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公园即将闭园改造的消息,勾起了周云海无尽的回忆。

在普陀区生活了近30年的作家周云海,出生于1957年。就在这一年,位于沪西吴淞江古河道西老河河湾地带的老河滩,变成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

原来,市政府决定在此辟建公园,范围为华东师范大学以西、大渡河路东的西老河地区全部,公园初定名为“沪西公园”,也就是今天的长风公园。

周云海第一次去长风公园,是读小学时学校组织的一次秋游。“我们在银锄湖划船玩,有位同学不小心落水。”也是因为这个细节,周云海对第一次逛长风公园记忆犹新。

银锄湖上“我们荡起双桨”,勇敢者道路上男孩子尽显刚毅坚强,地下少先队群雕前举行入队仪式,湖光山色间与恋人卿卿我我……

在众多上海人的记忆中,长风公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它可是一代上海人小辰光的“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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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起初曾经定名为“沪西公园”

长风公园开建时,朱惠兴是一名9岁的小学生。

辟建长风公园的施工场景,朱惠兴亲眼所见。

“那时候我在读小学。放学后背个书包,总要绕道到工地去看看热闹景象。”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母亲带着不满周岁的朱惠兴,随父亲搬到大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西部的西老河西侧一个被称作“朱家头”的乡下地方。

全家分到了土地,政府颁发的土地证上也有朱惠兴的名字。

“那里曾是一片农田,朝南朝东的延伸部位低洼地,南面的叫荷塘里,东南面的叫三角渚,东面则是一片滩涂芦苇荡。”对于长风公园原址的地理方位,朱惠兴了然于心。“苏州河的一条支流叫老河。由西朝东到三角渚打个弯朝北,蜿蜒流淌过来,再打个弯朝东到季家弄方向去。过河的东南方向,是宋家滩自然村落。而河的东面,是一片无主的荒滩。”

朱惠兴所称的老河,可远溯至清道光年间。当年,在治理吴淞江工程中,将今长风街道境内两大河曲裁弯取直,故遗留下东西两个倒V形、各近两公里长的故道,称为“东西老河”。宋家滩位于西老河河湾内,俗称“老河滩”。

1956年,当年村民的互助组升级为合作社。朱惠兴回忆说,村民把土改分得的私家地,在互助耕种的基础上重新集中起来,集体耕种、收成和分配,响应全国农村集体化运动。“大人们在田里忙碌农活,我们小孩在田埂边玩耍,欢声笑语荡漾在乡村田野。”

也就是在这时,市政府的征地令下达到本村(还有宋家滩、徐家宅、季家弄),要征收这块土地造一个公园。

公园初定名为“沪西公园”。

第一期工程于1957年4月开工,主要项目是改造地形,建桥筑路,并种植树木5.6万株。

1958年7月1日,公园南侧部分试开放,并更名为“碧萝湖公园”,同时拉开了第二期工程,先后共27万人次参加,最终工程提前两年完成。

1959年10月1日国庆节,公园正式开放,取《宋书·宗悫传》中“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之意,命名长风公园;又根据“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诗句,将园中人工湖命名为“银锄湖”,挖湖泥土堆起来的大土山命名为“铁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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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公园曾取名为碧萝湖公园(资料图片)

1979年-1991年,公园周边逐步建成住宅区,因为在长风公园周围,所以命名为长风新村。

1988年,林家港街道正式更名为长风新村街道,并一直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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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臂山由挖湖取土堆垒而成

挖湖叠山,造出银锄湖铁臂山

上海的公园数量很多,每个公园的特色也各有千秋。

比如复兴公园以其独特的法国古典式园林风格而著名,公园内有马克思、恩格斯双人塑像、毛毡花坛等人文景观,展现了中西文化的融合;中山公园以英国式自然造园风格为主,融合了中国园林艺术之精华,展现了中西合璧的独特风格;和平公园以其秀丽的自然风光和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而闻名。公园内曾设有动物观赏区,深受小朋友的喜爱。

长风公园的鲜明特色,就是它的“湖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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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船码头

公园景观规划模拟自然,因低挖湖,就高叠山。

面积达220亩的银锄湖,占公园四成面积。拥有如此广阔湖面的公园,至今在上海全市的公园中也并不多。

长风公园内的水面采取以聚为主、以分为辅的布局,巧妙保留了原有的西老河,且河道恰好环绕整个铁臂山,两端又与银锄湖相连。

铁臂山由银锄湖施工挖出的约30万立方米泥土堆叠而成,高26米。此外,还堆起一座高11米的黑松山。

儿时的周云海对铁臂山的印象深刻。“除了佘山,上海是没有山的。从当年我们作为孩童的视角看,26米高的铁臂山已经觉得算得上高大巍峨了。”

铁臂山坐北朝南,可眺望宽阔的湖面。山前有一对石狮子左右对峙守卫。朱惠兴记得,这对石狮最早在公园一号门外广场“守门”。

从石狮子中间进山,可见山峰石壁上镌刻有“铁臂山”三个漆红的大字。

长风公园当初挖湖叠的劳动场景,朱惠兴仍历历在目。

“地面上在开挖的银锄湖,像一个伸入地下的巨大盆碗。数万民工排成方阵,流水作业,像蚂蚁搬家一样,沿着一排排踏步式的泥土台阶在移动。挖土的,在湖底中心部位挥锹铲土,把土地铲起装进簸箕。挑土的,待两个竹簸箕装满了土方后,便肩膀挑起,荡悠着小扁担拾级而上,到湖堤岸把土方倒进等候着的小车。运土的,待小车装满土后,飞快地把小车推向老河边在堆造的铁臂山的山脚处。而山脚处,从山脚到山顶,把车里的土方沿山坡倾倒……就这样,几万人主要靠扁担挑,小车推(还有独轮车呢),龙腾虎跃,热火朝天,硬是在平地挖出了银锄湖,硬是把挖出来的土方在平地上堆出了铁臂山。”时至今日,朱惠兴的脑海中仍然能清晰地浮现出公园建设工地挑灯夜战的情形,“劳动号子响彻夜空,也响在我的梦境中。”

长风公园的规划设计借鉴了北京颐和园风格,以及杭州、苏州园林的造景手法,以山水为主景,以划船、登山为主要活动内容。

银锄湖位于公园中部,沿湖有铁臂山、睡莲池、荷花池等景点,以及桂香亭、夕照廊、朝霞榭、银锄楼等亭台楼榭。环湖的各景点又以飞虹桥、绿荫桥、枕流桥、青枫桥、钓鱼桥、凌波桥等六座孔桥相接。

铁臂山上种植了大片翠竹苍松,山腰东、西两边则有听泉亭、探月亭。原黑松山则与铁臂山隔河呼应,此山因遍植黑松而得名,其山势与铁臂山余脉连贯,从而为园林增添了空间层次。

除了中式的亭台楼阁建筑,作为一处建国后设计建造的公园,其细节处也体现了对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视,譬如,“东海女民兵”雕塑、“雷锋”铜像和“地下少先队”群雕等纪念性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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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树掩映下的东海女民兵雕像

公园游乐项目,花样不断翻新

爬铁臂山,泛舟银锄湖,自然是人们逛长风公园的标配。而在周云海的记忆中,最令男孩子们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游乐项目,当属“勇敢者道路”。

长约200米的“勇敢者道路”,设置有铁索悬梯、高坡滑板、沙壕地洞等冒险项目,充满惊险与刺激。从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这条“勇敢者道路”深深镌刻在许多人的童年记忆之中。

比较可惜的是,90年代初,勇敢者道路因一次事故而取消了。周云海认为,像“勇敢者道路”这样的游乐项目,非常有助于培养男孩子的阳刚之气。

公园里早先游船是配有船桨的小船,而今已为电动船所代替。周云海对此也略感遗憾,“乘电动船是省力了,但少了划船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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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公园曾是许多上海人“荡起双桨的”的地方(资料图片)

改革开放后,长风公园所开展文体活动丰富多彩。1979年夏天,长风公园开放“夜公园”。大草坪上,来举行夏令营的二十多名工厂青年,点起两盏小油灯,围成一个圆圈,唱歌、做游戏。“秀丽的银锄湖显得妩媚动人。粼粼湖面上,荡漾着一百多叶扁舟,犹如百家渔火,涉足湖边别有风味。”当时报纸报道中这样写道。

建园伊始,银锄湖中一度鱼类丰富。1959年,报载当时公园职工们向银锄湖投放了220万尾鱼苗。到1960年春节前后,向市场供应鲜鱼达三万多斤。

垂钓,曾是长风公园的一项特色活动。1984年6月,上海市钓鱼协会成立,并在长风公园举行了市首届钓鱼比赛,此后又在这里举办过全国钓鱼邀请赛、国际钓鱼邀请赛等。后来 ,出于公园管理的考虑,垂钓活动被取消。

上世纪90年代,公园的设施、活动越来越丰富。1995年,在公园东部曾辟建以游泳池为中心的花花龙大型水上游乐场,高耸的水滑梯吸引众多青年男女前来游玩,该项目于1998年关闭。

各类花展、灯会在长风公园兴起。1997年,公园内建成了牡丹苑、月季苑,每年会举办相应的花展。1997年举办的第四届中国花卉博览会暨首届中国花卉交易会,盛况空前,参观人数达到110万人次。而1998年举办的第一届上海国际花卉节上,六大展区、四十个园林景点内的几十万株郁金香让长风公园变成了五彩绚烂的花的海洋。

1999年,国内首家有主题概念的海洋水族馆——大洋海底世界在银锄湖畔开放。

2014年,长风公园银锄湖上,“游”来了一只“大黄鸭”。

关于这只“大黄鸭”,还有个小插曲。2021年9月,因为超强台风“灿都”的登陆,银锄湖上这只“大黄鸭”,“弱不禁风”,被吹翻在湖面。公园发现后,第一时间组织一支应急抢险队伍,迅速开展“大黄鸭”抢险救援,并于当年国庆节前在银锄湖里重新安顿好“大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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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锄湖中有只“大黄鸭”

2023年,长风公园开辟了月季苑西侧和铁臂山北侧山脚处草坪区域,供市民游客自行搭建可临时休憩、游玩的可拆卸、非住宿帐篷。

对于华东师范大学附属第四中学的皮艇队员而言,长风公园的银锄湖,是他们的水上训练基地。

水上项目特色课程一直都是华东师大四附中的品牌课程,皮艇课是限定性拓展课程,六年级新生入学后,可根据自己的爱好进行自主报名,经身体素质测试后,择优入选为皮艇队员。

今年4月 ,由国家体育总局水上管理中心与中国皮划艇协会联合打造的顶级联赛---全国青少年U系列联赛(上海站)上,华东师大四附中皮艇队斩获二金一铜的好成绩。华东师大四附中所获得众多奖牌,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长风公园。

“夏训期皮艇队员们通常在长风公园的银锄湖训练,”华东师大四附中相关负责老师介绍说,同学们在长风公园训练时,常引来公园里的游客围观。

在游客的眼中,孩子们在银锄湖上生龙活虎地奋楫争先,是一道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