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起特大凶杀案:一家三口一夜之间惨遭杀害。

1997年3月5日上午11时10分,湖北荆州市石首市公安局接到小河口派出所的报告:季家咀村村民路红金(36岁)、妻子罗凤姣(36岁)、女儿路颖(12岁)一家三口被杀死在家中。

闻警而动的侦查人员在杨局长、何副局长,刑警大队石大队长的率领下迅速赶到发案地点。同时,市公安局在小河口旋即成立了破案指挥部。

现场惨不忍睹。男主人路红金颈部几乎砍断,身上被锐器捅得满是洞眼;妻子罗凤姣头部砍了数刀,身上同样被捅得稀烂;12岁的女儿路颖倒在后房,她幼小的身体恐怖地蜷缩成一团,头发散乱在凝固的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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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验现场、尸体解剖工作从中午持续到深夜,来不及吃饭喝水,各路兵马汇集破案指挥部,召开案情分析会后,初步推断,这是一起因仇恨引发的凶杀案。

那么,凶手是谁?谁对路红金有这么深的仇?!

36岁的路红金是季家咀村渡口承包主。季家咀渡口是小河到调关的唯一通道,收入不错,以前由7户承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路红金一人独揽,另外几户因此甚为不满。就在发案的前不久,路红金因承包渡口的事同人打过架。

既然推断是仇杀,首先就要排查出与路红金有深仇大恨的人,矛盾的焦点是承包渡口。

民警们走村串户、通宵达旦访问知情人,反复排查,最后确定了两名重大嫌疑人。一个姓赵学军,以前的渡船承包者之一;另一个是刘佑华,也是以前的渡船承包主之一,为承包渡口,两人矛盾相当深,而且群众反映,刘佑华的妻子王琼与死者路红金关系暧昧,年前,刘、路二人的妻子曾为此事吵闹过。

侦查结果表明,赵学军没有作案时间;刘佑华在案发的当天则去向不明。不管真凶是不是刘佑华,找到他是当务之急。指挥部当机立断,兵分几路,撒下天罗地网一定要找到刘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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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刘佑华到底跑到哪里去呢?

民警们搜查现场,发现刘佑华的通讯录中社会关系错综复杂。这没有取巧的办法,只能一个一个地查,一个一个地排除。发案的前半个月,刘佑华的妻子王琼外出打工,几次打电话给家里说在上海,指挥部通过当地公安机关协查,王琼不在上海。

走访时,调关镇的一个机关干部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该镇有个女的在广东佛山市澜石镇开发廊,王琼曾表示愿意到那里打工。

眼下最有效的办法是先找到王琼,惊惶出逃的刘佑华首先投奔的无疑是妻子。指挥部决定,派出精干追捕组南下。

3月6日深夜11点,刑警大队程中队长和戴刑警才从沙市办案归来,来不及洗尘就被指挥部电令到小河,同周刑警一起受命连夜赶到岳阳。

3月7日凌晨1时,岳阳渡口洞庭湖一片沉寂,渡船早已停摆。夜黑风冷,除了拍岸的涛声,两岸渺无人迹,刑警们摸黑找到停泊在岸边的渔划子,花50元请渔民冒险摆渡过了洞庭湖。

高度的责任感时时在敦促追捕专班。侦破工作必须快速出击,哪怕是早一分钟,也就多了一分胜利的希望。

3月7日凌晨3时15分,3名刑警挤上了通往广州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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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18个小时的长途颠簸,下午9点火车到了广州。3月8日凌晨1点3名刑警马不停蹄赶到佛山市澜石镇,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协助下连夜传唤了王琼。

经多方查证,刘佑华没到澜石镇。刑警一面布控,严密监视王琼;一面加大审讯攻势,争取王琼开口。

3月8日上午7点,王琼断断续续透露了一些与刘佑华有关的人和事,其中一条线索引起了刑警的警觉。

去年腊月间,刘佑华最要好的朋友、市水泵厂工人郑明山到她家里玩过几天,刘与郑过往甚密,如果刘佑华犯了什么事,郑明山可能是知情者。

前线的侦查员当即将这一线索反馈给指挥部。在排查刘佑华的亲友时,指挥部已将郑明山圈进知情人范围。刘佑华原在市水泵厂当过临时工,回乡后仍与厂里的朋友有来往,其中郑明山走动得最勤。侦破专班分析,刘佑华个子瘦小,要杀害路红金一家,势单力薄,必须与人合谋。

种种迹象表明,郑明山的嫌疑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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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大队石大队长带领两位侦查员从小河口返回城区,重点查郑明山。

郑明山去向不明。刑警们广泛走访群众,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纷纷显露。

案发的当天,车间主任高华在街上碰到行色匆匆的郑明山,见他背一个包,高主任便问他到哪里去,郑说请假一个月,到南方去打工。

有人证明,发案的当天晚上,郑不在城区家里睡觉。

刑警们在调查中终于发现了狐狸的尾巴。3月7日下午6时,郑明山打电话给一个同事,说他已到广州,问他有没有信带给在广州当兵的儿子,后又详细询问了他儿子在广州的地址。

这一情况被及时报告给设在小河口的指挥部。指挥部电令追捕组,迅速在郑明山可能去的石首老乡处设卡布控,重点是广州部队驻同河贤庄集训队。怕前线力量不够,指挥部又增派3名侦查员连夜赶赴广州。

石首在广州的老乡不少,分析郑有可能去的地方有三处,分布在东莞、惠东、佛山。兵分三路:一路监视王琼,堵截刘佑华;两路设卡布控郑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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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上午,刘佑华在广州露头,他打电话给王琼,谁知王劈头就问刘杀人没有?刘没讲几句就放下电话。

3月10日上午12时,侦查员布控的同河贤庄集训队来电,已将找老乡的郑明山扣留。

下午,看守王琼的周刑警监听到刘佑华打给王琼的电话,刘佑华说手上没钱了,找王要钱,王问刘佑华在哪里?刘佑华支吾了两下,没有回答。

追捕组决定从郑明山那里打开缺口,将郑从集训队带到流花公安分局,审讯从晚上8点半持续到深夜12点。

郑明山在强大的攻势下精神渐渐崩溃,初步交代了他伙同刘佑华杀害路红金一家三口的作案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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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们有过短暂的喜悦后心情又沉重起来。

郑明山交代,他与刘佑华10日上午分手,约好在广州火车站岗亭碰面。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岗亭林立,刑警都不认识刘佑华,仅凭郑明山交代的特征在茫茫人海中苦苦搜索。一圈一圈、一个方位又一个方位,搜索了近4个小时,仍没有发现刘佑华。

深夜2点30分,刑警们又累又饿,大家商量先吃点东西再找,杨刑警和周刑警出门不远,发现流花宾馆天桥下面睡有30多个外地民工。在广州火车站附近,这样的场面随处可见,为了不放过每一个疑点,他俩忘记了劳累和饥饿,走到天桥下一个个仔细辨认睡在一起的民工。

突然,一个用手臂盖住脸的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此人卷发,小个子,特别是身旁的两个马桶包,其特征与郑明山交代的完全相符。杨刑警、周刑警两人大喜过望。果然,这个小个子正是刘佑华,他俩靠近去,此时他早如惊弓之鸟,发现旁边有人,惊起身就准备拿包里的水果刀,一面操着湖南口音说:“我是益阳的,我有身份证。”

杨刑警、周刑警不等他起身,猛地扑上去,只听“咔”地一声,将刘佑华扑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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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名犯罪嫌疑人抓获的喜讯通过电波传到指挥部,守候了几天几夜的公安局领导倦意顿消。

经过初审,可以得出结论,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报复杀人案。

据周围的群众反映,刘佑华平时木讷少言,其妻王琼与路红金关系暧昧,刘曾多次劝阻,夺妻之恨加上渡船包掉,刘佑华更是火上浇油,决定铤而走险。他找到好友郑明山商议报复杀人,丧偶后的郑明山自叹对人生失去了信念和乐趣,听了刘的话当即表示愿意帮助。

在3月4日之前,刘佑华和郑明山5次策划杀害路红金,一次曾在夜里摸到路的床前,因为胆怯没有动手。

3月4日中午,按照预先的约定,刘佑华和郑明山在调关一家录像厅碰面,两人吃了中饭,一同到商店买了作案工具,玩到天黑,两人潜回小河口,刘请郑吃了晚饭,坐了一会儿,上床休息。睡到深夜,刘推醒郑,两人摸到只隔百米远的路红金家,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路家的房门。刘佑华怕打不赢路红金,准备好电线,先用电将路击昏,几乎在梦中,路红金夫妇就倒在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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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杀的声响惊醒了仅一墙之隔的路颖,小丫头惊慌地呼叫妈妈,杀红了眼的郑明山来到后房,残忍地将年仅12岁的路颖活活砍死。

3月5日凌晨两点,刘郑二人回到刘的家,销毁了作案工具,早晨7点,两人分头潜逃到南县会合,乘车到长沙,然后搭火车到广州,谁知神速的侦查员已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3·4”特大凶杀案至此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案件带给人们的思索却绵绵无期。

郑明山30多岁,无前科,应是理性处事之年,明知杀人抵命,偏要为朋友杀人,枉丢性命,让人费解。死者路红金全家仅剩一个读初中的儿子,心灵的创伤何时才得以修复?因为大人相争,殃及孩子,让人叹息!

1998年春节前夕,故意杀人、抢劫犯刘佑华、郑明山在小河口镇被依法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