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战舞 故事/陈桂花
故事纯属虚构，为了方便使用第一人称叙述，请理性阅读。
我出生在鲁西南一个普通的小村子，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而我则是家里长女。村里人常说，长女最懂事，也最能干，我想这或许就是从小被寄予厚望的缘由吧。
记得小时候，学校里的老师总夸我聪明懂事，还让我当了班长。在那个年纪，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希望长大后能当一名老师，让更多的孩子像我一样有机会学习知识。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童年里那些原本平静的日子里，也会埋藏着影响我一生的种子。那时，我和村子里同龄的孩子李大山从小就一起玩耍。
李大山是村里少有的开朗男孩，活泼好动，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跟他一起疯跑。可我不同，我从小被父母教导要守规矩，不能像男孩子那样疯跑，所以我们虽然认识，但其实并没有太多交集。
真正让我记住李大山的，是四年级的一次作文课。
那天，郑老师让我们写一篇题为《我的梦想》的作文。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我写的是自己想当一名老师，认真地描绘着教室里黑板上写满公式和课文的场景。而就在我满怀期待地把作文交上去后，班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李大山，你怎么能写这种话啊！”有同学喊了出来。
我好奇地转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李大山低着头，脸红得像是抹了胭脂。他旁边的同桌却忍不住大声读了出来：“长大后我要娶陈桂花！”
那一瞬间，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能感受到那些笑声背后的嘲讽和取笑。李大山还好意思写这种话？那可是作文，是要郑老师亲自看的！他怎么能这么随意地把我写进他的“梦想”里？
那天之后，我对李大山的印象彻底改变了。从前的我们虽然没多少交集，但至少还能算是同龄人间的玩伴。然而，这篇作文之后，我再也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对我来说，他那篇作文不仅是一种冒犯，更是让我在全班面前出丑的根源。
李大山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起初，他还试图找机会解释，或者用开玩笑的口吻化解我心中的不快。但我根本不想听。我冷冷地避开他的目光，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去。我发誓，不能再让这种小事影响我。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家伙，李大山自然也不例外。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那样庄重的作文里写出“我要娶陈桂花”这种话。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或者爱，只知道这种带着暧昧意味的事情让我感觉非常丢脸。
自那以后，李大山渐渐地不再试图靠近我了。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虽然在同一个教室，但再也没有交集。他开始和男孩子们打打闹闹，而我则更加专注于学习。每当上课时，我总会偷偷瞥一眼他，但他总是像没事人一样，我心里的那股气更是无处发泄。
或许当时的我太幼稚，太骄傲，根本不知道，其实他只是想用自己那拙劣的方式表达对我的好感。可是，那时的我，只把这当成了伤害。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年年都是班里的前几名。而李大山也不差，虽然比不上我的成绩，但他聪明机灵，总有办法让大家喜欢他。班里的同学依旧常常提起那篇“梦想”作文，虽然他们说的时候带着笑意，但每次听到，我的心情总会不自觉地阴沉下来。
直到后来，我们初中毕业，考上了不同的高中。那时的我已经把这件事深深埋在心底。只是偶尔，经过那个曾经发生作文事件的教室时，回忆会不自觉地涌上心头。我想，这一段让人窘迫的过去，终于随着时光的流逝，成为了我成长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再也不会影响我了。
我再也没想到，那个曾让我在童年里感到无比羞愧的李大山，竟然还会出现在我的人生中。而他的出现，将彻底改变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时光飞逝，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而李大山则去了镇上的另一所高中。从那时起，我们的生活轨迹似乎就彻底分开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大多还留在附近，而我像是被推向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对李大山的印象，除了偶尔在村里遇见他外，几乎完全淡出了我的生活。
在县里的高中，我的成绩依旧拔尖，老师对我寄予厚望，而我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我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如今我离这个梦想似乎越来越近。每次回到村子里，看到村里的孩子们大多在田间地头帮父母干活，我更加坚定了要努力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小村子的念头。
高中三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学院。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骄傲和希望，似乎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在我面前展开。而李大山，早已成了我记忆中的一段插曲，像是村子里的稻田，伴随着季节的轮回，早已被生活的泥沙掩埋。
但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奇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两条原本平行的生命线再次交错。
大学的第一年，我在省城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师范学院的课程紧凑而系统，教学、实习、学习各种理论知识，让我感到眼界开阔了不少。每次放假回家，母亲都会热情地张罗一桌子菜，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仿佛我成了家里的骄傲。我知道，她是希望我毕业后能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嫁个好人家，过上让她安心的日子。
某年暑假，我照例从省城回到村子。村子里的变化不大，还是那些熟悉的小路和田野。偶尔能见到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但大多数都已经出去打工或者成家了。村子里的人，似乎每个人的命运都注定会被这片土地紧紧捆绑住。而我，总是感觉自己与他们有些不同，因为我的未来在省城，在那些知识的殿堂里。
然而，那天回家的路上，意外地碰到了李大山。
他从村口的土路上走来，依旧是那副高高瘦瘦的模样。只不过，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相比，他的气质成熟了许多。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看起来和那些从外地回村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我们不期而遇，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陈桂花，回来了？"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有些意外。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说过话了。我点点头，故作镇定地应道："嗯，回家过暑假。你呢？"
“我现在在省城的建筑学院，放假回来看看。”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心里却猛地一震。省城？建筑学院？
我没想到，那个在我印象里只会打闹的李大山，如今竟然也在省城，而且是在建筑学院这样一个看起来挺体面的地方。
我们简短地寒暄了几句，气氛没有我想象中的尴尬。反倒是李大山显得轻松自然，仿佛我们之间那段年少时的误会从未存在过似的。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带着一种让我陌生的沉稳。这种变化让我感到惊讶，也让我意识到，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回到家后，我忍不住告诉了母亲今天的偶遇。母亲听后笑了笑：“大山那孩子啊，小时候你们可是玩得好好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不怎么说话了。听说他这些年在外面也挺争气的，省城里的工作，不容易啊！”
我没有接话，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一切好像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改变。小时候的李大山，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如今的他，却仿佛一个全新的存在，带着成熟和陌生的气息重新走进了我的视野。
那年暑假，我们在村子里偶遇了几次。每次相见，他都微笑着打招呼，言语间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仿佛当年那场作文引发的误会早已消失在岁月里。而我，却有些不自然，每次和他说话时，心里总会泛起一丝莫名的紧张。
李大山回村子的次数不多，每次见面也只是寒暄几句。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期待。那段日子，我无法解释心中的那份奇怪的情绪，既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
等到新学期开学后，我回到省城，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学业中。李大山的出现，像是一阵清风，虽然撩动了我心底深处的一丝涟漪，但我很快又把这些情绪压了下去。我是陈桂花，我有自己的梦想，我要专注于学业，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至于其他的事，暂时都不重要。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在你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悄悄掀起新的波澜。谁也没想到，那年冬天的一场意外，彻底改变了我对李大山的看法。
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我从师范学院外面回宿舍的路上，被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擦撞。瞬间，我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马路上，手肘和膝盖都传来剧痛。就在我狼狈不堪地想要爬起来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桂花？你还好吧？”李大山迅速赶到我身边，伸出手将我扶起。
那一刻，我愣住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李大山自从知道我在省城读书后，便主动申请调到了省城的一家设计院工作。为了接近我，他悄悄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些年来，他从未放下过对我的心意，而那次偶然的碰面，只是他再次走近我的一个契机。
这一切，我直到那天才知道。
那天，李大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感到无比意外。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时，我的心里瞬间被复杂的情绪填满，有震惊、有疑惑，甚至还有些许不知名的羞愧。冰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竟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吗？”他一边扶着我，一边关切地问道，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我摇摇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心中的慌乱：“没事，就是擦破了一点皮。”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摔得这么重，别有什么内伤。”李大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非要送我去医院。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膝盖传来的剧痛提醒我，自己确实不太适合一个人走路了。于是，我只能勉强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陌生，如今他突然出现，关心备至，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车上，我们一时无言。窗外的街景快速掠过，我看着车窗外，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李大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受伤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到了医院，李大山依旧忙前忙后，替我挂号、陪我检查。医生诊断只是些皮外伤，让我不要太过担心。等到一切都处理完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心里既感激，又觉得自己似乎欠了他什么。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李大山一直安静地走在我身边，像是怕我有什么不适。他的沉稳和细心，和记忆中的那个顽皮男孩判若两人。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轻声问道：“李大山，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片刻后，他轻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省城读书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
李大山挠了挠头，笑了笑：“你记不记得去年暑假我们在村里碰过几次面？那时我就知道你考上了师范学院。后来，我也来了省城，刚好有机会调到了省城的设计院工作。”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中猛然一震，仿佛一块积压多年的石头忽然被掀开。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联系早已断开，没想到李大山却一直默默地关心着我。
“其实……”他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来省城工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重重地落在我心湖中，泛起了阵阵涟漪。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了我？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李大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份坚定，“我知道你从小成绩好，梦想当老师。小时候那篇作文……其实我是认真的，只是当时不懂得怎么表达，被大家笑话了，连你也因此不愿再理我。”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小时候那段记忆。那篇作文，那次的嘲笑，以及随后的疏远……原来他是真的喜欢我，而我却因为当时的羞恼和误解，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想起那段误会，我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愧疚。
李大山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你。虽然我们考上了不同的高中，但每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我心里都会高兴。后来听说你考上了师范学院，我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所以，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至少能有理由站在你面前。”
我的心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李大山的话真诚而坦率，让我无法逃避，也无法再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我，而我却浑然不知。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今天看到你受伤，我实在忍不住了。”他直视着我，眼神中有一份让我难以忽视的认真和坚定，“桂花，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这一刻，我感到脑海里无数思绪交织，情感翻涌。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段年少时的误会，却在李大山的直白告白下，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开始松动。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直接地向我表达感情，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心跳加速。
面对李大山的表白，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却又无法否认心中涌起的某种温暖。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未解的误会和时光，但今天的这一切，似乎正在慢慢解开那些年积累的疏远与误解。
“李大山……”我轻轻开口，试图寻找合适的词语表达我的感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的事，我确实误会了你，但这些年我真的没想过……”
“没关系，我不急。”他打断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温柔和包容，让我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此刻的他，与小时候那个让我难堪的男孩完全不同。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我，也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他。
那天，李大山一直陪我走回了学校宿舍。临别时，他说了一句：“你有我的电话，记得如果有事，随时联系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不舍。回到宿舍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始终被他的话占据着。我回想着从前的一切，那个曾经让我生气、让我逃避的男孩，如今竟成了一个如此体贴、值得依赖的人。
那晚，我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