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风景
值得你翻山越岭
人人都向往西藏
人人都想要挑战自驾或骑行西藏
无论是走川藏线 (G318)
还是滇藏线 (G214)
你一定不会错过
八宿
这座藏东小城
（八宿为西藏昌都市下辖县，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八宿，藏语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庄”
抵达八宿的人，都可谓勇士
这一路你上天入地
时而爬升至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垭口
紧接着下降近2000米，遇到峡谷激流
（G318国道怒江72拐段，摄影师@李文博 ）
这一路， 路况时好时坏
这一路，你克服高反，战胜疲劳
终于抵达八宿，暂作休整
此时，你并不孤独
因为在八宿驻留的
何止你一个
01
冰山来客
--风的驿站--
如果你春天来八宿
说不定会与一场桃花雪
不期而遇
（八宿春日桃花傲雪开，桃花雪指春季桃花盛开之时，因冷空气影响而出现的降雪现象。摄影师@温佐沛）
距离八宿1000多公里之外的海洋水汽
在风的指引下，抵达八宿
在春寒料峭之时，化作雪花
到了夏季，强劲的西南季风
携带更多的水汽北上八宿
（藏东南降水分布示意，八宿县海拔3200多米，图中500hpa风向为海拔5500米左右的气流轨迹，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八宿南部的河谷，水汽氤氲
然乌附近，年均降水量可达500mm以上
（八宿来古村周边，漫山水汽环绕，摄影师@灌英满布）
在雨水的滋润下
云杉和圆柏等树种爬上山坡
把这里装点成绿野仙境
（然乌湖周边山坡上的绿色植被与山下已收割的农田，摄影师@周超）
浓郁的绿色
与不远处雪山的白色
相互辉映
（然乌湖周边雪山下吃草的牧马，摄影师@吴渊）
从高空俯瞰
八宿南部几乎一片雪白
一座座雪山与一条条冰川
是季风在八宿留下最伟大的杰作
然而，要想完成这个杰作
还需要山的配合
八宿地处青藏高原东部
数千万年间，板块碰撞挤压，群山隆起
平均海拔超4000米的高山
形成一道道水汽屏障
（请横屏观看，八宿地形与南部冰川示意 ，制图 @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第一道屏障是岗日嘎布山
它南侧地势低矮，季风很容易深入
而后高大的山脊与季风正面相迎
随着海拔升高，大量水汽凝结
高山之上，最高年降水量可达1000~3000mm
由于气温偏低，降水多为降雪
积雪经年累积，这是冰川发育的前奏
岗日嘎布山绵延280多公里
雪峰、雪原众多，恍若极地之境
（请横屏观看，由北向南眺望岗日嘎布山脉“雪岭长城” ，摄影师 @阿怪Zax，标注@梯田/星球研究所）
夏季，随着高山气温升高
冰川快速消融
冰川底部大量融水增加润滑
冰川快速向下流动
它们从雪峰倾泻而下，犹如飘落的哈达
（仁龙巴冰川与山脚下的牦牛，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在八宿南部的来古村
环顾四周可见至少6条冰川
雅隆冰川、美西冰川、若骄冰川
东嘎冰川、雄加冰川、牛马冰川
统称为来古冰川群
其中，雅隆冰川(学名“雅弄冰川”)
它的面积达174平方公里
从海拔6600多米的山峰
一路倾泻至海拔4000米左右
站在它宽阔的冰体之上
犹如穿越到冰河世纪
（雅隆冰川 ，文中冰川面积为2020年数据，雄加与牛马冰川不对外开放，摄影师 @王秉瑞 ）
向下流动的雅隆冰川
沿途接纳众多山谷中的支冰川
冰川运动过程中
将山谷两侧岩石和泥沙剥落
形成暗色的边，为“侧碛”
当支冰川与主冰川相汇
两条侧碛合并，形成“中碛”
在主冰川上留下一条条暗色条纹
勾勒出冰川流动的曲线
（请横屏观看，雅隆冰川表面有多条S形的中碛，摄影师@冒国春）
在冰川末端
暗色冰碛物覆盖下
幽蓝纯净的冰川冰清晰可见
（雅隆冰川末端冰墙，摄影师@袁文笛）
由于纬度较低
这些冰川对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
冰川融水汇聚形成的小河
有时在冰面上流动
有时会潜入冰下
（美西冰川上的冰裂隙，摄影师@李珩）
冰下河流从冰川末端流出
冰川末端冰层融化，加上流水的冲刷
常常会形成拱形的冰洞
走进冰洞，致密纯净的冰川冰
在光线的照耀下，呈现透亮的蓝色
（雅隆冰川蓝冰洞 ，该冰洞不在冰川末端，仅作示意，摄影师 @龙世杰）
从冰洞流出的融水
源源不断的向下方山谷汇流
低洼处便会积水成湖
（来古冰川群冰川融水形成的辫状河流注入朗错， 摄影师@李珩 ）
八宿大大小小的湖泊有100多个
在来古冰川群附近，湖泊随处可见
有的紧邻冰舌
因不断接收冰川融水、泥沙
水体浑浊
（雅隆冰川冰舌处的热多错，也称贡错，摄影师@刘培龙）
有的湖泊泥沙已经过沉淀
湖水清澈透亮
（来古冰川群附近熊硬错[前]和则东错[后]，摄影师@刘培龙）
从湖泊中流出的溪流
最终汇入北面的山谷
形成河流
（请横屏观看，从仁龙巴冰川[右]和打弄冰川[左]末端湖泊流出的溪流，摄影师@曹明雄）
200多年前，因前方河道山体崩塌
碎石堆积阻塞
从而形成一处高原堰塞湖
然乌湖
它由三处湖泊构成，湖泊之间由河道连通
总面积约20平方公里
夏季充沛的冰川融水补给
让它成为藏东地区较大的淡水湖之一
（请横屏观看，然乌湖畔日照金山，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观赏然乌湖的最好季节
是在秋天
此时，湖水泥沙得以沉淀
湖面清澈碧蓝
两侧山坡上，森林斑斓，如织锦一般
远处是洁白的雪山
在近处，草地上几只牛羊，闲庭信步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秋季然乌湖河滩上的牦牛，摄影师@张佰强）
西南季风受到高山的“挽留”
在八宿停驻，它卸下大部分水汽
于季风而言，八宿是一座驿站
于八宿而言，季风是“冰山上的来客”
它造就的这片冰川王国
以源源不断的融水
为河流提供补给
雅鲁藏布江水量最大的支流
帕隆藏布
它自八宿南部的冰川发源
八宿是它的始发站
（八宿县帕隆藏布江，摄影师@刘剑伟）
当帕隆藏布匆匆出发之时
季风继续北上
它会遇到第二道屏障伯舒拉岭
第三道屏障他念他翁山
随着水汽不断减少
仅有少量降水，形成局部冰川
（眺望然乌湖和伯舒拉岭，摄影师@刘培龙）
而当这股风俯身向下走
它会遇到另一位远方来客
02
峡谷过客
--河的驿站--
越过高山的西南季风
顺坡而下，抵达谷地
此时，海拔降低，温度升高
气流愈发干燥
峡谷之中，植被稀少
峡谷两侧裸露着黄褐色的岩层
（穿行在八宿境内怒江峡谷谷底川藏线上的卡车，摄影师@曹铁）
而在一些区域
裸露的红色岩层
从峡谷向上延伸，状如火焰
（八宿境内红层山脉，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就在这荒芜之境
怒江
这位远方来客， 带来了生机
怒江自唐古拉山发源
上游在藏北高原称“那曲”
此时的河流婀娜蜿蜒
还未显现它的威力
（那曲市比如县，怒江上游段，摄影师@黄雪峰）
当它转身向南
进入横断山区后，始称“怒江”
在八宿境内
他念他翁山、伯舒拉岭对怒江左右夹击
谷地狭窄，河道收紧，最窄处仅50米
河流汹涌、咆哮
（八宿境内的怒江 ，摄影师 @在远方的阿伦）
咆哮的河水就是一把利刃
两侧山体不断抬升，再抬升
河流不断下切，再下切
从山岭到谷底，高差可达1500~3000米
山坡陡立，坡度在60°以上
（俯瞰八宿县怒江河谷 ，摄影师 @李珩）
河流在坚硬、逼仄的峡谷中
尽力地摆动
岸边河滩、台地上
细腻的土壤，加上河水滋润
绿色植物在此登场
（八宿县河谷风光，河滩上可见植被和农田，摄影师@林森）
怒江河谷两侧的山坡上
雨水、冰川融水汇成的短小径流
从高处注入怒江
它们形成一个个悬挂式的冲积扇
分布在怒江两岸
这里土层深厚，可以种植作物
往往有村落分布
（八宿县瓦达村梯田风光，摄影师@陈小羊）
在八宿境内
与怒江同行的还有它最大的支流
玉曲
玉曲发源于他念他翁山
经过八宿北部的邦达草原
河水蜿蜒造就了一片低滩湿地
（邦达草原 ，摄影师 @熊可）
苔草生长，绿茵如毡
这是一片优良牧场
（邦达草原放牧场景 ，摄影师 @曹明雄）
于八宿而言
河流是山谷里匆匆的过客
它们一边创造生机
一边壮大自己
（八宿冷曲，怒江右岸一级支流，摄影师@杨奎）
它们还有更远的目的地
玉曲与怒江在八宿始终保持着
十多公里的距离
齐头向南
在林芝的察隅县
玉曲转身汇入怒江
（察隅县玉曲与怒江[左]交汇处，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怒江继续向南
它会遇见梅里雪山，遇见高黎贡山
奔腾不息的怒江水
在数千年间
与南来北往，西去东归的
人间过客相遇
03
人间勇士
--人的驿站--
大江南流，高山南延
塑造了南北方向上的天然通道
早在数千年前
八宿 就迎来过南来北往的族群
在八宿，高山草场可放牧
（八宿县然乌神山多吉珍珠下的放牧人家，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温热的深谷可种植
留下来的族群，狩猎、放牧
在此建立家园、繁衍生息
（八宿乡村麦收时节，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在东西方向上
高山深谷是难以翻越的屏障
由于地形阻隔，东西文明差异大
从八宿向西，沿着雅鲁藏布江西行
逐渐深入高原腹地
抵达藏地文明中心拉萨
（拉萨，摄影师@张静）
从八宿向东，翻越横断山东去
逐级而下，便是巴蜀之地
（ 成都都江堰玉垒阁， 摄影师@ 我眼里的景 ）
数千年间，东西方的文明势差
以强大的推力，破除障碍
而八宿正处于汉藏交流的通道之上
由西向东
不同时期，西藏腹地的流行文化
逐渐东扩，在八宿留存
八宿的同卡寺
是藏东有名的藏传佛教寺庙
寺内保存大量佛像、 经卷等历史珍品
（八宿同卡寺白塔，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由东向西
尽管横断山脉高山险阻
但随着唐朝时期
汉藏交流的频繁
以茶马互市为代表的文化交融
正打破自然的壁垒
千年间，汉藏贸易的兴盛
化作一条条古道在大地之间铺展
（请横屏观看，茶马古道主干路线示意，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在这条复杂的古道网中
八宿正处于枢纽位置
茶马古道的两条主干路线
在八宿交汇
其一是“川茶入藏”
由四川雅安一带的产茶区出发
向西分南北两线，翻越横断山入藏
其中，南线经八宿抵达拉萨
（四川雅安名山区茶山，远处为贡嘎雪山，摄影师@5零2）
其二是“滇茶入藏”
由云南洱海一带的产茶区出发
向北经由南北延伸的河谷入藏
经八宿，折向西抵达拉萨
抑或继续向北，抵达青海
（云南临沧双江勐库大雪山万亩野生古茶园，摄影师@林小龙）
在川滇藏之间的贸易中
八宿俨然成为一个“十字路口”
茶叶、皮毛、良马、盐巴
各地物产到此中转
往来客商到此歇脚
（雪后清晨的邦达镇，摄影师@袁雪飞）
17世纪中后期
单一年销往西藏的滇茶就达3万担
需要将近7万匹次骡马驮运
有多少经过八宿，虽不得而知
但可以想象，这里曾经也是人来人往
这一路，他们翻山越岭
抬头是高悬的崖壁
脚下是湍急的河水
一不留神便会人仰马翻，坠崖身亡
（八宿冷曲河和怒江交汇处“老虎嘴”,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不管是为了生计被迫上路
还是主动请缨，他们都是勇士
一路的艰险，让信仰不同的人
都成为对天地虔诚的信徒
（然乌湖旁的玛尼堆，摄影师@陈小羊）
千年间
古道上惊心动魄的故事
早已隐入尘烟
上世纪50年代，随着西藏解放
古道逐渐被现代化公路所代替
川藏公路、滇藏公路
循着茶马古道，向西藏挺进
（川藏北线G317昌都市丁青县孜珠山段，摄影师@袁杨）
千年后
当你踏上这些入藏之路，途经八宿
在那一刻，古今的心境也许会相通
（八宿G318安久拉山口段，摄影师@陈科汕）
如果走国道318(川藏南线) 入藏
从成都出发
你需要跨过岷江、大渡河、雅砻江
金沙江、澜沧江
你需要越过大雪山、沙鲁里山、芒康山
他念他翁山
翻过海拔5013米（实测海拔）的东达山垭口
顺坡而下，沿着玉曲河谷
进入八宿境内
（昌都市左贡县东达山段，摄影师@张佰强）
首先迎接你的是
天高地阔的邦达草原
（邦达草原，摄影师@孟祥和）
然后继续爬升
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垭口
正在等你
（八宿业拉山附近红层山坡，摄影师@孟祥和）
抵达这里时
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因为接下来，便是速降
从垭口向下，怒江72拐
给你带来速降近2000米的刺激
纵使你开过众多盘山公路
在这里，依旧会心跳加速
（请横屏观看，八宿怒江72拐，摄影师@ Jagdtiger喵 ）
一弯又一弯
谷底怒江激流的声音，愈来愈大
河道在你视线范围内，逐渐清晰
当你抵达谷底，匆匆与怒江邂逅
便要分别
怒江天险之一
怒江大桥已在你面前
路过的车辆皆鸣笛告慰修川藏公路时牺牲的烈士
跨越这座桥
沿着怒江的支流冷曲
驶向八宿县城
（八宿怒江大桥，中间未拆除的旧桥墩如一座丰碑纪念烈士，摄影师@曹铁）
到了八宿
最险峻的高山深谷，皆被甩在身后
在这里你可以暂时卸下疲惫
得到补给
这一路，起起落落
弯弯折折的道路如同攀云梯
把你引向八宿
（八宿县城，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澎湃的季风，驻留过
它留下数百平方公里 的冰川
化作汩汩水流，滋养土地
让八宿成为“雪域水乡”
八宿全县粮食播种面积可达4万多亩
青稞、荞麦等产量总计超1万多吨
（八宿来古村青稞田，摄影师@李珩）
汹涌的江河，驻留过
它劈山凿谷， 为八宿打造“天然温室”
让苹果、梨、葡萄也能成为高原特产
林果业的发展
也可改善怒江河谷地表环境，保持水土
（八宿怒江河谷，八宿森林覆盖率超30%，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
如今交通的持续改善
让这座藏东小城加速发展
2023年，八宿经济增速超10%
八宿不断推动高原经济高质量发展与
全国民族团结进步
建设国家生态文明高地
响应国家固边兴边富民行动
坚持“四个创建、四个走在前列”
及“三区一高地”建设
（八宿邦达草原光伏发电站，2023年八宿清洁能源发电总量近3亿千瓦时，摄影师@孟祥和）
自2023年起
八宿已连续举办两届八宿文化 旅游节
过去一年，共计150多万余人次来到八宿
旅游创收超3亿元
八宿从一个“隐秘桃源”
逐渐变成众人的进藏航标
勇敢的人们，纷纷驻留
这就是八宿
一座天路驿站
（冰川与勇士，摄影师@雪域修罗）
本文创作团队
- 撰文：清流
- 图片：夏雪
- 设计：梯田 地图：陈志浩
- 审校：云舞空城&周伟华&吴昕恬
- 封面摄影师：英布仓·洛松次成&万诱引力&藏地光影张荣平
本文特约合作单位
- 西藏自治区昌都市八宿县文化局
【参考文献】
- [1]西藏自治区八宿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 八宿县志[M].巴蜀书社, 2012.
- [2]黄光成. 澜沧江怒江传[M].河北大学出版社，2004.
- [3]鞠建廷,朱立平,黄磊,等.基于监测的藏东南然乌湖现代过程:湖泊对冰川融水的响应程度[J].科学通报,2015,60(01):16-30.
- [4] 石硕.茶马古道及其历史文化价值[J].西藏研究,2002,(04):49-57.
- [5]1980-2015年青藏高原东南部岗日嘎布山冰川变化的遥感监测[J].冰川冻土,2017,39(01):24-34.
- [6]熊俊麟,范宣梅,窦向阳,等.藏东南然乌湖流域雅弄冰川流速季节性变化[J].武汉大学学报(信息科学版),2021,46(10):1579-1588.
- [7] 石硕.藏彝走廊历史上的民族流动[J].民族研究,2014,(01):78-89+125.
- [8] 边琼,黄鹏,卓永,等.西藏昌都强降水的环流分型及其水汽轨迹分析[J].高原山地气象研究,2021,41(03):5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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