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志明

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我有幸随中国作协组织的采风团到阿克苏采风。辽远无际的阿克苏,苍翠碧绿、风物迷人,归来日久,依然陶醉其间。

阿克苏,维吾尔语的意思是“白色的水”。穿城而过的阿克苏河是塔里木河的支流,因河水中含有大量白色的矿物质,因而叫白色的水。这条河滋养着阿克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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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志明在新疆阿克苏

天山,雄伟傲岸,把新疆一分为二。它的南边称南疆,它的北边叫北疆。阿克苏地区地处南疆,地处从天山山脉向塔里木盆地的过渡带上,既像挂在天山南面的一块碧绿的大翡翠,光彩夺目,又像刻在塔里木盆地的一副沧桑的古画卷,神奇迷人。

馕与美食

在从阿克苏到库车的路上,我们在一个服务区停车休息。车上一位名叫戎儿的同伴儿,在大家休整、给杯里加满开水的功夫,买了一大堆馕,带到了车上。我们这些第一次来新疆或者第一次来阿克苏的人一上车很吃惊:买那么多馕干吗?谁吃?早餐还没消化呢!戎儿笑着说:“尝尝,热的,这儿的馕品类多,好吃得很!”她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分发。等每人一块拿到手,车上顿时弥漫了一股浓浓的香味,这种香味既有麦粒的清香,亦有面粉的沉香,更有那特殊的洋葱(皮拉子)、辣椒、枸杞、芝麻等经过烧烤后散发出来的香味。那确实是我不曾在任何地方吃到过的,包括口感、色泽。戎儿给我们介绍说:“馕,不是阿克苏的特产,但阿克苏的馕分外香。”她说:“新疆的馕大概有十多种品类,它的主要原料是小麦粉或玉米面粉、芝麻、洋葱、鸡蛋、清油、酥油、牛奶、糖、盐等。大多数的馕是用发酵面制作的,但也有用死面(不发酵)制作的。最大的直径能达到五十多厘米,就像一顶大大的草帽,小的只有茶杯口大小。馕是维吾尔、哈萨克等民族主要的面食品。”

“可以一日无菜,但决不可一日无馕。”这是当地一句口语,足见馕在新疆各族人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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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志明在新疆阿克苏

在阿克苏采风,最大的特点是,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要花很长时间。换句话说,我们采风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路上、车上。汽车,经常坐得人腰酸背痛、无精打采。好在,每一次停车后,总有惊喜消解这疲惫。中午,在一个农家停车打尖,一进门,主人就端上来十几种水果让我们品尝。不,不是品尝,而是饱餐。有葡萄‌、哈密瓜、石榴‌、香梨‌、苹果‌、无花果‌、薄皮核桃‌、白杏‌等等,品类之多,品质之好,令人大开眼界,大饱口福。午餐有牛肉、红柳羊肉串儿、大盘鸡、烤包子、手抓肉、焖饼子,色香味令人胃口大开、垂涎欲滴。原来是不论吃什么吃两口就饱,现在是吃饱了还要再吃两口。结果是桌子上大快朵颐,桌子下后悔不迭。的确,‌阿克苏的牛肉羊肉不说了,就连土豆面粉都成了享誉中外的品牌。还有那湖泊里生长的鱼,味道绝佳,那蟹比大闸蟹都要香。

我曾请教一些有识之士,给出的结论大概是:绿水青山、净洁水土滋养了阿克苏的万事万物;多变的气候又使这里不但有了层次不同品类众多的丰富物产,而且又给了它们足够长的孕育期、哺育期、生长期和成熟期。

食在新疆或者说阿克苏,我觉得一点不过分。

采风回来不久,我忽然发现,我们家楼下居然冒出一家“兵团红”专卖店,专卖新疆的水果、米面等各种产品,而且门庭若市。我欣喜天降姻缘,这因缘使我们全家很快成为它的热情消费者。

路与张骞

阿克苏地区汉代属西域都护府管辖,宋代属辽国和西辽,元代为察合台封地,明代沿袭了元代的行省制度。乾隆二十四年,清政府在阿克苏、乌什、库车设办事大臣,不断提升着阿克苏的政治地位。

行走在阿克苏这块土地上,我们总能看到一些年代久远但依然闪光的足迹。有张骞的、班超的,有鸠摩罗什的、玄奘的,有李白的、岑参的,有林则徐的、左宗棠的,等等等等。这些足迹,印在历史深处大漠深处,虽经千百年的风雨剥蚀,依然清晰可辨。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他们的足迹最终汇成一条路,这条路叫丝绸之路。在这条路上,各种文化相遇相汇交融。人类文明互鉴的新征程由此开启。

这里必须说说数次走过这条路的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叫张骞。

张骞是汉中人,建元年间,被朝廷任命为郎官第一个出使西域。那时,汉朝经常受到北方民族匈奴的侵扰,苦不堪言,就想派人去打探一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廷有这想法,但没人主动接招。因为谁都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路途遥远,除了知道匈奴很强悍很不友好外,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没人接招,就发榜公招吧!这一招真就招来一个愿意去的。这个人就是张骞,他是主动站出来的。朝廷一看,此人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材魁梧、应变灵动,就高兴了,就同意他做使者了。朝廷把动机、目标、任务交代完,就让他准备去了。经过了几个月的准备,张骞以郎官的身份,带了一百多号人,向西出发了。他的目的地是大月氏。但去大月氏必经匈奴国,他被截获了,送到了单于那里。单于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对张骞说:“大月氏在我的北边,你怎么能出使那儿呢?换位想一下,我如果派人出使南越,路过你们汉朝,你们肯放我的人经过吗?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在我们这儿住下来吧,你看这不都挺好的嘛!安心在这儿生活吧。”张骞没办法走了,只能留下来,而且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但他还是留了一手,选择在匈奴国的西部安了家。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后,匈奴人对他也不警惕了,机会就来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带着他的部属向西跑了。跑了几十天,他终于跑出了匈奴管辖的地方。他先去了大宛,又去了大月氏、大夏、康居等国家,了解了这些国家的情况,也了解了周边国家的情况。

在离开朝廷十三年后,张骞终于回来了,向皇帝禀告了这些地方的地形和物产。他还惊喜地告诉朝廷,在大夏时,见到邛崃山出产的竹杖和蜀地出产的布。

从张骞那里,朝廷得到很多信息,不但知道通往西边的路大概有四条,而且意识到和西边往来交流的重要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在张骞去世后,朝廷开始了与西北各国的相互来往。

行走在这条丝绸之路上,我们分明能听到马嘶与驼铃,那是古西域国的盛景,令人夜不能寐;我们依稀闻到了驿站商埠飘出的酒香,激荡着边关的诗人,陶醉着远方的游人;千年古墓群埋藏着的叹息依然在叹息,流沙河、王子墓见证的壮美更加壮美;苏巴什佛寺遗址、龟兹故城,屹立边关千百年,依然迎风挺立,挺立着不灭的智慧和光芒。

丝绸之路,如一根丝绸,串起的无数奇珍异宝,令人惊叹不已!而如今,这条路尤其繁盛。

胡杨与精神

不到阿克苏,即使你看到过胡杨,也绝不是胡杨的全部,也绝不能真正懂得胡杨。

胡杨,说简单点儿,其实,就是北方常见的杨树的一种。权威定义是:被子植物门、木兰纲、金虎尾目、杨柳科、杨属的一种植物,是落叶中型天然乔木,树龄一般为一百年到三百年,树叶阔大清香,耐旱耐涝,生命顽强,是自然界稀有的树种之一,也是唯一能在大漠成林的落叶高大乔木。

在库车千佛洞和敦煌铁匠沟第三纪古新世地层中部,人们发现了胡杨的化石。从化石来看,它是第三纪残遗植物,距今已有大约一亿年以上的历史。如今,除柴达木盆地、河西走廊、内蒙古阿拉善、乌兰察布等还可见到少量的胡杨外,中国胡杨林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生长在新疆,而其中的百分之九十又集中在塔里木盆地一个被称为“极旱荒漠”的区域。维吾尔语称胡杨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

过去,我一直以为胡杨只能生长在大漠。到了阿克苏的沙雅县,我才知道胡杨还能生长在水中。荡舟湖中,便可近距离领略胡杨婀娜苍劲、枝繁叶茂、冠盖如云的水中风姿。站在高处,看水波荡漾,天空湛蓝,胡杨其中,相接水天,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胡杨,不畏风沙不畏雪暴,不畏严寒不畏酷暑,求之甚少则予之甚多,坚韧高贵则谦逊不争,千百年来深深扎根边关大漠,守望一个崇高的理想和信念。为了这理想和信念,它一千年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

地老天荒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由此,我联想到一种精神,一种扎根、守护的精神。这是一种边疆精神。 赞美边疆精神,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有极其重要意义的。如果没有这种精神,中华民族的历史将缺少动人心魄的魅力和感人奋发的动力。

阿克苏,俯拾皆是的珍宝,令人陶醉,令人起敬,也令人浮想联翩。

(图片由侯志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