知会多讨厌。
11
再后来,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我不再照镜子、也不再写字,我开始思考,父亲和哥哥在弥留之际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是否也如我一样,脑子里已然什么都没有,却又都是一团乱麻。
疗养院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郑老师,医院那边说,您的爱人,走遍了市里所有医院的住院部。”来照顾我的护工告诉我,他是个年轻的男孩。
“我看了照片,您爱人,真的很漂亮,也这么爱你,您怎么...”
他不再讲话。
我苦笑。
俞梨又开始为了我奔跑,又开始像太阳一样燃烧自己,释放对我的“爱意”,
正如大学时期,我听到了好多相似的声音——
“俞梨那么漂亮,还是个大小姐,郑时研到底咋矜贵些什么啊!”
好像从来,在外人心里,我都是配不上她的。
而她的燃烧,真的是为了我吗?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谜题了,但我已经不在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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